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琅琊山涧是大学时小C最喜欢的地方，风景秀丽，避世安宁，也是她最开始被海报吸引的地方。

因为这里设定为寻仙的必经之路，一位温柔美丽的Npc在此为人指引迷途，她叫柳玉凝。

而宋笙的母亲，也叫柳玉凝。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Npc的面上覆着一层面纱，据背景设定是堕天的印记不便示人。

可宋笙观察了她许久后，发现她的整体设定与母亲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道远山眉，温婉幽怨。

也许是巧合，抱着这样心态的她在小C的鼓动下创了号，却整日留恋在这里，看着柳玉凝来来回回重复做着几个动作，一看就是整天。

那时出现了苏沐，是游戏内部的玩家角色，既有GM的身份，又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物，并不作为Npc使用，而是参与游戏的测试，4个职业的任务都要完成。

后来她被收徒，资助她的企业被嘉世收购，她也顺势参与到游戏的测试。

那段被资助的日子啊，真是比后来到处代写论文的时候惬意多了，她还有时间出去逛街买东西，更重要的，是认识了苏沐。

宋笙想，如果后来没有认识林明耀，没有认识叶清芜，她大概现在也会像其他刚毕业的女孩子一样，青春而充满活力，如一颗饱满的红提，而不像现在，光有一张晶莹剔透的皮，和皱巴巴的心。

“在想什么？”耳边是熟悉的气息。

“这个房间很漂亮，我妈当初就打算买一幢老房子，屋里摆一个壁炉，一架钢琴，然后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做旗袍，累了就出来弹钢琴。”

“这是李斯特布置的。”

宋笙下意识地往另一边挪了挪，眼神扫过面前的屏幕，一男一女现在山顶俯视脚下波涛汹涌的海浪，他们的身后，一个穿着火红长裙的少女正怀抱一只白兔，兔儿的眼睛衬得她的衣裳越发艳丽，她背上是一根纯白色的长鞭，如果小B在这儿，一定会惊讶地瞪大眼睛，那可是苏沐的贴身武器啊。

宋笙看着那一男一女的对话，眼里也渐渐浮出惊异。

“玉凝本是药老百草园的一株仙草，后得道位列仙班，奉命看守百草园，无奈遭澜雨蓝风陷害，沦为堕仙。”

“敢问仙姑为何事所害？”

“历劫百世，育有一女，如今她命中有难，焉能视而不见？”

……

宋笙是知道柳玉凝这段故事的，因为她是所有Npc中唯一的堕仙角色，背景比较复杂，又总是以面纱遮挡脸，是被众人所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而她也是参与讨论的大军中活跃的一员，她在意的，不是她的风姿多绰约，她的过去多浪漫，她想知道的，是面纱下的那张脸，到底与她记忆中那张养育她十年的是不是同样的温婉幽怨。

“她……是为了救转世遇劫的女儿，才选择成为堕仙的吗？”宋笙轻声道，像是在问江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真的这么爱她的女儿吗？”

身旁的男人眼角微微上扬，看着她一副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底有什么东西慢慢融化，伴随着她身上温柔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渗入每一寸血肉。

“嗯，她很爱她的女儿。等你完成这些任务的时候，会触发隐藏任务线，探寻堕仙柳玉凝的过去，奖励很丰厚。”

“江先生，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宋笙偏头看他，手臂圈住膝盖坐着他的怀抱里，严格来说，是他强行圈住了她，可她没有出声制止，他也乐在其中。

“叫师傅。”

“……我叫不出口。”

江誉忽然挑了挑眉，凑近宋笙。他的睫毛纤长，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薄唇性感地上翘，弯成诱惑的弧度。

宋笙想，这样的嘴唇，天生就应该是用来接吻的，它不会陌生唇齿交融的温度。

“我不喜欢。”他笑了笑，眸色温润，闪耀着孩子般纯真的光泽，“我希望我们能像从前那样相处，现在这样的模式太陌生了，我不喜欢。”

“可我们今天才见面，对彼此并不熟悉。”宋笙组织着语言，试图更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拒绝。

“我对你很熟悉。你喜欢汉服和cosplay，最喜欢的动漫是《Phycho pass》，最喜欢的作者是青沼树凉，最爱看的书也是他的《侦探与猫》，最擅长的游戏是《惊鸿》和《失落的机械城》。你从小喜欢吃鱼，对桃子过敏。前男友是林明耀，林氏独子，你现在就任于玛格丽特杂志社。因为提前上学和跳级两次的缘故，你今年只有0岁。”江誉轻笑一声，似是心情十分愉悦，“这些对么？”

