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那年,他正在泥堆里玩耍,弄得全身脏兮兮的,浑身都是黑乎乎的泥巴,整张脸上只露出了那双明净的大眼睛。
虽然阳光被茂密的树枝给遮挡住了,但是仍旧光亮,当他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光线被挡住了,身前出现了一个影子,顺着那影子追看上去,一个娇小玲珑的小女孩,正用她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他傻了,被她那双纯净的眼眸给震惊到了,从未见过,这世上会有这么干净的眸子。
“你在做什么?”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
如他所料的,这个可爱的女孩的声音,轻灵宛若风铃,很好听,很符合她的外貌。
“呵呵!”他不好意思地用沾满泥巴的手掌挠了挠脸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前的女孩。
“脏。”女孩看到男孩用那脏兮兮的手去碰自己的脸,二话不说地跳下了泥潭,抓住他的手。
他身体微微一怔,看到她原本干净的白裙,因为这黑乎乎的泥巴,变得脏了……
“啊!我的衣服!”后知后觉的她,才发现,自己也变成了小花猫了。
他失笑,真不知道该说这个女孩傻,还是可爱。
“走!我带你去洗干净它!”
望着女孩那皱成苦瓜的脸,他心情大悦,不等她反应,牵着她便向森林那头的清湖走去。
那一年,他六岁,她五岁,他得知她的名字叫做唐棠。
那一日之后,她便成为了他第一个玩伴。
后来,鬼幽才得知,原来唐棠的父母,是他父亲的旧识,那一次,是她父母来拜访他的父亲,刚好唐棠无聊到处走走,便就遇见了他。
因为失散太久了,唐棠的父母在鬼幽的家里逗留了很久,那一年的夏天,是他们过得最快乐的日子。
烈日当空,炙热的光线投射在大地之上,炙烤着清新的土壤,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鬼幽牵着唐棠的手愉快奔跑在丛林之间,朗朗笑声荡漾在广阔的森林中。
好在茂密的树叶遮挡住那闷热得让人头晕目眩的阳光,为他们造出一片阴凉,微风偶尔从森林的风口中吹来,带来阵阵的沁人心脾,让他们心旷神怡。
“鬼幽,你要带我去哪儿?”被鬼幽牵着跑的唐棠,体力略显不支,可无奈手被牵得紧紧的,根本摆脱不了,只能喘着气跟着他跑,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鬼幽要带她去哪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鬼幽回头,脸上绽放出属于这个年纪的的孩子天真的笑容,语气之中带着兴奋应了一句,随即继续牵着她往前跑。
“鬼……鬼幽,我累……”步速越来越快了,唐棠快要跟不上了,气息紊乱,断断续续,心口很是难受,她大口呼吸着,向鬼幽求救。
“快到了!”前头的人气息也很喘,可是他没有回头。
唐棠还想说什么,但顾着呼吸,无法开口,还没反应过来,鬼幽带着她冲破了一个丛林,耀眼的光线刺痛了唐棠的眼睛,她牟然闭上双眼。
前头奔跑的鬼幽停住了奔跑的脚步,待脚步站稳,闭着双眸的唐棠耳边传来了鬼幽略显气喘的声音:“到了。”
闻言,唐棠缓缓睁开眼睛,已经适应了这强烈的光线了,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待眼前的景象映入眼帘之时,她震惊得微张小嘴,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可思议。
“漂亮吗?”转过头去望着惊讶得一脸木讷的唐棠,鬼幽笑弯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虽然鬼幽表面上很是开心,嘴角那抹似阳光灿烂的笑容自然舒适,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紧张。
他带她来的地方,是他的秘密基地,她是他的第一个朋友,所以他想要带她来这里,和她分享属于他的秘密,他的快乐,可是他又担心,她会不喜欢这里。
此时,唐棠和鬼幽站在了一片悬崖之上,视线很广阔,一眼望去,正是他们所在的江南城,整个江南城的风光都落入她的眼里,甚是宏伟,她心里已经被震撼得翻江倒海了。
“好美。”真的很美,她简直移不开眼了,习习凉风吹来,拂过她细腻的脸庞,很是舒适。
望着眼前的美景,她不禁感叹。
听到唐棠的回答,鬼幽的笑容咧得更开,心里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阔然开朗,“这里,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好!”她应着,转过头来,脸上绽放出如沐春风的笑容。
