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崔灿的话，程向东半晌没出声，半天挤出来一句：“是不是我再努力，也追不上你了？”

崔灿诧异地看他一眼，也不想再装傻，直接说：“我还是觉得咱们做朋友比较好。”

车内的气氛一时压抑到极点，程向东自嘲地笑了一下：“也是，我以为自己努力了，咱们之间的差距能小点，现在看来，这差距太大，确实……”

崔灿打断了他的话：“跟什么差距都没关系，你不是我的菜，仅此而已。”

这话说得够直白了吧，什么年龄身高社会地位经济实力家庭条件统统一边去，我不喜欢你，总是没办法扭转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崔灿就是个拧巴性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跟一个孩子似的，不爱吃的东西你硬塞给她，她有本事吐给你看。拿她怎么着吧？

于是程向东不再说话，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开车。

崔灿松了口气，这算是解决了吧？虽说觉得程向东这人不错，可惜城府太深，跟这样的人交流超过三次她都觉得累，更别提成为朋友、爱人，然后组织家庭啥的。能够把状态掐灭在萌芽里最好。以前想法总是比较鸵鸟，想着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就行了，可是她对人家没有想法并不代表人家对她没有想法，越是拖得长，就越是难以解决。

这也是从大峡谷公路项目之后的想法。

熊家坳的事，让崔灿想了很多。为什么一个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还是可以让人挑出来那么多不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范围，一旦触犯到了，首先大家都会为维护自己的利益去争斗。

那还要怎么做事？众口难调，再好的厨师也无法满足全部人的需求。崔灿想了很久，总结了四点结论，第一，是不违背自己的良心；第二是合乎道德的准绳；第三是合乎法律的约束；第四是维护大多数人的利益。

能不能做到，崔灿还不知道，不过她尽量试一下，尽自己的力量按自己的原则把事情进行下去。

所以面对景泰公司令人疑惑的举动，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责问陈兵。也许现在陈兵不会给她一个答复，甚至没办法解答她的疑惑，但是她的态度先要表明，起码咱不是傻子，不是你景泰公司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吧？

车停在一栋普通的居民楼下，程向东喊了崔灿一声：“到了。”下车一看，一栋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居民楼，难道又是那种深藏在民间小弄的私房菜？

疑惑地问了一声：“这是哪儿啊？”

程向东停好车，领头往楼道里走去，回答到：“这是王总家。”

崔灿汗了一下。认识王华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到过他家拜访，不知道这次怎么会安排在家里。而且，王华好像现在也不缺钱了吧，还住在这样老旧的居民楼里，挺少见的。

敲了门，开门的是刘洋，看见崔灿他就开始埋怨：“哟，大学生，你得是有多忙啊？电话都没怎么打，是不是用完了就把我丢一边去了啊？”

每次看见刘洋，崔灿就是一脑门子的汗，这家伙话太多，虽然叫他一声“刘叔”，可人家明显没把自己当小孩子看过，说话做事什么的，都是当平辈朋友对待。平时还好，这到了王华家里，怎么都有点怪异。

笑嘻嘻地让了崔灿进门，刘洋领着她进到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介绍道：“姐，这个就是经常跟你提起的崔灿。崔灿，这是我姐，你王叔的老婆，那个男孩儿是你王叔的儿子，比你稍微大点儿，你得叫声哥。”

崔灿也没含糊，立刻顺着刘洋的话喊了一声“阿姨好，哥哥好。”

岂料对方并不热情，连站都没有站起来一下，坐在沙发上笑着点了下头，淡淡说：“崔灿是吧？你好，快坐。”转头又训自己儿子：“没看见来客人了么？去倒杯水来。”

王华的儿子正看电视，被母亲说了一句，回头不高兴地说：“桌上不是有水么？都没喝过，干净的。”

刘洋有点尴尬，对崔灿说：“王强初中没毕业，就送他去美国那边读书了，呵呵，性子比较开朗，你别介意。”

崔灿有什么好介意的？就冲着王华和刘洋的面子，也不会往心里去，淡淡一笑，答非所问：“怎么没有看见王叔？忙什么呢？”

刘洋指了指厨房，崔灿走过去一看，乐了。王华正系着一条粉红色上面有蓝色小花的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他那略微发福的体型，系上这么一条围裙，站在窄小的厨房里，手里拿个菜刀，实在是太有喜感了。

“王叔，没看出来啊！你还能下厨。做的饭能吃么？”

王华回头一看，是崔灿，也笑了，挥了挥手中的菜刀说：“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这手艺不敢跟酒店大厨比，一两个家常小菜还是没问题。”

看见崔灿进厨房，王华就把她往外赶：“出去出去，今天是我老婆和儿子回来了，想着好久也没看见你了，叫你过来吃顿家常便饭，可不是要你来帮忙的。”

