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牡丹花间 琴瑟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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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猜..."霏月笑道,"是不是王爷悔了,来园子接福晋回府?"

亦蕊半嗔半笑,说:"牡丹台景色如此秀丽,我还没住够,此时回去,岂非扫兴?凝秋,我知不是王爷,是谁?"

凝秋说:"阿济格大人!"

亦蕊惊呼道:"他怎么在这?"

凝秋看起来略显激动,说:"大人正在外面候着,是否请进来与福晋说话?"亦蕊允准后,凝秋忙向外走去。

他乡遇故知,真有点这个感觉,亦蕊忙起身相迎。很快,伯堃的身影出现在亦蕊视线范围内,一袭玄色长袍,腰系青丝绦、悬长剑,带着浓重的沧桑风霜之意。他缓缓走上台阶,离亦蕊约一丈远的距离,躬身行礼:"微臣阿济格,给福晋请安...福晋身体可康健,紫桂丸还常服着吗?"显然,伯堃在克制着激动,仍忍不住透露了关切之意。

"好好,我很好,你坐..."亦蕊声带哽咽,酸涩地笑,"你喝茶,喝茶啊!"

凝秋奉上茶,与雯冰霏月一起退到约三丈远的地方候命,既听不见二人倾谈,又为亦蕊避嫌。

伯堃端起茶盏,在亦蕊迫切的眼光下轻轻抿了一口,说:"虽然几年不见,但福晋这儿的茶依旧芬芳。"

亦蕊像个小女孩子般,忽起了羞涩之意,她眺望着满园怒放的牡丹,幽幽的说:"我们,三年没见了吧!"

"嗯,三年零九十八天。"伯堃眼中没有牡丹,只有那台上端坐的如花女子。

亦蕊笑道:"说说,这三年多,你都到哪去了?我向王爷打听你的去处,他只说你在外办事。我以为,你不愿再见我了。"

"怎会?"伯堃解释道,"王爷自觉身边能人太少,命微臣帮他招募江湖志士,隐世高人,组建一支精干亲兵队伍,助他完成大业。"

"大业?"亦蕊蹙眉,"王爷已位极人臣,享天下之富贵,莫非他想..."

伯堃摇摇头:"微臣只是听命而为,其他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亦蕊又问:"你怎会在圆明园?"

"微臣一年前带着队伍住进了圆明园。"伯堃低了一下头,唇边泛上一丝笑意,说:"不瞒福晋,前几日微臣还在牡丹台上对月饮酒呢!今后恐怕微臣就没那份福气了?"

"这么说,是我坏了你的雅兴喽!"亦蕊乐了,开起玩笑来,气氛顿时轻松许多。她起身,走到廊边,此时已近黄昏,彩云缤纷,远处小山叠嶂如墨,近处万色牡丹似锦,初夏晚风微凉,亦蕊吟道:"一饷园林绿就,柳外莺声初透。轻暧与轻寒,又是牡丹花候。花候,花候,岁岁年年人瘦。"

伯堃一语双关:"真是美不胜收!"亦蕊回首,莞尔一笑。在园子里,不拘令制。亦蕊穿着藕色回纹缎裙,云鬓如雾,天然促就成一幅"牡丹美人画"。伯堃不由痴了。

二人拣些无关紧要的话絮絮叨叨半日,直到月上柳梢,叶翦云细,溶溶月色,似乎为牡丹镶上一卷银边,更显高贵。

凝秋知趣,默默地与雯冰、霏月端上一席茶点,并不上前打扰。

夜色静谧,无数流萤在牡丹丛中穿梭,二人重逢,曾经的生疏不快一揭而过,忆起童年的趣事,相谈甚欢。笑了一阵,话题暂停,二人间突然有点安静,亦蕊忸怩道:"总觉得缺点什么,凝秋,取我的笛子来!"

连呼了几声,凝秋方匆匆过来,答道:"福晋,来得匆忙,未曾带着笛子。"

"真是..."亦蕊一顿足。

伯堃笑道:"虽无笛子,但微臣知道在牡丹台东暧阁有张瑶琴,音色实在不错。"

琴很快取来了,亦蕊久不操琴,曲不成曲,提不起兴致,嘴巴一努,说:"真扫兴!"

亦蕊一颦一笑,无不落在伯堃眼里,他说:"你这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他坐在亦蕊身边,轻轻抚琴,一串美妙的音符如水般流淌出来。

亦蕊惊喜道:"你何时学的琴艺?"

伯堃笑道:"怡红院的老板,若无才艺傍身,不怕关门大吉么?"他浅浅一笑,继续弹拨,琴音轻柔宛转,如和风细雨般敲在心房。凝秋对琴艺略知,她知这是一曲《关雎》。望着不远处一对壁人,凝秋许久没见过亦蕊如此轻松、畅快地笑,而身边的男子英武中带着几份儒雅,眼神中充满着怜爱。配合着曲调,凝秋心中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接下来的几日,亦蕊像换了个人般,她脱下了花盆底鞋,不再高梳旗头,简单绾髻,轻施粉黛。她心情开朗,不是读书弈棋,就是在花丛中追蜂扑蝶。亦蕊免了一切请安行礼的规矩,让凝秋、雯冰、霏月一起围桌吃饭,全然没有了福晋高高在上的样子。偌大的圆明园,没有规矩,没有计谋,没有政治,亦蕊觉得自己就像只逃出笼子的金丝雀,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她与胤禛成婚二十年,她像被围在高高四面的红墙里,****提心吊胆,任人摆布。哪有一刻在牡丹台这般轻松自在?