这一瞬,鬼幽望着这抹笑容,心头漏了一拍,深深被震撼了,双颊不禁微微泛红。
“以后,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唐棠高兴地牵起他的手,再度重复了鬼幽的话。
温暖的触感从手心传到了鬼幽的心田,他最初有些震惊,双眼紧紧地盯着那被唐棠紧紧牵着的手,目光随着手臂往上移,最后停留在了她因为奔跑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这个时刻,这样开心快乐的唐棠,深刻地活在了鬼幽的脑海中,这辈子,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有一个天真的女孩,意外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与他分享喜怒哀乐,与他共同拥有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握着唐棠的手,鬼幽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他要成为她最好的朋友。
那年夏天,他们成为交心的青梅竹马,他领着她翻山越岭,闯过小鹿们的温馨小窝,抓过流淌过森林之间的小河之中的鱼儿,掀过石子找小昆虫,捣过蚂蚁窝,爬过大树捉蝉儿……
这些点点滴滴的趣事,汇聚成了他们最美好的回忆。
当烈阳落下,秋风吹起,夏天眼看着就要过去了,这就代表着,唐棠要随着她的父母离开了。
虽舍不得,可鬼幽知道,他并没有权利与理由,将她留下。
分别那天,唐棠扑到了鬼幽的怀里,放声大哭,鬼幽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紧紧地抱着她,也放肆哭泣。
看着孩童的两人,双方的父母都不忍,一个夏天的相处,怕是早就玩开了,要知道,小孩子的友谊最纯真,没有心计,没有利益,没有顾虑,有的,只是最真切的感情。
抱起哭得梨花带雨的唐棠,唐大侠对着鬼幽许诺,若是有机会,会再带着鬼幽来看他的。
听到这话,两人不哭了,唐棠给了她爹爹一个大大的吻,而鬼幽破涕为笑,灿烂的笑容再次绽放。
后来,唐棠的爹爹没有食言,每个季节,他总会领着唐棠来他们家住上几天,虽短暂,可是鬼幽依旧开心得忘乎所以。
从观望春的盎然生机,到体会夏的炙热狂欢,目睹了秋的萧瑟清冷,走过了冬的寒风暮雪,多少个四季,他们都一起度过了,虽然日子不长,可就是这样点点滴滴的日子,铸就了他们回忆瓶子里满满的水滴。
坐在只属于他们秘密基地的山崖之上,远方的落日正慢慢地回落到那延绵不绝的山脉之后,松散的光不耀眼,反倒温和得让人舒适,橘黄色的光线靠着云雾,反射到了整个天际,笼罩在江南城之上,显得那么得美丽动人。
落霞柔和的光洒落在了山崖上静坐的两人的脸上,肩上,衣裳上,独一无二,仿佛在为他们塑造最特别而珍贵的回忆。
鬼幽温暖的小手覆在唐棠放在地面的那只白皙的小手的手背上,他咧开一个笑容,雪白的牙齿露了出来,一派阳光的模样。
“唐棠,下次来,我带你去采蒲公英吧!”他忽然想起,等到下次唐棠来的时候,南边森林的蒲公英该开了。
“好啊!”
唐棠应着,脸上那抹幸福不加掩饰,稚嫩的脸颊微微泛着红,让他看呆了,一种莫名的情愫突然在他心里慢慢生成,可那时年幼的他,并不懂,这种甜甜的感觉,是什么。
承诺永远是美好的,鬼幽守着对唐棠的“蒲公英”,静静地等待它盛开的夏季的到来。
可,这终究又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承诺……
还没到了约定的日子到来之时,鬼幽的爹爹被祝乘鎏下了战书,不得已,只能赶去西域与他做一个了断。
本以为,只是出个远门而已,鬼幽并没有放在心上,那时的他,已经九岁了,母亲曾告诉他,爹爹之所以选在这片隐秘的山林居住,就是因为看薄了名利,不想追逐了,对他来说,一辈子,一家人,能够平安快乐的活着,便是幸福。
送别爹爹的那天,鬼幽心头有些郁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可他没有在意,只当做夏天近了,身体机能的一些适应性变化。
可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一个预兆。
半月以后,跟随前往的鬼丘爷爷,惊慌失措地回来了,鬼幽望见他孤身一人,面上的表情阴郁沉闷,当时,不好的想法就涌上心头。
鬼幽战战兢兢地走到鬼丘的身边,尽管害怕,他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口:“爷爷,爹爹呢?”
