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于瑟瑟所说的话,段成音没弄明白,他一直觉得晨儿这孩子很乖,这些日子,看着他和瑟瑟那么亲密,胡闹得那么开心,孩子的天真展露无遗。
这样的相处,在他眼中看来,似乎是从以往就养成的一种方式,却不懂,瑟瑟所说的“这几日像孩子一样的活着”是哪般意思。
瑟瑟不是个爱收收藏藏的人,和段成音相处下来,对他也算是交心了,所以也不会隐瞒什么,看到他那么疑惑,她便将晨儿出生以来发生的事情,大致算得上详细地给他讲了一遍。
从瑟瑟的描述里,段成音也约莫知道小苏晨过往的性子了,总结来说:小老头儿这个词应该是比较适合他的。
一个不过五岁的孩子,竟然能将某些事情看得那么透彻,遇事那么冷静,果真是一个气场与天资不一般的孩子,段成音料定,白苏晨以后,定然是个可造之才,甚至是个受世人赞誉的天才。
段成音将他的想法告诉瑟瑟,想着每个父母都会希望自己的儿女成龙凤,她听了他的这番说辞,应该会很高兴才对。
谁知,瑟瑟原本还挂着一抹淡笑的脸立刻变得阴沉下来,她轻叹一口气,道:“我宁愿他像个平凡的孩子活着。我不要他大富大贵,扬名立万,只要和我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就好,我望的是天伦之乐,知足即可,不求功名利禄,让他一生劳碌。”
作为一个帝王的孩子,瑟瑟实在不想晨儿再去重蹈司徒景岳的旧路,毕竟,皇室的孩子,都是没有童年快乐的。
若不是自己早年忽略了晨儿,或许他今日也不会活得这般早熟,不过五岁大的孩子,将一切看得那么透彻,未尝是好。
想到这里,瑟瑟开始对自己自责起来。
听了瑟瑟这番渴求平淡生活的话语,段成音顿时觉得,眼前的女子干净得似那天空漂浮的白云,不染一抹红尘,与这个利欲熏心的世道格格不入。
在大家都在追求荣华富贵,功名成就,希望自己的儿子金榜题名,期盼自己的女儿飞上枝头的时代,她却只想着,要好好活着,哪怕普普通通、平平淡淡,这,便是她的追求,让他觉得那么与众不同。
嘴角因这脱俗的话语而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段成音侧头看向身旁的她,发现她黑若曜石的眼眸正盯着自己看,在了无星辰的夜空之中,他竟从她眼里看到不一样的光芒。
果真是个奇女子!段成音心里感概。
“我跟晨儿离开桃源谷那么久,还是遇上了你,我们这几天才会这般开心胡闹,让我第一次觉得,晨儿是个孩子,这样的相处,我很满足。成音大哥,你真是我的福星呢!”
想着这一切似乎都是拜段成音所赐的时候,瑟瑟心里的感激之情暗涌而上,对他的崇拜之情毫不掩饰的全然表现在了面上。
被这么灼热的目光盯着,段成音尴尬地咳了几声,转移视线,“其实,兴许是你们以前没这么放松过,所以也就没这几日那么疯狂了。”他给她解释道。
“也是啦……”经段成音那么一说,瑟瑟觉得,之前跟司徒景岳呆在一起,压抑之余又担忧,表现得那么紧绷,晨儿又是一个那么敏感懂事的孩子,想不察觉,恐怕也难。
再加上唐棠的事情,西域的动荡,一件件都是心烦的事情,直到带着晨儿从邵阳府里出来,遇上段成音之后,她才学会放松了。
归根到底,似乎还是段成音的功劳啊!
“不过成音大哥,如果不是遇上你,或许我跟晨儿都没办法放松到可以这么肆虐了!”
