春节过后,大地回春,麒麟山原本被耽搁得进度有些慢的工程,也随着天气逐渐暖和而增加速度。
如今看去,能见到麒麟山上亭台楼阁无处不有,一出城门,更能看到麒麟山上人工引造的飞流直下三千尺。一时间,城里城外,附近的好些城镇都在议论麒麟山。
传说得神乎其神,说乃是当今皇帝派风水师看过,说此处造亭台楼阁飞流直下可旺大唐;又有人说是山上仙狐显灵,给了大把银子让人把麒麟山改造成她所需要的样貌。
总之听过无数种版本,陆真真直是哭笑不得。
此时已经是二月天,春天虽至,但是微风吹来却仍有点刺骨的寒。
这几天,龚里长忙前忙后,陆真真看着他家中似乎有什么大事!
见到他再次从自家院门前经过,陆真真忙上前拉着他问:“龚里长,您这几日常进进出出,莫不是家中有什么事?”
她这句话本是出于好意,龚里长也是这般理解,当下笑呵呵地说道:“大事是大事,我家闺女与城中魏家已经定了好日子,月底完婚。”
啊!龚小秋要成亲了?陆真真瞪着眼问:“什么时候定下的事情?”
龚里长显然对这门亲事很满意,笑着说到:“前几日才定下的,那魏家夫人病重,想让儿子娶媳妇儿冲冲喜,我家闺女所嫁的乃是魏家的三公子。”
陆真真有点抑郁地点了点头,龚里长见她没啥大反应,更没有恭贺两声,撇撇嘴轻咳一声说道:“那我先忙活去了,时间有点紧呢。”
“诶!”陆真真胡乱应了声,看着龚里长离去的背影转身回到院子。
陈氏正在井边打水,见到陆真真一脸惆怅,便问:“真真,何事忧心?”
陆真真走到井边,帮陈氏提水,边说道:“龚小秋二月底便要出嫁了。”
陈氏抬头看着她说:“她龚小秋出嫁你惆怅什么?”
“我是替阿全着急。”说着,陆真真放下水桶,重重叹了口气,说道:“阿全是因为龚小秋这才随杨秀才进京的,若他回来后知道,龚小秋已经嫁做他人之妇,不知他该如何伤心了。”
陈氏倒不以为然,微微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阿全与龚小秋若是结合了反而不好。”
“娘,这又是为何?”陆真真好奇地看着陈氏,显得有点不可置信。
陈氏边打水边说:“龚小秋一看便知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阿全若是大富大贵人家倒也罢,偏他不是,若娶了龚小秋,那往后苦的是他自己。”
听了陈氏这般解释,陆真真点点头。这倒是跟她之前的想法一样,而且龚小秋根本就不喜欢阿全,若当真在一起了,这一生也就徒添悲伤了。
这么一想,陆真真心里也没再那么焦急,不过她还是希望阿全能早点回来,他去时答应过三月三之前一定赶回来,龚小秋二月底成亲,跟自己的日子是紧挨着的。若阿全早回来几日,说不定能留住龚小秋。
陆真真再一次为自己的天真失笑,阿全凭什么能留住龚小秋?一没家世二不为龚小秋所爱。
轻轻摇了摇头,这些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她只能希望阿全能快些回来。
这个时代通讯极其缓慢,若从京城发一封家书,至少得要个把月时间才能到,所以,从阿全他们离去之后,便一直没了音讯,大家都不知道此时他们到了哪里,一切事情顺利与否。早就过了春试时间,也不知道杨逸有没有中榜。
时间在陆真真的担忧之中一天又一天过去,如抓不住的沙子,即使不张开双手,也会不知不觉从手指头缝里流逝。
终于,在距离龚小秋成亲之前的一天,传来了隔壁村庄杨逸考得榜眼的好消息。既然消息已经传来,既表示他们两个已经回来了。
杨逸没中状元,中了榜眼,虽说有点遗憾,但是无论如何,天下之大文人不知凡几,在这么多竞争之下能中榜眼,已经足够表示他十年寒窗苦读之用功。
陆展贺飞奔回家,脸上洋溢着这大半年来少有的激动与兴奋,“姐姐,姐姐你听说了么?那杨秀才中榜眼了!”
陆真真用袖口抹掉他额上因为奔跑而出的细密汗珠子,重重点头说到:“自然知道,这会儿不是在这儿等着阿全回来么!”
