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够清醒冷静，否则，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一步的。”白海棠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却不容置疑。

“姐姐！”白杏之一跺脚：“你干嘛不让我去找他！你不是都说过了不会放着我不管吗？你明明答应了我的，说一定会让刘仁启娶了我，不是吗？”

“我是答应过。”白海棠平静地应道。

“那你干嘛还拦着我！”白杏之不耐烦极了：“还是说你之前说的都是哄我的！”

“我哄你做什么？”白海棠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口：“你如今已经被他得了清白之身，我自然会让他对你负责。”

“那你……”

“别再问我为什么！”白海棠的声音微高，打断了白杏之的话，抬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杏之，我是你的姐姐，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可是姐姐……”

“这件事情，我自己有打算，你如果想顺利嫁给刘仁启，就乖乖听我的安排，听到没有？”

“我……”白杏之还想说什么，但是在看到白海棠淡漠的眼神后，终于还是闭上了嘴，撇过头去不看她。

红玉见白杏之冷静了下来，又见她似乎对白海棠有怨言不满，劝道：“杏之小姐，你是小姐亲妹妹，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小姐不会害你的。你就听小姐的吧？”

“红玉，我们姐妹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白杏之此刻正在气头上，无人发泄，听到红玉的话，就一股子把自己的火气全都撒到了她的身上：“别以为姐姐对你好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终究只不过是个伺候她的贴身侍女而已！”

“杏之！”白海棠的声音响起，有些冷，吓了白杏之一跳：“你说什么！”

“姐姐……”白杏之这下是真知道不好了，回过头来看着白海棠，眼神躲闪。

“小姐，没事的，是我多话才惹得杏之小姐不高兴……”红玉见状，忙不计前嫌地帮着白杏之解释开脱。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可理喻？”白海棠眸光直直地落在白杏之的脸，几乎让她无所遁形：“别忘了，你小时候也是被红玉照顾着长大的。如今怎么说出那样没心没肺的话？”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上次那样毫无规矩地嘲讽花上阁的姐妹，现在就连红玉你都不客气地奚落。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白海棠站了起来，声音里面没有一点温度，让人听着心中敬畏：“难道说一个刘仁启就让你变得如此不知分寸，不知做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真要重新考虑一下，是否要把你交给他！”

“姐姐！我知道错了！”白杏之一听那话，立刻抬起头来，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带着恳求，见她别过头去不看自己，又马上转过身，对红玉道歉：“红玉姐，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气头上才说错话，没有恶意的！”

“没事的，杏之小姐，我都知道的。”红玉倒是很善解人意地安慰她：“杏之小姐，我希望你能理解小姐。她是真心为你好。”

送白杏之出去后，红玉回来就看到白海棠一个人坐在桌边，眉头微锁，凝眸深思着什么。

走过去：“小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杏之的事情。”白海棠接话，她看向红玉：“我现在在想，她嫁给刘仁启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小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忧？”红玉不解：“不管怎样，刘大少爷应该为杏之小姐的清白负责，刘大少爷虽然未必是优秀的夫君，但是他们刘家也是个不错的人家，小姐你不是一直认为这样杏之小姐嫁过去应该也不错吗？”

“可是，如果夫君不爱她的话，就算婆家再好又能怎样呢？”白海棠看着红玉，眼中充满忧心：“刘老爷刘夫人再怎么好，毕竟不能一辈子看着他们两个，真正要陪着杏之过一辈子的人，是刘仁启。谁又能确定刘老爷刘夫人不在后，他是否会真心待杏之呢？”

白海棠的这话一提出来，红玉也懵了：“是啊，之前倒没有想到这一点。”

“最令人头疼的是，杏之那丫头现在根本就是认定了刘仁启。”白海棠接着说：“你刚才也看到了，她为了刘仁启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性。我真的很担心，怕这件事情一个处理不好，会伤害了她。”

“小姐，那你打算怎么办？”红玉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唉，怪只怪，杏之不是沐艺芸那样的女子。”白海棠轻轻叹了口气：“沐艺芸是个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女子，虽然看起来太过张扬大胆被世人误看，却是很清楚知道该如何让自己过得幸福。”

“的确是这样。”红玉认同地点了点头：“若是寻常女子，哪个能做到像她那样的。别的女人，总是以夫君为中心，若是被夫君给休弃了，不是忧伤颓废，就是羞于见人，可她到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生活照样过得有滋有味，还跟黄公子那样的人物关系亲近。如今，刘大少爷又后悔了，对她穷追不舍。真是绝无仅有的特别女子。”

“她不是个依附男人而存活的女子，而是以自己为中心，为自己而活。”白海棠抬起眼皮，眸光中对沐艺芸很是欣赏：“我始终感到庆幸，刘仁启休弃的妻子是她，最起码，证明杏之对她造成的伤害是微不足道的。”

“小姐，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白海棠轻轻摇头：“我只是在想，若是我和杏之也是像她那样率性为自己而活的女子该多好。”

红玉听她这样讲，知她是联想到了自己和妹妹的处境，她们两姐妹都是渡不过情关，为心中的男人而固步自封，最终因不可得而郁郁不欢。

说起来，红玉觉得白杏之其实比白海棠幸福得多，最起码，有那样一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姐姐，从小到大照顾着保护着，长大了，还要为她的终身幸福考虑绸缪，甚至帮她收拾烂摊子，费尽心思为她考虑。

而白海棠呢？她没有。十六岁就挂牌接客。在那些个男人之间周旋，尽管十分鄙夷作呕，却仍旧要勉强自己笑脸相迎。纵使后来成为了花魁，可以选择自己的客人，却始终无法摆脱心中那份痛苦。平陵王的庇护也没有让她觉得有丝毫的安稳，她的心依旧飘离孤独。直到，上官棠的出现，是她生命里唯一的一抹亮光。

然而，她却无法与他在一起。

白杏之最起码还有个白海棠这个姐姐来护着想办法谋幸福。而白海棠自己呢？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幸福，也没有人帮自己。谁都无法帮她。

“小姐……”红玉看着这样的白海棠，心中真是心疼极了。她自小就伺候白海棠，关于白海棠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如何经受老鸨严苛的艺能训练，如何保护照顾妹妹白杏之，如何忍受初挂牌是那些客人的羞辱，如何遇到平陵王，又如何爱上上官棠，最后为了上官棠怎样心力交瘁……

一路这样走来，应该是很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