他的声音很细很轻,可落在这会儿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可以听得真切的环境之中,想听清楚并不是难事。
睁着一双期盼的眼睛,鬼幽紧紧地盯着低着头陷入沉思的鬼丘,久久没有得到回答,他的心跟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沉了下去。
“幽儿……你爹爹……”许久,鬼丘终于开口了,可话说得极慢,而且随着每个字出口,他脸上的痛苦便添了几分
“爹爹怎么了?爷爷你说啊!”鬼幽摇晃着鬼丘瘦骨嶙峋的手臂,催促道。
“他死了,被西域毒王给算计了……爷爷没能力,救不会你爹爹……”
“轰隆”!鬼幽瞪大着一双眼睛,脑袋瞬间空白,思绪瞬间断了片,他无法相信,不久之前还在对着他微笑,说等他回来的爹爹,如今,却成了一缕鬼魂,与他阴阳相隔。
“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泪水无声地滑落鬼幽的脸颊,他推开了几步,歇斯底里地冲着鬼幽大喊,终究,他还是不愿意去相信这是个事实。
“幽儿……”被鬼幽的情绪感染,年迈的鬼丘,用手捂着满是皱纹的老脸,落下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泪水。
情绪失控的鬼幽一直在闹着要去寻他的爹爹,好在他的娘亲阻止了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哄入睡了。
深夜,鬼幽被细微的说话声给吵醒了,他光着脚下了床,走到门前,拉开一条缝来。
客厅微弱的烛光从缝里落入昏暗的房间,透过那缝儿,鬼幽躲在门后,观察到了客厅的情况,母亲跟爷爷正面对面地坐着,母亲正双手掩面,肩膀不住地微微颤抖,似乎在哭泣。
想必,他的母亲是从爷爷口里得知了爹爹已经死去的消息了……
注意到鬼丘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可是由于距离太远,鬼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他猜想着应该是安慰的话语。
可是鬼丘话还没说完,母亲掩面的双手放开,那一瞬间,鬼幽看见他母亲眼里的那份决绝,心头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她从衣袖里取出了一个瓶子,拔开瓶塞,将瓶里装着的液体放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嘭”!一声大响唤回了错愣的鬼幽,之间鬼丘猛然站起身来,那声大响便是他忙着激动站起来而弄倒的椅子猛烈撞击地面的声音。
一个箭步,鬼丘上前抢过鬼幽母亲手上的瓶子,可是由于太过突然了,始料未及的鬼丘夺过来的时候,那已经是一个空瓶了。
“娘!”被吓得脸色煞白的鬼幽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跑到突然倒地的母亲身边。
只见他母亲双眼无焦距地望着木屋的天花板,渐渐变得空洞无神,眸里的光亮一点儿一点儿地消逝,最后,跪在她身边的鬼幽听到了临死之前母亲说的话:“对不起,幽儿,我陪你爹爹去了……”
曾经,他娘跟他说过,如若有一天,爹爹先她一步去了,她定然不会苟活的,如果到了那一天,她问过他:“幽儿,那时,你会怪我吗?”
那时他给的回答是:“不怪。”
然,当他真切地面临这一幕的时候,他心头还是有些恨母亲,后悔自己当初的回答,却只是一瞬,因为,只有他知道,娘亲有多爱他的爹爹。
抱着双眼紧闭的母亲,鬼幽失声痛哭了,他的心口有一道伤,正在一点一点的蔓延扩大,让他疼痛不已,有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随着岁月的累积,填满了那个空旷的伤口。
下葬的日子是个落雨纷纷的时日,那是春末的雨,带着些许的温凉打落在鬼幽细腻的脸上。
站在坟前,鬼幽面无表情,那双眸子之中多了几分成熟,几分深沉,仿佛一夜之间,他长大了不少。
才不过几日,他失去了双亲,丢了快乐,剩下的,只有仇恨。
他握紧拳头,心里下了个决定,一定要手刃仇人!也是这日之后,他变得沉默寡言了,以往天真无忧的他仿佛不复存在。
约定的日子到了,唐棠如约跟随着她的爹爹来到鬼幽的家里,可得知了鬼幽的双亲死去的消息之后,唐棠看见的鬼幽,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鬼幽了。
那天,她跟他说:“我们去看蒲公英吧!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的吗?”
他埋头在一堆药材中,连眼眸都没有抬起,冷冷地回答她:“你自己去吧!”
闻言,她眼中的雀跃消了几分,可她还是没有放弃:“可你答应我的,要带我去。”
看到他死缠烂打,他的眼眸微微皱起,略显不悦,可脸仍旧没有抬起来直视她,只是更加冷漠地回了几句:“你是大小姐,你有你的爹爹,别来烦我,你怎么懂我的心情?”
一句话,筑起了他们之间的高墙,曾经的纯真友谊,产生了间隙。
唐棠愣了愣,对他的话有些气恼,可是,她明白他在伤心,眸中的愤怒很快就被同情与忧伤代替。
默不作声的,她离开了他的身边。
那一日,是她唯一一次,没有留下来,随着她的爹爹,回到了她的住所。
她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去送,当感觉到她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她离开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耳边,一直强装冷漠的鬼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面上的冷漠也被悲伤和沉郁替代。
“对不起,唐棠。”
是的,对不起,其实他是想对她说对不起的,可是,他说不出口。
上次她离开以后,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对唐棠的那种感情,那种在心里流淌过的甜蜜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了,是爱,他,爱上她了。
可是,他的父母死了,他需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变得能够手刃仇人,不然,如果连自己也保护不了,他怎么去保护他喜欢的唐棠?