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如阳光,看得段成音片刻错愣。瑟瑟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段成音的感激。
听了瑟瑟这番话语,段成音心中一暖,当别人的福星,原来感觉是那么好的。
经过一番的畅聊,两人觉得,即便天空再黯淡,也无法阻止他们愉悦的心情了,望着漆黑的夜空,伴着阵阵带着凉意的微风,瑟瑟眼睛疲惫的眨了眨,最后不胜倦意,沉沉地睡过去了。
因为瑟瑟还有晨儿的胡闹,早已感到疲惫却错过休息时间而失眠的段成音,心情舒畅以后,困意袭来,双手枕在后脑勺上,便也跟着瑟瑟寻周公去了。
漫漫长夜,两人以天为被,以瓦屋顶为床,就这么享受着大自然制造的空调效果,安稳地睡了一夜的好觉。
直到朝阳升起,刺眼的晨光肆虐地洒落在两人的脸上,那光亮逼迫着两人睁开双眼时,他们才拿手挡了挡那刺痛眼睛的阳光,眨巴了几下眼睛,缓缓睁开,坐起身子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还从未有一夜,睡得如昨晚那么舒适。两人心里表露出同样的想法。
望着那徐徐升起的朝阳,瑟瑟和段成音相视一笑,继续坐在屋顶上,观赏这样一番难得的美景。
昭玥京都的皇宫
从岭南回来以后,司徒景岳便一心扑到了处理公务上面,终日将自己困在御书房里,除了上早朝,就从未离开半步,连后宫也一步为踏足,这倒让后宫的莺莺燕燕慌了心。
太后得知此事,也曾去御书房旁敲侧击过子嗣的问题,自从五年前锦绣宫那场大火以后,自己的这个皇帝儿子,颓废了好些日子,最后也不知邵阳与他说了些什么,但欣慰的,他也到过后宫布恩泽。
可是,每个被宠幸过的妃子,定然会被逼迫喝下堕胎药,还必须当着他的面喝下,想瞒着不喝,那是不大可能的。
这行径已经昭告整个后宫的妃子,想要有子嗣,那是做梦的。传到了太后的耳里,难免担忧,那时便也劝告过了,他也不过当做耳边风,到了后来提得多,他的一张脸阴沉得让人不寒而颤,冷冷地就抛下一句话给她:“若再提,他便不再踏足后宫。”太后这才闭了嘴。
这些年他一直微服出巡,她也不多问,只希望在民间能看到个合意的带回来,给皇室留下血脉也未尝不好,便也不阻止了,不过这么四年过去了,她却未见他带过一名女子回来,让她心里越发着急。
以往出巡回来,还会去后宫走走,可是这次回来,却把自己关在了御书房里,半步不出,让她心急如焚,只好再来劝告。
但是司徒景岳全然没有听进去,以一句公务繁忙,国家大事为重便将她打发掉了。
司徒景岳之所以那么没日没夜地处理公文,只是因为跟邵阳约定的是半个月的时间,那日匆忙,又不慎惹了瑟瑟生气,才会不告而别。
等回到这座冷冷的宫殿,看着为她重新建造修葺的锦绣宫,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儿回到她身边,便加紧处理朝廷积累的这些公文,好再次出巡。
得知司徒景岳回来以后,潘琴急急忙忙地便带上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去探望他了,刚走到书房门口,却被门外守着的护卫拦了下来,冷冰冰地对她说:“皇上有令,不见任何人,娘娘请回吧!”
听到这话,潘琴心里纵然有气,但是这些年来,她懂的司徒景岳的脾气了,若是违抗他,那是吃不了兜着走,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撅着嘴,潘琴愤愤不平地带着她的糕点离开了。
心里盘算着,自己之前派遣给莫东离的任务,他竟然当耳边风了!前些日子西域战乱,旧朝宗政夺回了政权,她才得知,原来莫东离是宗政的血脉,这场夺权之战,司徒景岳也有参与,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同凡响了,龙锦瑟的存在想必司徒景岳早就得知!
而莫东离的身份也今非昔比,估计不会再听她差遣了。潘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她握紧拳头,对于龙锦瑟的不死,很是愤怒。
若不是她,司徒景岳怎么会对自己这般冷淡!潘琴发誓,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潘琴未断的阴险念头,司徒景岳是无法察觉的,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公文与瑟瑟身上,当他还在埋头努力时,一名侍卫走进来,双手奉上来自岭南邵阳的送来的信。
一见识邵阳的来信,司徒景岳心里有一股不安的感觉闪过,他急忙地从位置里站起来,接过那信封,利索地将它拆开,飞快地浏览阅读。
越往下看,司徒景岳的脸越发煞白,当把整一封信都看完的时候,他一张脸已经毫无血色,白得可怖。
站在一旁的侍卫见状,吓得连忙上前搀扶似快要倒下的司徒景岳。
连日废寝忘食地赶公务的司徒景岳,身体的疲惫感已经是到达了极致。如今看到邵阳的信,那内容大约是他留不住瑟瑟,以及他将他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事情告诉给了瑟瑟听,她勃然大怒,带着小苏晨离开了,不知去向的消息,让他脑袋轰然空白。
一时撑不住,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儿倒在地上,所幸侍卫扶着,才安然无事。
信里的邵阳告知她,她是往北海去了,但是从哪儿去,却未曾知道。
瑟瑟是他的动力,是他一直心心念想的人,无论她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要把她带回自己的身边!
颓废了片刻,司徒景岳又恢复了斗志。这小女人竟然给她逃!他一定要把她逮回来!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又回头埋于公务,以求尽快去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