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帜挥舞,比赛开始,两辆车卷起风尘,稳稳地冲了出去。
可安站在看台上,却比自己下场还要紧张。
车轮摩擦地面的嘶吼清晰可闻,徐宫尧和厉嘉嘉的车技都不容小觑。
过了一个弯口,两辆车才分出了前后。徐宫尧在前,厉嘉嘉在后。不过差距不大,半个车身的距离。
可安紧张地屏住了息。
言泽舟看了她一眼,几天不见,她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些,被风托起的发梢,已经足以撩到他的脸。
她紧抿着唇,脸颊微红,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却舍不得眨眼。
这模样,太让人心动。
“嘶嚓!”
又是一个弯道,离终点很近了。
厉嘉嘉的车忽而超了上去,徐宫尧的车很快被她甩下一个车身的距离。
看台上的观众都发出了一阵唏嘘。
言泽舟的目光放远了。
赛道上的两辆车还在急速奔驰着,厉嘉嘉依旧很稳,但徐宫尧好像有些不再状态。
“看来徐宫尧不如女人啊。”
“也不看看是什么女人,厉嘉嘉可是出了名凶猛的母老虎。”
身后有人嗤笑着再谈论。
终点越来越近了。
可安趴到了看台上。
最后的关头,厉嘉嘉奋力加速,徐宫尧却没有动作。他的车还是保持着原先的车速,不仅没有加快,连行驶路线都控制得有些歪曲。
白色赛车如风般从众人眼前扫过,率先冲过了终点。
旗帜飞扬,胜负已定。
“徐宫尧怎么了?”可安轻声咕哝。
连她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来,他好像走神了,并没有尽力。
言泽舟没作声,他紧紧地盯着徐宫尧的黑色赛车。
车子冲过了终点线,但车速依旧没有降下来。
厉嘉嘉的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赛道的中央,徐宫尧的车像是凶猛的野兽,狠狠地朝她那个方向冲过去。
言泽舟蹙眉。
“徐宫尧的车有问题!”
“嘭!”
言泽舟的话音刚落,赛道那边就传来了撞击的声音。
可安掩住了唇。
徐宫尧的车在撞上厉嘉嘉的车之前死死地打了一把方向,车头调转车速却仍然没有减下来。
电光火石间的一瞬,车子就撞停在赛道了的石墩上,翻滚落地。
周围的人都尖叫起来。
“徐宫尧!”可安一阵晕眩。
她的耳边只剩下凄厉的风声。
前方浓烟滚滚。
“你站着别动!”言泽舟沉声交代一句。
可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按着栏杆,一个旋身,直接从高高的看台上跳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往后跑,只有言泽舟一个人在往前冲。
“小言,你疯了!快回来!”傅殷在赛道边大叫。
但是言泽舟根本没有回头。
可安顺着看台的楼梯跑下去,刚跑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是南广小平总。
“宁总!你要干什么!”
“徐宫尧在里面,我得去看看!”
“你疯啦!那车在冒烟,随时会爆炸的!”
又是一阵晕眩,一阵腿软。
不能爆炸!
如果爆炸,徐宫尧怎么办?言泽舟怎么办?
可安挣了挣,但被小平总攥得更紧。
赛场上的安全员还没有到,人群已经处在了恐慌之中。
徐宫尧的车还在冒着浓烟,遮挡了视线。
风声越来越冷厉,吹来了死亡的气息。
“赶紧救人!要是出了人命,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傅殷对着活动的负责人大吼。
负责人一边唯唯诺诺地点头哈腰,一边不停地拨电话催促着安全中心。
浓烟里起了火光。
可安的心被逼仄到了谷底。
“出来了!”不知道谁叫了一声。
沙土飞扬,浓烟漫漫间,两个交叠的高大身影若隐若现。
“嘭!”
车身爆炸,火光四溅。
刺眼的光亮中,可安忽然看清楚了。
是言泽舟背着徐宫尧。
跑出来了。
强大的冲击力让两个男人都倒在了草坪上。
场上的工作人员都围了过去。
可安也跟着跑了过去。
徐宫尧头上有伤,已经不省人事,言泽舟除了被浓烟熏花了脸,其他看不出异样。
“徐宫尧!”可安颤抖着双手,想摸一摸徐宫尧的身子,可她又不敢。
“快叫救护车!”