“你调查过我。”宋笙一点也不惊讶，神色淡然得不像话，“嘉世应该在很早之前就查清楚我的全部资料了才对，大学时受到的资助太及时了，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

“你很敏感，我的确是在特意找你。”江誉承认得毫不避讳，他看了看表，轻轻扶住宋笙的肩膀，“好了，先去睡个午觉吧，我晚上回来陪你吃晚餐。”

“……你为什么要特意找我？”宋笙选择性无视了他的后半句。

“叫师傅。”

“……师傅。”

“真乖。”江誉愉悦地勾起了嘴角，“先去睡觉，晚点再告诉你。”

宋笙：“……”

“需要我抱你去吗？”看她半天没有动作，江誉再次开口，脸上的表情倒是一本正经。

“……不用了，麻烦手先拿开。”咬牙切齿。

江誉举起手看着她，眼神泛着温柔的笑意。宋笙退了游戏，从椅子上站起来，李斯特很快出现在她的身前，一副沉默的领路人姿态。

“你喜欢芙蓉烧鱼么？”江誉忽然问到。

宋笙顿了顿：“喜欢。”

渐行渐远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江誉仰着头靠在椅子上，手背轻轻遮住眼睛，只留下性感的鼻梁和嘴。

四周都是静的，一道人影从暗中走到他的身前，高高瘦瘦的少年，看上去不过0岁，五官柔和，让人心生好感。

“Boss。”少年颔首直立。

“流。”面前的男人睁开眼，眼角显得妖冶而冷漠，“联系林明耀。”

宽大而柔软的床，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十岁以前。

那时候，母亲还陪伴着她，虽然父亲已经失联，但她还没有沦为孤儿。

其实啊，她是十分不愿意想起母亲的。

宋笙躺在床上，蜷缩起身子，整个人深陷在轻薄的被子里，漆黑的长发铺满了整个床头，这里的一切的一切，都散发出一股熟悉的香皂味儿，如一列长轨，贯穿了整个过去，从婴儿时期开始。

母亲是一个高雅的女人，她把长发挽成漂亮的髻，穿着为自己量身订做的旗袍，美丽而动人。

宋笙也时常为这种美丽心惊，如同生长在幽暗环境里的水草，紧紧地缠绕。

她喜欢穿红色的短旗袍，哦对了，自从父亲在海上失踪后，她就重拾了做旗袍的手艺，养活她们母女。

宋笙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母亲年轻时的相片，其实她现在也并不老，和当年差得不多，但她很少笑，即便是笑了也顶多勾勾嘴角，但这也不能否认她这样很美。

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个很出色的大家闺秀，最擅长的就是缝制旗袍。

这样一个女人，却嫁给了父亲，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父亲并不常回家，母亲也习惯了等待。

很小的时候，宋笙就想，也许母亲并不是真正的爱父亲，她不过是想有个家。

可家是什么呢，母亲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丈夫找不到呢？

她想知道答案，也许等她长大了就能知道了。

比如母亲的家人为何在她死后也未曾出现。

比如父亲为什么多年来毫无音讯。

可还没等她长大，她就死了。

……

海天盛宴的顶级包厢里，林明耀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嘉世江誉。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分钟，那个男人就已经在主座上就坐，显得高贵冷漠。他的面容精致如同雕塑，再加上与生俱来的气质，尊贵得像个王子，把这一屋子的金碧辉煌都遮住了。

难怪财经杂志上总是难以捕捉到他的身影，这样一张惊扰四座的脸，不管男人女人都会被吸引。再加上这样生人勿近的气势，以他在商场里的地位，哪家不要命了敢去偷拍？

江誉的身侧站着一个0左右的年轻人，身着银灰色礼服，目光直视前方，双手后负，更衬托出Boss的俊秀不凡。

林明耀食指弯起，三年前的寿宴上，就是这个男人驳了自己的面子，不仅放下话令他颜面尽失，事后还未曾动作，仿佛只是单纯的戏耍他一番。他十分恼怒，却被母亲劝阻。

能在市场上呼风唤雨的人很多，他的父亲算是其中之一，还有叶氏珠宝的叶总也符合上述的人之一，掌管所有流通的珠宝玉器行业，林氏也算是叶氏一手扶植上来。

除此之外，还有银楼少东柳寒，你所有见过或没见过的钱都从他手上流过，沐专员曾试图拉拢他，却不了了之。

毫无例外的，江誉也站一席之地，传闻此人行事低调，统摄着大多的传媒和商业宣传，真正的扼住了商业喉咙的男人。

林氏求见了他十几次，他才肯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