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福咬了咬牙,这样的纸条是好东西,可以杜绝三房时不时上门来敲一顿,又有里正这么多人看着,贺天是断不能反悔的。
可在里正几人的目光中,贺福有些摇摆不定。
他知道,只要签下字,便得了个自私无情无义的名声,他寻思着看向贺天,目光移至贺天那见血露骨的腿上,这样的一条腿,这个世道,他是真的怕了。
人谁不自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贺才有所心动,可转头看贺天那梗着脖子,没了血色的脸时,脑海中蓦地跳出了小时候贺天缠着他一同去偷村子里老王家儿子的糖果,二人被大人打出来,还嘻嘻哈哈地吃起了糖果的画面。
他闭了闭眼,时间仿佛是天神之手,成功地将所有人变得越来越陌生。
翁桃猛的掐了他一把,他如梦初醒。
贺成大犹如木头一样呆呆地坐着。
他气得整个人抖如筛糠,此刻正怒视着贺天,而不是走到里正面前的两个儿子。
他气贺天看破了贺福的贪婪自私,气贺天看清了贺才的麻木不仁。气贺天明知道贺福贺才绝不会丢下这样的机会之时还抛出这么一张纸,让贺福与贺才这样丑陋的一面彻底暴露在里正和乡绅们面前。
如此,还有什么兄弟情分!
可贺成大如此精明的老人,却看不到贺天紧盯着贺福贺才之时,心底的一丝丝期望。
他期望,贺福与贺才还能顾及点兄弟之情,他期望,还能有三兄弟同舟共济的时候。
但,贺福与贺才同时的落笔,让他心灰意冷。
里正被这两兄弟的行为气得拍案而起。
“老贺啊,你们家这个样子,难为你还能秉着不分家这么久。大家今天都累了吧,一道走。”到临走,里正他们都没有喝贺家的一杯茶,只将他们签字写下的东西带走,出门之时几个人也是怒地大骂。
“没见过老贺家这样的,气得我真想当场给贺福那畜生一巴掌。”
“你没看到老贺的脸色吗?怕还气贺天呢,真真是护着两个儿子,一点也不为小儿子心疼。”
里正听着他们说话,气恼道:“如此也好,若是贺天还有那么一天能飞黄腾达,咱们也给他做主,贺福贺才两人休想再去扰贺天!”
乡绅们虽觉得这个可能性极为渺小,却也是佩服贺天的为人,点头称是。
待人都走后,贺成大看也没看贺天一眼,转身就走了出去。
周氏也对着贺天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我真不知道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两个兄弟是洪水猛兽吗?”
“做兄弟,给我带来了什么好?”贺天这么一回,周氏一堵,愣了愣,想着他们能带着你好好过日子,可想到贺福贺才他们,这话又咽了下去。
几人都纷纷出了三房的门,翁桃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面色不露,只看了眼贺天就离开了。
从阮文慧提出分家之时,这个结局她便能猜到。
可贺天,临了了却让人始料未及,出了这么一个不能让人拒绝的章法来。
眼下,贺才是没了什么好名声了,可名声于女人来说是大事,于不做官的男人来说是屁事!
钱财才是最总要的。
但,翁桃不知道,没多久,她就要为今日的选择痛心疾首,噬脐莫及!
就在贺成大气冲冲地坐在堂前,周氏骂骂咧咧,说范丽娘扫把星,拐地儿子都变了一个人。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贺成大隔着门大声道:“谁啊?”
“接骨圣手陶煜,奉命前来,还请贺老爷开门。”
轰地一声,贺成大只觉得脑海里头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人都懵懵的。
他有些狐疑,让贺才去开门。
贺才碎碎念了起来,这县城屁大点地,又是边城,哪儿来的接骨圣手?不会是骗子吧。
然而,门一打开,他便怔怔地说不出来话来。
门外八匹赤血宝马吭哧吭哧,嘶鸣之声嗡嗡入耳,马蹄嗒嗒作响,卷起的灰尘漫天如幕。
宝马上八个玄衣男子手持寒刀,个个脸上透着杀戮与血腥之色。
夏日刺眼的阳光下一辆青鸾纽珠金瑞云车熠熠生辉,珠光宝气,让人目眩神迷。
“贺才,做什么问个人半天没有回应。”
周氏走了出来,推开贺天,见着眼前这一幕,也是愣了愣,许久才看到贺天面前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
“你是?”
陶煜耐着性子,继续解释了一遍。
周氏不明所以,看不出来这人是不是骗子,就把老爷子叫了出来。
贺成大一听有接骨圣手来了,忙去一看。
端是看那骏马宝车,他就心惊。
这样的泼天富贵,不知道此人是谁?
“陶煜,你还在磨蹭什么?”马车之内传来了少年淡淡的愠怒之声。
陶煜立马低头,这样毒辣的日光下,他的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
只道:“还请贺老爷子引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