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熹捂着胸口,话都说不出了,显然气得不轻。
袁锦琛也有点吓住了,忙起身上前想帮他顺一下胸口,被他一掌推开,喘了会气继续怒道:“你既然这么想,还回来做什么?”
还回来做什么?
若不是牵挂二老,若不是为了涵儿,这个家他还真不想回来。
袁锦琛心中苦笑,祖父的恼怒在他意料之中,但这件事他不能退缩,他若退缩,慕雪在府中就没有立足之地,也许他就会因此失去她。
而他,不想失去她,更不能失去她。
“祖父息怒,若为了孙儿气伤了自己,孙儿会更加愧疚。”袁锦琛再次跪了下去。
“孙儿刚刚错了,其实孙儿并不是那个意思,孙儿是想说慕氏虽然不是出身大家,但为人谦和有礼,待人接物有大家之风,就算不精通庶务,也可以慢慢调教。至于以后侯府的责任,孙儿虽不才,也定会尽己所能,不一定非得有外力相助。
再者,祖父从小教导孙儿仁义礼智信,妻无错却遭下堂,此为不仁,将救命之恩抛诸脑后,此为不义,背弃当初的盟誓,此为不信,孙儿不想做不仁不义不信之人,还望祖父成全。”
袁熹见说了这么多,自己也动了气,袁锦琛还是咬紧不松口,还搬出自己曾教导他的大道理,眼中不觉露出失望之色。
自己纵然为他考虑再多,他不领情也没办法,当年这样,如今又是这样,心中顿时有些心灰意冷,不想再同他说话了,摆摆手,“下去吧。”
袁锦琛也知这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祖父祖母也不可能因他几句话就改变主意,他现在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再者,这其中最关键的人物还是祖母,只要说服了祖母,祖母自然会帮他说话。
所以也不再坚持,朝袁熹拜了一拜,起身离开了。
在屋外将衣衫稍作整理,也没回去换衣裳,直接去了松鹤堂。
“这是怎么了,怎么衣裳都是湿的?”文氏见了有些吃惊,一迭声的唤丫鬟送帕子拿衣服来。
“祖母,不碍事,一会儿回去换了就是。”袁锦琛拦住了文氏,“祖母,我有些话想跟您说。”
文氏忙挥手让人都下去,这才拉着袁锦琛坐下,“琛儿,你说。”
袁锦琛将文氏扶到榻上坐好,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才在她旁边坐下,说道:“孙儿自幼失恃,是祖母将孙儿带在身边,尽心尽力的照顾,一点点的拉扯大,祖母对孙儿的养育之恩,孙儿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袁锦琛的话唤起了两人的回忆,文氏眼前不由浮现出袁锦琛小时歪歪倒倒叫着她祖母的样子,眼中不觉有泪花闪现,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含泪笑道:“你记得就好,你一去六年不回,祖母还以为你都忘了祖母了。”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祖母。从小到大,祖母对孙儿的好,孙儿都记得,每次孙儿犯了错,祖父要罚,父亲要打骂,都是祖母护着孙儿,为了孙儿,祖母可说是操碎了心。”
“为你操心是应当的,你无母亲护着,你父亲又……唉,我若不护着,只怕这府中谁都可以欺负你,只要你别怪祖母多事就好。”
袁锦琛知道文氏说的“多事”是指什么,说心里话,他并不怪祖父祖母,因为他们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他好,只是,这好,他不能接受罢了。
“孙儿怎么会怪祖母,孙儿知道祖父祖母都是为了孙儿好。”
“你明白就好。”
袁锦琛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孙儿当年的苦不想涵儿和悦儿再承受。”
“你这是什么意思?府中有我在,谁敢给哥儿姐儿气受。”文氏有点不高兴,生气的说道:“再说了,这跟你当年一样吗?不说慕氏还在你身边,就算有新妇进门,也有你和我们护着他们。”
“祖母,你明白我的意思,后宅阴司防不胜防,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他们身边。”袁锦琛抬眼望着文氏,坚定的说道:“我不想涵儿悦儿有继母,更不想他们明明是嫡出,却因我的私心而成了庶出。”
“你……”
“祖母,您既是为孙儿好,难道不想看到孙儿开开心心,幸福快乐?慕氏虽然出身平凡,但她是个简单的人,她跟着孙儿,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孙儿跟她在一起很自在很开心,就跟当年跟在祖母身边一样,让孙儿感到温暖。”
文氏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
只听袁锦琛接着说道:“倘若现在孙儿另娶,纵祖母精挑细选,人家看中的还是我袁府大爷的身份,她再贤惠,也不可能如慕氏般待我,而我也没办法真心待她,这样的两个人勉强凑在一起,还有何幸福可言?”
文氏一时被堵得不知说什么好,让她立即答应接受慕雪,是不可能的,可若说不答应,似乎就是不考虑孙子的感受,不想孙子过得好,这让她如何说出口?
心中也如袁熹一般有些失望和灰心,更有种“儿大不由娘”的挫败感。
袁锦琛也知有些事不能操之过及,须得慢慢图之,见文氏脸色不好,也不再继续了,转移话题聊了会儿,稍坐了坐,就离开了。
袁锦琛离去,郭嬷嬷和丫鬟们进来,郭嬷嬷见文氏脸上有疲累之色,忙扶她去内室躺会儿。
进了内室,文氏摒退了其他人,拉着郭嬷嬷长吁短叹。
“唉,他终究是怪我了,唉……”
郭嬷嬷端起刚刚泡好的茶,递给她,劝道:“老夫人对大爷之心,奴婢都看在眼里,大爷又是个孝顺的,怎么会怪您呢?”
“唉,我也是没办法。这府里,那位看着面善,可心里是怎么想的,打量我不知道,若不是她,老大又怎么会厌弃琛儿,以至父子离心。她巴不得琛儿名声坏了,好让自己的儿子能继承侯府。我和老太爷现在还在世,还能为琛儿打算打算,等我们离去了,若是她儿子得了世子之位,这侯府哪还有琛儿的立足之地?琛儿他,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郭嬷嬷自然知道她说的“那位”是谁,不过主子间的事她不好插嘴。
“我是不相信琛儿当年离府没有他们在背后捣鬼,琛儿那么良善单纯的人,就算被算计了也不知道。都怪我,没有早些将这些告诉他,让他有些防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