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日国的清晨,并没有多少凉意,反而因为今天这特殊的日子,而越发显的炎热,一清早,祈福天坛广场,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百姓们都在议论纷纷,但却只敢悄声议论,不敢大声张扬。
最里面一层,是金日国的兽皮铁卫军队,一个个严肃着脸,尽职尽责的站在位置上,维持着稚序。
程玉和周守二人面上满是忧虑,每每看向大皇子的方向,就是满眼的愤怒。
金志扬得意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嘴角半勾,眼里闪烁着戾气的光芒,他的目光缓缓从人群中扫,突然皱了皱眉头。
怎么没看到艾薇尔那个贱人!
她和任逍遥狼狈为奸,这种时候,不可能不出现呀?他心里也隐约觉得有丝不对劲儿,不过想想无心临走前的安排,再想想自己收到的线报,又将那丝不安甩去,再度自信起来,肯定没问题的。
因为无心说的方法,他经过亲身实践,今日必不会出错。
想到任逍遥到时候的脸色,百姓们的失望眼神,父皇的愤怒,哈哈,金志扬突然觉得心情大好起来,要不是父皇就坐在旁边,他都想要哼小曲儿了。
金日帝神情很平淡,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但却偶尔用余光,打量坐在自己下首的两个儿子。
左边是大皇子金志扬,右边是小儿子任逍遥。
只见大儿子一脸春风得意,眼中不时放射出得意的光芒,心情好像很好,那放在石几底下的腿,还微微抖动着,手指头也不停在几面上,有节奏的敲打着。
再看小儿子任逍遥,神色平静的坐在那里,似是无悲无喜也没有害怕的情绪。
有点意思!
其实他是不太相信民间的传言的,虽然任逍遥的生母,曾经与人有过婚约,但是跟自己的时候,却还是处子,当初那方沾染血迹的手帕,他还一直保存着呢。
从任逍遥怀上,到任逍遥出生,金日帝一直在他身边,这个孩子肯定是他的。
至于大皇子么?金日帝的眼神沉了沉,当日丽妃的确曾在星灵国待过一阵子,中间二人也并不是时刻在一起的,反倒是丽妃没有充份的证据呢。
可是金志扬明明知道,他怀疑他,为何还主动提出滴血验亲之法呢?
就在金日帝正暗自思索的时候,突然主持入宗籍的长老弯腰走到他身侧,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金日帝眼神微暗,但神情依旧不变,点了点头,起身说要去更衣,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后,又回到了座位上面。
金志扬偷瞧,发现皇上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时间快要到了,宗籍长老命人端上一碗清水,又拿了银针,朝着金日帝告了声罪,方才从他手指上一扎,取了一滴鲜血来。
接着便托着碗,神情严肃的看向两位皇子:“二位,谁先来呀?”
金志扬立即洋洋得意的站起来说道:“自古有孔融让梨的故事,说的就是大哥要让着小弟,我是大哥,自然是要让小弟先来了。”
周守气的牙根痒痒,直想骂人,这不学无术的大皇子,居然胡乱歪曲古人的意思,也不怕遭报应。
宗籍长老听大皇子这样说,便将目光看向二皇子。
任逍遥缓缓站起来,朝着金日帝行礼后,帅气的脸上,有一层淡淡浅笑,但看也不看金志扬,只是沉声道:“最近几日,儿臣一直在忙碌西郊难民区的事情,也是昨晚方知,大哥竟以当初儿臣入宗籍,就相信了民间的传言,怀疑儿臣的血统,还以没有滴血验亲为由,要重新再验。想当日,未验就入宗籍,乃是父皇的命令,大哥难道这是怀疑父皇的英明吗?”
金志扬原本以为任逍遥,这回是肯定逃脱不了的,他早就命人在那碗上做了手脚,只待任逍遥的血一入碗中,两血不融,便可立即给他扣上一顶欺君的大罪,将他捉拿,却不料任逍遥根本不按理出牌。
他立即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任逍遥,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我怎么可能怀疑父皇的决策?”
程玉一听二皇子这话,顿时乐了,他还以为自家殿下,真的要不作为呢,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哪。
“既然你很相信父皇的决策,那为何有今天的这场面呢?”任逍遥冷冷的看着他,看的他满头流汗。
金志扬竟是一时被话头噎住,无话可说了,突然耳边想起无心临走时的叮嘱,让他若有必要时,只管往皇上身上推便是。
他立即理清思绪,结巴道:“小弟,你说这是什么话,大哥我也是为了你好,民间流言传的很厉害,都影响到父皇了,我是怕父皇为难,所以这才替父皇分忧。再说了,你如果不是心虚,何必惧怕验血?而且你入宗籍的时候,的确没有验过,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现在将手续补全,一来是对天下人有个交待,二来嘛你的身份也更加名正言顺呀。”
周守和程玉对望一眼,心里顿时着急起来,这些事情,他们作臣子的插不上嘴,只能看二皇子如何反击了。
任逍遥听到此话,便转了方向,真诚的看向金日帝,声音里满是沉痛:“母妃对父皇一片痴心,不想她去了之后,她的孩儿,还要遭受这样的羞侮,父皇,您真的要坐视不理吗?”
