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那破旧的衣衫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块怀表,“这个你拿好。”他说,“还记得我教给你的两个字吗?爱德。我死后,你拿着这块表去任何一个标有这两个字的商店,把这个交给她们的经理,有人会善待你的。”
我不理他,有些颤抖着嗓音问:“你是要死了么?”
艾克笑笑,声音依旧温和:“是啊,我要死了……”
我就那样呆呆的看着他,一直到艾克最后永远的闭上了眼,我才觉得某个地方有些痛,然后有温热的东西从我的眼中流下。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那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艾克死去的消息不胫而走,甚至在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安葬他的时候,其他的一些乞丐就已经将我赶出了屋子,并把艾克的尸体搬了出来,尽管艾克生前如何的善待他们,可是他现在死了,那就什么都不是……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背着艾克在街上走着,路过的人纷纷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我,但又很快捂着鼻子走远。
“小哥哥,这位叔叔怎么了?你需要帮助吗?”视线里突然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等我看清楚时,那女孩已经来到我身边帮着我扶着艾克。
那是一个长相很清秀的小女孩,头发柔顺的披在双肩,穿着一身雪白的羽绒服,此刻正担忧的望着我。
看着她洁白的衣服,再看看我脏的发黑的单薄衬衣,一股羞恼的情绪迅速地从心底滋生而起,我狠狠地瞪着她,厉声道:“走开!”
女孩似乎愣了愣,手也确实缩了回去。
果然,又是一个温室里的花朵,禁不起一点恐吓。我冷笑一声准备继续往前走。
谁料那女孩撇了撇嘴又跟了上来。
“就知道逞强!”她的脸上不知道因为气愤还是寒冷染上了一层红晕。
皱了皱眉,我不理她,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小哥哥,你再这样下去叔叔会生病的!”她的声音有些着急,不放弃的跟在身后。
我却突然停了下来,嘴角浮现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如果她知道我背着的人已经死去会是怎么样?
眼看着她再次跑到我的身前,我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道:“他已经死了,不会再生病了。”
“啊?”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口中的叔叔,我现在背着的,是一个死人。”我笑着再次重复了一遍。
果然,她的脸顿时就白了,看着我的眼睛瞪得老大。
这下,我总该可以安静了,我想。
可是我低估了这个女孩的毅力,不过几秒钟,她就反应了过来,再次将我拦下。
“你不知道死去的人应该入土为安吗?你这么背着他是要去哪里?”出乎意料的,她的语气中没有了害怕,反而多了几分指责。
“入土为安?”我冷笑着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眼中涌现出一丝寒意,目光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我也想他入土为安,可是这位大小姐,你知不知道这是需要钱的?或者,你说要帮我,你直接给我安葬的费用我会非常感激你。”
女孩的神情终于黯淡了下来,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张了张口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我的心也彻底地冷了下去,就知道,这般年纪的女孩,哪里能够了解他们的苦处,多半是那多余的同情心在作怪。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女孩却拉住了我的手,我微微一颤,身体有些僵硬。
她握住我的手很软,还带着一些婴儿般的稚嫩,温热的气息透过她的手传递到我的手上,让我心里有一股从所未有的异样感。
女孩也在同一时刻颤了颤,似乎是没料到我的手会如此的冰凉。
她咬了咬唇放开我的手,然后将手穿过脖子取下了戴在其间的玉佩。
将玉佩放在手中,她再次留恋的看了眼,接着迅速地拉过我的手将它放在我的手心里,轻声道:“这个给你,是妈妈今天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应该可以卖一些钱,把这位叔叔葬了吧……”
“你……”一时间,我失去了言语,半响我才听到自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沐悠,沐浴的沐,悠然的悠。”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中带着丝嚅软,尽管那时我并不认识那两个字,我还是知道,那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小悠!小悠你在哪里?”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不远处就传来也阵着急的呼唤声。
“哎呀,我自己跑出游乐园太久,妈妈来找我了!”女孩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着急的神色,急忙的对着我挥了挥手。
“小哥哥,再见了!要好好的‘照顾’好这位叔叔哦!”她微笑着朝我挥了挥手,眼中的光彩闪耀,几欲让我失了神。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我才收回了视线,看着手中清透碧绿的玉佩,我有些无奈的收好,就算我再穷,又怎么会去要一个小女孩的东西?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找到她,把它还回去。
后来,我依言背着艾克来到了一家爱德的店里,在众人鄙夷又恐慌的目光中,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了那个店的经理将怀表交给他,那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岁,我清楚的看到他在看到怀表后的激动以及在看到被我放在店门口艾克后那痛不欲生的悲恸。
后来我才知道,我运气极好的碰到了爱德下来巡查的董事长,而艾克,应该叫爱克,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因为厌恶家族中的斗争以及自己母亲的‘意外’死去,所以才甘愿做一个最卑微的乞丐,直到最后病死都不愿意向家族低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