伯堃隔三差五过来坐坐,都是行色匆匆,想来也是事务缠身。这日,他忙完手中公事,来到牡丹台,远远就听见嘻笑声,见到亦蕊与雯冰、霏月在踢毽子,随着毽子高高飞起,亦蕊仰着下巴,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她看见伯堃过来,调皮地将毽子向他来。伯堃用脚背稳稳接住毽子,耍了个漂亮的"锦缠头",彩色的毽子在他身旁左右盘旋,十分好看。惹得雯冰、霏月大声欢呼,亦蕊笑道:"哇!你比小时候踢得还好!"

雯冰歪着头问:"福晋,你与大人是打小就识得么?"

亦蕊知自己说漏了嘴,笑而不答。

凝秋插嘴道:"大人武艺高强,区区技艺自当不在话下。大人,上次拜托您采买的绣线是否备齐?"

原来伯堃每次来牡丹台,总会带来一些用品或吃食。他放下布袋,除了燕窝、绣线外,不乏糖人等民间小点,雯冰霏月抢过去,嘻笑分食。最后,伯堃说:"夏日炎炎,有扇在手,方执一片清凉。不知你喜欢什么款式,就都买了一些。这是紫檀香扇,幽香阵阵,可我又担心它木质坚强,你用不惯。这是竹丝扇,牡丹图绣,惟妙惟肖,但它薄如蝉翼,观赏是好,会不会不够凉快?这绫绢扇,是浙江府进贡的珍品。挑得时候,我觉得很好,但你用,似乎大了些。还有这青阳扇,这是溧阳歌扇..."

"哈哈..."亦蕊、凝秋掩面大笑,"大人,您是卖扇子吗?"

伯堃摸摸光光的额头,露出憨憨的微笑。

亦蕊从一堆扇子里,挑出那只溧阳歌扇,笑道:"流风入座飘歌扇,瀑水侵阶溅舞衣。大人带来此扇,是要小女子献丑一舞喽?"

伯堃笑道:"不敢!"

亦蕊说:"有什么敢不敢的,若大人不弃,十日后乞巧节,繁星满布,邀请大人来牡丹台一聚,如何?"

伯堃喜出望外,爽快答应下来,又闲聊几句,便离开了。

雍王府

赵明在府中任管事十年,见风使舵的功夫可谓炉火纯青。立言年轻识浅,欠缺耐性,昏头昏脑看了几日账本后,就放任赵明做主了。

这日辰时,立言照例坐在饮澜居听着赵明碎碎念着账目、事务。赵明合上账本,说:"主子..."在王府中,除了嫡福晋外,唤侧福晋需要在位份前,加以姓氏或小字。赵明知立言不喜,便随着清凤、明玉唤她主子,又获得立言几分欢喜信任。

立言无精打采地说:"何事,说吧!"

赵明唯唯诺诺地说:"时阿哥发热症状已有三日了,是否要禀报王爷?"

"小孩子嘛,得个风寒有何奇怪?王爷又不是大夫,禀报他又有何用!"立言轻摇团扇,"倒是请个管用的大夫,早些将弘时治好,可别担心费银子!"弘晖病殁,余大夫被自责困扰,担心亦蕊,勉强又留了几年。看透了府中的尔虞我诈,开春后,余大夫以年迈为由请辞回乡。

赵明忙说:"主子说的是,奴才已请来京城名医冯大夫,正帮时阿哥诊脉。"

"嗯...没事了吧!"立言无聊地说。

赵明又说:"近几天夕福晋感觉胎动不断,似乎临盆在即,是不是该将奶娘稳婆请入府中住下?"

立言白了赵明一眼,说:"急什么?到有动静了,再去请就是,几步路的事情,别弄来一堆生人,在本福晋跟前晃悠。"

赵明连连说:"是是,奴才明白,奴才告退。"

立言对清凤说:"屋子里闷死了,给本福晋在荷花池边设个凉榻,听说花房最近培植出几品名贵的茶花,一并取来。王爷下朝后,本福晋好与他共赏。"

未等赵明安排好赏花凉榻,赵明一脸惊慌地小跑而来,喘着气说:"主子,不好了...时阿哥,得了天花!"

"什么!"立言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

赵明说:"奴才看得真切。时阿哥身上已出现了无数红点,痛痒难当。冯大夫说,确定是天花。"

立言用丝帕捂鼻,说:"你走开点,回去用白醋泡泡再来和本福晋说话。"

"主子英明..."赵明愁眉苦脸道,"冯大夫已让奴才用白醋净面净手,主子不必担心。"

蕙兰苑的奴婢芳儿求见,急道:"赵管事,您老人家在这啊!夕福晋已肚痛了小半个时辰,怕是要生了,快安排大夫稳婆吧!"

赵明用眼神向芳儿示意,要她去求立言,芳儿个性迂直,仍在赵明面前求个不停。

立言朗声说:"你回去吧!赵管事会安排的。"

芳儿千恩万谢地出去了。赵明一抹额汗说:"主子,冯大夫仍在府中,要不直接请他到蕙兰苑,奴才这就安排人去请稳婆奶娘过来?"

立言皱着眉,焦急地说:"胡闹,冯大夫刚刚接触过天花患者,怎能让他接触夕福晋!本福晋十分担心时阿哥,要不,请冯大夫来饮澜居商量个法子。"

"那蕙兰苑..."赵明小心翼翼地说。

立言笑道:"若时阿哥殁了,这罪名你可担当得起?若本福晋染上天花,你有几颗脑袋可以砍?最近京城生孩子的多,稳婆奶娘一时半会不在家中,也很合情合理啊!"

(本文于015年5月根据最终出版版本进行修订,由于修订后每章文字不能少于原发布文章,但作者追求简略明了,所以修订后难免会少些字数,但整部书的文字并没有减少,还请各位读者见谅。欢迎大家加入读者QQ群:4191885)(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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