崔灿两手一摊：“你叫我帮忙我也没办法，我在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什么都做不来。我就是想看看今天都有些什么吃。”

王华呵呵一笑：“来来来，检查吧，欢迎领导视察。”

刘洋凑到门口，对王华使了个眼色，王华心里有数，也没说什么，叫崔灿自己看，一点也没有拿她当外人看的意思。

看了几眼出来，王华老婆正跟程向东说话，一问一答的，倒是比对待崔灿亲热多了，倒是程向东显得很是局促。王强坐在一边，看着电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刘洋坐在旁边跟他说话，他也没什么精神，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

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刘洋便蹭到旁边，问崔灿最近在干什么，学习忙不忙，老崔的生意怎么样之类的。没说几句，程向东也坐了过来，倒是把王家母子俩晾在了一边。

估计是觉得无聊，王强站起来招呼也不打，走过去拉开了大门。刘洋见了，喊了一句：“哎，王强，这都快吃饭了，你去哪儿啊？”

王强砰地带上大门，传来一句不怎么清晰的回答：“出去转转！”

刘洋摇摇头，转头对王华老婆说：“大姐你也不说说他，这都快吃饭了，还有客人呢，上哪儿去啊！”

王华老婆一脸无所谓：“他这么大人了，丢不了。哎呀，在国外自在惯了，我哪里说得听他呢！”

刘洋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去厨房跟王华说了声，王华立刻跑出来一看，果然王强走了，转头就说自己老婆：“我这请了客人吃饭呢，他怎么话也没一句，说走就走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思想，需要私人空间，我们做父母的，管那么多干什么？”他老婆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并不在意。

崔灿算是看出来了，看来今天自己和程向东过来吃饭这事，王华的老婆孩子并不是特别热情，甚至有点抵触情绪，就是不知道原因在哪里。当然有的人是没法拿常理去推论的，也许人家就是单纯地看不起咱们，这有什么办法？

不过这么一闹，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草草吃了饭，崔灿就告辞了。程向东要送她回去，刘洋要送她下楼，便一块儿走了出来。

出了门，刘洋特别不好意思地跟崔灿道歉：“本来是我姐和王强回来了，你王叔特别高兴，所以今天特意在家做饭，叫你过来吃饭的。可是我姐他们母子俩大概是在国外的时间长了，那些德行跟外国人差不多，人情世故的都挺单纯，挺简单的。没什么怠慢你的意思，你可别往心里去。”

崔灿笑着回答：“今天吃到王叔亲手做的菜，我就特别惊讶，王叔的手艺挺不错的，跟酒店大厨能比拼一下了。我有好吃的就满足了，什么往心里去不去的，不存在。”

寒暄了几句，送他们俩上了车，刘洋就上去了。

说心里不着恼是假的，可一来王华占着个辈分，二来也要看王华的面子，其他的，就算了吧。崔灿哼了一声，真以为出个国就不得了啦？

刘洋进了门，王华正跟他姐吵架，脸红脖子粗的，直喘粗气，他姐刘怡倒是气定神闲，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一脸嘲讽地看着王华。餐桌上杯盘狼藉，都没有人收拾一下。

看见刘洋进来，刘怡叫住他，问到：“刘洋，你给我交个底。这个什么崔灿到底有什么好？你姐夫就想着把她塞给我儿子，我可真没看出来这个女孩有哪点出色的地方。长得丑、小家子气，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孩……”

刘洋咦了一声，看向王华。他还真不知道王华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想想，倒真觉得不合适。自家的外甥，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小时候的温柔腼腆全不见了，傲气凌人的，看这个也不顺眼，那个也不顺眼。

看了王强，刘洋立刻就打消了送自己孩子去国外念书的想法。要是回来变成这样，那可是哭都哭不出来。

王华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崔灿介绍给王强了？闹了半天你对人家冷冷淡淡的，就是因为这个？”

谁知刘怡突然爆发：“那不是因为这个，你整天说这女孩这里不错，那里挺好的，是为什么？哦，我明白了，这什么崔灿是你在国内包养的吧？我说你怎么眼光这么差，年轻是年轻，这也长得太丑了点吧？”

话还没说完，王华上前就是一个耳光，重重地抽在了刘怡脸上。

捂着通红的脸颊，刘怡楞了，王华看着自己的手，呆滞了一下，转身抓起外套出了门。刘怡这才反应过来，捂着脸大声地哭叫起来：“王华，你这个王八蛋，我在国外含辛茹苦地帮你带孩子，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转头又骂刘洋：“你是不是我弟弟啊？他打我，你就在一边楞着，现在是你们合伙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是吧？”

刘洋没答话，抬头望天，这TM都是什么事儿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