金日帝清咳了一声,“逍遥,当年因为你身体病弱,你母妃又疼惜的你厉害,朕才说,先入宗籍,等你身体稍好时,再来补过这验血的程序,只是后来发生许多事,朝务又忙,便耽搁了。反正朕肯定是相信的,只不过是走个程序而已,你不用太过多虑。”
金日帝这话一出,任逍遥身形微晃,心中如受重击。他一直以为,就算父皇昏庸,但至少对母妃的爱还是真的,但至少他们之间,还是有父子亲情的。
没想到,父皇竟这样无情!
他曾听母妃说过,从母妃怀孕到产下他,母妃是从未离开过父皇身边的,这样铁板钉钉的事情,父皇居然还会怀疑?
金志扬早就忘记自己刚才被呛到的尴尬了,脸上的得意神情,快要笑的冒泡了。
“小弟,父皇虽然是你我的父亲,但也是一国之君呀,这礼法可不是能随意废黜的。你一向懂事,难道今天要违抗父皇的命令,当个不孝的儿子吗?”
金志扬很会掐准时机的在火上面浇了一瓢油。金日帝的脸色果然不好起来。
“大哥说的对,宗籍礼法是不能废,也是一国之君要操心的事情。大哥真是父皇的好儿子呢,才当监国而已,就已经先替父皇操心起宗籍礼法来了,若不是日日前去翻查宗籍古书,隔了这么多年,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当年未曾验亲就入宗籍的事呢?”任逍遥突然一反温吞性子,竟然言辞犀利起来,说的金志扬张口结舌,眼睛眨了半天,方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呢?”
宗籍古书,只有历代国君才能御览,如果他不是擅自翻看了,为什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志扬,这是怎么回事?”金日帝突然也反应过来,当日大儿子突然提及此事时,他还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原本想私下问问,只是后宫里那位美人,将他缠的厉害,他一销魂了,哪里还记得许多。
现在任逍遥一说,他便又记了起来,一想到金志扬竟然自大到,擅自翻看宗籍古书,就心情很不好起来。
他就这么急不可奈的想要将自己取而代之了吗?
金志扬吓的脸色苍白,头上冷汗直流,赶紧从自己位置上滚了下来,跪在原地一边磕头一边结结巴巴解释,但却越说越混乱。
天坛广场两位皇子争来争去,颇为热闹,而艾薇尔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侧过脸对着小八问道:“找到那个人了吗?”
小八眸光中闪烁着兴奋,拍了拍胸脯道:“女王请放心,小八办事,一个顶俩,我只是稍为那么用了点手段,那人就吓的屁滚尿流,全都招了。”
艾薇尔点头,修长好看的长眉微挑,樱唇轻启道:“严密监控天坛广场上的一切,在合适的机会里,把他弄出去,无心都给我们铺好路了,而她又匆匆离开,这样的好时机,如果我们不把握住,一举将金志扬拿下,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女王英明!”小八笑嘻嘻的拍了马屁。
“小八,你再去确认下,各方是否都已经到位,我先去看热闹了。”艾薇尔从袖管里,拿出一张人皮面具,往自己脸上一套,立即变成一个五官粗糙的黄脸妇人。
“女王,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小八保准把事儿办的妥妥当当。”008朝着女王打了个秋儿,调皮的扭了扭腰,随后转身离去。
艾薇尔提个篮子,里面放了些烂菜叶子和臭鸡蛋,又用蓝花布盖好,慢慢的凑到人群中间去了。
这边保金志扬的大臣们,眼见皇上就要发火了,赶紧也滚出来,给金志扬开脱。
金志扬这才得以喘了口气,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任逍遥,心里想到,你就算作垂死挣扎也没有用。
保金派的那位大臣的确是舌绽莲花,竟然很轻易就转移了皇上的注意力,他对皇上说,大皇子有没有擅入宗籍库,有没有违逆,好像和今天的主题无关吧,今天的主要任务,不是滴血验亲嘛。
这些事,还是等验过血之后再说吧。
金志扬暗想,等验血过后,到时候皇上发现自己的血和任逍遥的不融合,肯定气的大发雷霆,哪里还记得他的事。
金日帝听了那大臣的话,微微沉吟道:“也罢,宗籍库之事,暂且押后,逍遥,不过是一滴血而已,并不是多痛的。”
任逍遥依旧不卑不亢,“父皇,儿臣为了父皇,别说一滴血,就算流尽全身的血,也心甘情愿,儿臣是为父皇感到心痛呀。父皇一向对大哥疼爱有加,更是将监国的位置许给他,允他辅助朝政。但谁知道大哥竟然丝毫不知道收敛,不但暴行暴治,而且还在摇光殿私藏龙袍,更是用手段要挟吏官,擅自进入宗籍库翻阅,只有历代国君才能看的各种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