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小心摔了个碗。”
“没事没事,我来。”崔来全拉开了言伊桥,拿了扫帚畚箕过来,“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去睡吧。”
言伊桥摇头,顺势把腰上的围裙解了下来。
“我得去一趟泽舟那里。”
“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孩子都该休息了吧。”
“他没那么早睡。”言伊桥跑过去,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才找到了车钥匙。
“你有什么事情啊?”崔来全不放心。
“没事。”言伊桥崔来全笑了一下,随手挤了挤眼窝:“就是今天眼皮老是跳,我怕他不舒服,得亲眼瞧一瞧他,才放心。”
“你说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崔来全笑着,替她整了整衣领:“去了孩子那里,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想他了。”
“我知道了。”
“去吧,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好。”
言伊桥匆匆出了门,她能感觉到崔来全温暖的目光,一路都跟着她。她尽量让自己的步伐出卖了自己的心。
上了车,她就给言泽舟打电话,先确认他在家,她才发动了车子。
她平时开车又稳又慢,今天却又急又躁。要被崔来全见着,免不了又是一阵唠叨。他老了,最近话越来越多。
可她一点都不烦他,真的不烦。她喜欢他处处关心她体贴她的样子。
还未到言泽舟家里,就遥遥见他站在门口等着。
深更半夜的,还刮着西北风。
他披了件大衣,站在风头上,飘逸又稳重,那样子真是像极了那个人。
言伊桥停了车。
言泽舟大概是看到她了,大步流星地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她开了车门,一时被风迷了眼睛,眼角涩涩的。
“妈。”言泽舟把自己身上的大衣拿下来,披在言伊桥单薄的肩头,“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进屋说。”言伊桥自己不冷了,但却担心儿子冷。
言泽舟点点头,跟着她进屋。
屋里很暖和。
言伊桥摘下了那件大衣,随手挂在衣架上。她走到客厅里,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她的急躁不仅写在脸上,连举手投足间都清晰可见痕迹。
“这么晚了?你也没睡?”她看着言泽舟。
“没,我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
“检察院最近这么忙吗?”
言泽舟愣了一下。他辞职的事情,母亲还不知道。倒不是他刻意要隐瞒,只是最近一直在忙,没有机会告诉她。
“妈,我辞职了。”他说,语气带着几分歉然。
言伊桥瞪着他,忽然抄起身后的抱枕,重重地朝他砸过来。
“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言泽舟没躲,挨了正着也只是平静地将抱枕捡起来。
“妈。这么大的事情没有提起知会一声,是我不好。”他笑嘻嘻地把抱枕递回去:“你打得骂得,千万别生我气,生气伤身体。”
言伊桥眨了眨眼,她精致的面庞上浮着一层怒意一层恐慌,却到底做不出更有失风度的事情来。
“你说你,为什么要辞职?”
“换个环境,体验一下生活。”
“你少贫嘴,你是我生的,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言伊桥坐过来,按着言泽舟的手背:“你和妈说,是不是检察院的工作遇到什么困难了?”
“我这些年,为了工作,得罪了不少高管权贵,你和爸跟着我没过什么好日子,担惊受怕的日子倒是过得不少。以后,不会了。”他仍旧笑着:“就冲着这点,辞职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你拿面镜子照一照,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什么表情。”言伊桥捏了一下言泽舟的脸。
他瘦了,瘦了不少。
“我和你爸现在这样养活自己根本没有问题,我们就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从商真的不适合你。”言伊桥劝着。
“妈?你怎么知道我从商了?”
言伊桥一愣,言泽舟思维快得她慌了手脚。
“就……就刚才电视上看到的。”
“妈。”言泽舟揽着她的肩膀晃了晃:“欲擒故纵,你玩的可真好,谁教你这一招的,是不是我爸当年追你的时候就是用的这招?”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你爸可老实着呢。”言伊桥撇了下嘴:“你也别给我扯开话题。说说,辞职之后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在正经的公司做正经的事情,你放心,我也干不了坏事。”
言伊桥眉色如烟,透着点点哀愁。
“你是怎么找到现在的工作的?”