所以在他将自己的仇恨解决之前,他要伪装冷漠,让自己和她保持距离,直到他足够强大了,他才会表明自己的心意。
就在鬼幽以为自己的冷漠,让唐棠望而却步的时候,不过一个季度,那个曾今随着他到处闹到处疯的女孩,又回到了他们这片曾今充满回忆的林子,来到他的身边,面上,仍旧是初次相识的那抹纯真灿烂的笑容,干净而让人心动。
她说:“鬼幽!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说得这般真诚。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鬼幽身体一怔,他不知道作何回应,手中握住的东西在微微抖动,他心里很激动,也很开心,可是他知道,不可以给她希望的。
“你没有资格当我的家人。”说得这般决绝。
碰了瓷的唐棠,虽然有些失落,可是她却从没有放弃。
这日起,冷漠如鬼幽,无论唐棠多热情,他依旧不为所动,永远在她头上浇下一盆冷水;而她,坚定如磐石,碰了多少次壁,她都不曾放弃要去亲近鬼幽,唤回曾经的他。
他冷漠,她便野蛮无礼;他鄙弃,她便胡搅蛮缠;他无情无义,她便真诚以待。
就这样,他们都长大了,鬼幽依旧每日都活在仇恨里;而唐棠,却不曾想过放弃他,因为这些年月下来,她该死地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爱上了鬼幽了。
每次他们一见面,冷若冰霜的他遇上刁蛮任性的她,他总是不为她霸道刁钻的言语所影响。
她:“鬼幽!你快到我去採桑子!”
他:“走开。”
她:“我不认识路啊!你快带我去。”
他:“走开。”
她:“你到底带不带我去啊!不带我抽鞭子了!”
他:“最后一遍,滚。”
她:“……”
撇撇嘴,无奈的唐棠,只好讪讪离开。
最后,鬼幽还带着鬼丘爷爷搬走了,等到她再次去找他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一点儿人气也没有,自此之后,他们失去了联系。
直到瑟瑟将他带出了那间地下密室,将他带到了禹州城,在客栈面前,惩恶除奸完之后的她,注意到了那抹让她思念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月的身影,当时她心里很激动,可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装作以往每一次见面的时候,都用拌嘴的方式跟他聊天。
聊天之间,才发现,他还是没有变。
再到后来,鬼丘死了,是西域毒王杀的,那日鬼丘撑着到了她的府上,想要向她爹爹求救,要保住鬼幽,可孰知,这竟然是西域毒王的一个圈套,为的就是,要利用她练成毒霸天下。
西域毒王似乎很懂人心,当他对着鬼丘说要把鬼家唯一的血脉鬼幽了断的时候,注意到了她眸中闪过的一丝惊慌,利用鬼幽,逼她服下了毒药,然后扬长而去。
她领着鬼幽回到府里,当看到死相可怖的鬼丘之后,鬼幽几乎丧失了所有的理智,猛然成了一头失控的野兽。
她从身后抱紧他,阻止他,其实她真的什么都明白,包括明白他心里的痛……可他留给他的,永远只是一个冷漠的背影,但她不怨,也无悔,能为心爱的他死去,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一直以为鬼幽不爱她的唐棠,终于在死的那一刻,听到鬼幽的真心话了。
当他说出“我爱你”的时候,她心里真的很高兴,死,算什么呢?能够得到他的爱,能够知道,原来一切的冷漠不过是为了保护她而伪装起来的时候,过去受的委屈跟心伤,都不算什么了,她终于可以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了。
留给他的,是一个心满意足的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闭眼前最后一刻的心愿便是:他能好好活着。
不知道,他是否懂呢?
所幸,鬼幽懂了……
花了大半生,鬼幽带着唐棠,走遍了大江南北,为她做了一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等到年迈,心力渐渐不济的时候,他才了然,日子该过得清闲点了。
于是带着她的骨灰盒,鬼幽在西南的一出清幽的山林里隐居了下来,带着与她青梅竹马的回忆,在这片山林之中,度过余生。
再没有一个人,能像青梅竹马的你,陪我度过一个个快乐或悲伤的四季,观望那瞬息万变的春夏秋冬,只有你,懂我每个眼神的喜怒哀乐,每个笑容的苦涩酸痛。
只有你,我的青梅竹马,才懂真正的我,是哪般模样……
让我用一生,为你做嫁衣,与你共度,有你回忆的一生。
躺在竹屋的摇椅上,鬼幽望着萧萧落下的竹叶,闭眼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