陆展贺随手抹了抹额头,期待地透过篱笆院子朝外看去,期盼着阿全的身影快点儿出现。
陆真真也顺着陆展贺的目光看去,只看见满园庄稼爆发着顽强生命力所绽放出的一片嫩绿色中,出现了一行人的身影。
因为距离远,看不清朝这边而来的这一行人是谁跟谁,但是其中一个穿着大红色袍服的人却十分显眼。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但是陆真真猜想,这人便应是杨逸吧!
他中了榜眼,理应回家去给他娘报喜的,这会儿怎么朝这边而来!
眼见他们越走越近,陆真真拉着想跑去迎接阿全的陆展贺,站在自家院子里,然后看着他们一群人越走越近。
终于看清楚来人是谁了,为首那个穿着红色袍服的果然是杨逸,而跟在他身后穿着一身暗绿色锦缎的正是阿全。
阿全本是抱着赚几两银子的心思跟杨逸进京的,没想到杨逸果然不负众望一举中榜,这倒让阿全无心插柳柳成荫,成了杨逸身旁最得力的人。
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然后饶了一圈,出现在院门口。
陆真真看着与往昔大大不同的杨逸,此时的他,比当秀才时更加意气风发,也更加沉稳有气势。
杨逸也看着她,隔着有四五米的距离,便这么对望着。
陆展贺挣开陆真真的牵制,跑到阿全身前,用力在他肩膀处锤了一下说道:“我还道你们两人是打算不回来了!”
阿全露出他招牌式的傻笑,被陆展贺这么打了几下,也没回手,只愣愣地看着他傻笑。
杨逸抬脚朝陆真真走近几分,而后朝她重重施了一礼。
陆真真见状,很是诧异,无端端地给自己施礼作甚?而且还是这么大的大礼!
杨逸嘴角含笑,朝陆真真说到:“杨逸要谢真真。”
“谢我?”陆真真更加诧异了,自己什么忙都没帮过他,如何说谢她???
阿全这时候跟陆展贺已经聊开,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一帮杨逸的手下,转身走到杨逸身边,得意地说到:“真真姐姐有所不知。”
看来,这一路去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阿全那准备讲故事的表情,便知此行定给他带来无上的收获。
“那日我与杨大人路过一处险峰时,突遭风雨袭击,险峰的路本就险峻,后来我们两个连人带所有东西一并摔落谷底。”阿全说着,挽起袖子说到:“瞧,我这手便是那时摔坏的。”
果然,在阿全的手臂上,清楚地看到一块很大的伤痕,虽然已经愈合,但是那疤痕却依然那么触目惊心。
杨逸见阿全说来说去始终没说到重点,低叹一声接过他的话说到:“真真所买之驴摔下山谷后当场死去,而我们被困山谷十日有余方才找到出口,彼时天寒地冻,这期间若非有驴肉与陆家所送的那些干菜棉被等物,我与阿全只怕早已死于荒野无人收尸。”
听罢,陆真真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回头看向阿全,见陆展贺也同样注视着阿全,心里有些难过。但是又想来,既然找到了出路,两人如今也平安归来,这也算是大好的结局。
“所以,此次荣归故里,我第一个来拜谢真真与陆家。”杨逸说罢,轻声叹息,“只是陆大娘不在,若在的话,我定要当面感谢她。”
“杨逸哥哥太客气了,你出发进京那日我正在病中,无法相送心里始终愧疚,如今见杨逸哥哥考取功名归来,真真实是开心之极!”
杨逸听罢,笑了。回头示意身后的手下把送来的礼物全部送进屋内。
陆真真看着一包包一箱箱大红的礼物抬进自家屋里,心里惭愧之时朝杨逸说道:“那个……杨逸哥哥,这个礼物就免了吧。”
杨逸准备伸手抚向陆真真的墨发,突然又想起如今陆真真可是木子峻的未婚妻…手便生生从半空之中打了个回转,嘿嘿笑了两声说:“要的,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真真姐姐咱们就收下吧,杨大人从峡谷里面便一直说,若得意侥幸出去,一定要报答真真姐姐,若不收下这些礼物,我瞧杨大人这一生都不安。”阿全说罢,朝陆展贺挑了挑眉扮鬼脸。
陆真真听罢,也只能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着阿全说到:“阿全。”
阿全回过头来,问道:“真真姐姐何事?”
“龚小秋……明日便要出嫁了……”
阿全本还是开心的脸上微微一滞,而后回头看了看陆展贺。
陆展贺点头,阿全身体晃了晃,抬头看了看杨逸。
杨逸说道:“我曾许你,回来后替你向龚里长提亲,趁着他闺女还未出嫁,且即刻随我前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