“一个认识的朋友介绍的。”
“什么朋友我认识吗?”言伊桥追问。
“你不认识,如果你想,改天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言泽舟真心实意。
“罢了罢了,你这么多朋友,我要挨个认识也费神。我就是提醒你,无论做什么工作,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别人。那些表面对你好的人,没准暗地里就在算计你。交心的时候,把眼睛擦亮一点。”
“我知道。”
言伊桥轻声叹了口气。交代了这么多,她似乎依旧不怎么放心。
“对了,可安知道你辞职吗?”
“她也是刚知道的。”
“她支持你吗?”
言泽舟沉默。
他想起刚才送她回去的路上,她那样神伤地劝他回头。
她会自责会难过,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一直把他当做自己世界里的明亮灯塔和信仰。
那一瞬,他也有些神伤。
可是,他做了选择,就永远不会回头了。
回头有路,但没有她。
没有她的路,怎么可能有他的归途?
被言泽舟搅了陈吉利的局之后,可安没有再去找他。陈吉利是什么人她明白。言泽舟想方设法替她挽回的尊严,就算她再迫切,也不能真的去践踏。
她在自己的名单里将那些公司负责人的名字一个个划去,最后只剩下了傅氏的傅殷和天禄的姜明她在活动上没有见过。
如果去找傅殷,那就等同于去找言泽舟,这个选择几乎等同于没有。
那么,现在她只剩下那天被言泽舟换了位置的姜明这一个希望了。
可安和乔山整理了一下资料,决定上门去寻找姜明。
天禄在海城海城东南方向,与傅氏靠得比较近。
乔山一边开车,一边往后视镜里打量着可安。
虽然同样化了精致的妆容,有着精心的打扮,但是她今天的状态,显然没有昨天好。乔山可以理解,一个之间希望被挨个击破是什么感觉。
“宁总,到了。”乔山把车停在了天禄的门口。
可安点点头,不等乔山来给她开门,自己先下了车。
他们还没有进门,就见天禄的姜明正好从里面走出来,他穿得很休闲,他的特助也是寻常打扮,两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姜总。”可安迎上去。
姜明回头,反应了几秒之后才将她认出来。
“宁总?”
“你好。”可安伸手。
“你好。”姜明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宁总找我有事?”
“是啊,不知道姜总能不能抽个时间,我想和姜总谈一谈。”虽然可安看出姜明是要外出的状态,可是她还是不想错过今天这个机会。她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姜明抬腕看了看表。
“我约了很重要的朋友去射击,这都快到点了,如果可以的话,不如宁总和我一起去,我们可以边走边谈。”他是真的很着急的样子。
“当然可以,我也喜欢射击。”可安笑,这样的机会有也比没有好。
“宁总喜欢射击,这真让人意外。”
“等下姜总会更意外。”可安信心十足。
“那行,我拭目以待。”姜明指了指自己的车:“上车吧,别让人久等了。”
可安应声,回头对乔山使了个眼色。
乔山会意,把资料递给了可安,自己并没有跟着。
可安搭姜明的车。
这一路,姜明不停地看表,搞得可安都局促起来,生怕自己耽误了他重要的约会。
没想到,姜明约的重要朋友是言泽舟。
看来换一次用餐位置,换出了意想不到的情谊。
他们迟到了几分钟,走进射击场的时候,言泽舟已经到了。
他戴着鸭舌帽端着枪,头顶是万里无云的蓝天,脚下是茵茵的绿草地,无端地让人想起一个词来。
顶天立地,是的,就是顶天立地。
“言副总,让你久等实在不好意思。”姜明加快了步伐迎上去。
“我也刚到。”他的语气凉凉的
言泽舟握住了姜明的手,目光却落在可安的身上。
遥遥一望,两人的面色都不明朗。
可安走过去。
“宁总。”言泽舟主动朝她伸出手,他的眸子黑漆漆的,目光逼人。
可安抿紧了唇,随手一握。
他的手心很热,她的手心很凉,冰火两重天,对谁都是煎熬。
可安想抽回来,却被他握得紧紧的。
气氛有些尴尬,亦有些暧昧。
姜明好像知道他们认识。想想,也该知道。那日换位置的时候,总是要说个缘由的。
“言副总。”可安压着嗓门,提醒他放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