言泽舟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几个手忙脚乱的工作人员。
“快叫救护车啊!你们这群人死愣着干什么!”
厉嘉嘉不知何时也跑了过来,听了言泽舟的话,她转身对着自己身边的几个男人拳打脚踢的,估计也是被刚才的阵仗给吓惨了。
如果,徐宫尧没有在最后一刻调转车头,那么,她一定早就一命呜呼了。
救护车很快呼啸而来。
周围乱糟糟的,慌乱中,言泽舟有力的胳膊圈住了可安轻颤不止的肩膀。
“他会没事的。”
可安点了点头。
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可安和言泽舟一起上了车去医院。
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徐宫尧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
他的身上有多处深浅不一的伤口,脚骨骨折,还有中度脑震荡,暂时昏迷不醒。
可安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徐宫尧,一口气憋在胸口,不知道该如何消化。
她觉得她也快如那辆失控的赛车一样爆炸了。
“病人要做个检查,家属朋友先出去吧。”护士说。
言泽舟走过来,拉了可安往外走。
“我先送你回去?”他问。
“我不走,我想等他醒来。”可安说。
言泽舟没什么异议,只是走到饮水机边上,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端过来。
“饿不饿?要不要去给你买点吃的?”
可安摇头,接过他手里的水杯。
“我不饿。”
他依旧没什么异议。
可安看了他一眼。
他已经洗过脸了,俊朗的脸上有细小的伤口。
她的目光下移,看到他的胳膊上和手面上都有划伤。
“你没事吧。”她握住了他的手掌。
他反握住她的手,把脸凑到她面前:“现在才想到要关心一下我?是不是有点晚了?”
这是她日思夜想的脸,此刻近在眼前,她却满身疲惫,连吻一吻他的力气都没有。
可安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抵在他坚硬的小腹上,靠着。
“你身上飘着一股酸味,隔着太平洋都能闻到。”
“抱着一坛陈年老醋睡了七天,能不酸嘛。”
可安“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低头,大掌一拂,将她的头发拨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可算笑了,要把你逗笑怎么这么费劲?”
可安抽了抽鼻子:“我担心徐宫尧。”
“我也挺担心他的,醒来就要挨揍。”
“谁要揍他啊?”
“我。”
“你干嘛揍他啊?”
“破坏我们新婚。”
“我们怎么就算新婚了?”
他动情地吻她:“小别胜新婚。”
可安和言泽舟整夜留在医院守着徐宫尧。
一夜寂寂无声,可安不停地犯困打瞌睡,言泽舟却始终保持着清醒,谨慎地如同夜里侦查的士兵。
徐宫尧的吊水快完的时候,总是他先发现然后按铃提醒护士。
“你也睡会吧。”可安晃了晃他的胳膊。
“不用,你睡你的。”他用自己的外套将她罩住,让她的脑袋枕着他的大腿。
“你不困吗?”
“不困。”他顺着她的发,“以前在洛疆的时候,经常夜里执勤,习惯了。”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起在洛疆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会不会觉得辛苦?”
他摇了摇头。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会觉得辛苦,只会觉得快乐和满足。
“你呢?”他忽然问。
“我?”
“嗯。”他看着她的眼睛,因为刚打了个哈欠,她眼里浮着一层水光:“你现在,会不会觉得辛苦?”
她愣了几秒,也摇了摇头。
“不辛苦。”
正如他所言,很多事情,习惯了也就不会觉得辛苦,只会麻木。
言泽舟不语,下意识的拥住了她。
白天,傅老领着他在那些企业家之间周旋,他每迎上一张虚假的笑脸,都会想起她。
这么简单洒脱的她,却活在这样复杂阴暗的一个圈子里,那得是什么感觉。
他无法想象,只是很心疼她。
聊了一会儿天,可安就枕在言泽舟身上沉沉睡着了。
有他在,她格外安心。
天亮的时候,徐宫尧醒了。
言泽舟正好出去买早餐,而可安,还在伏在床沿边打盹。
徐宫尧伸手摸了摸可安的脑袋,这微小的碰触惊醒了她。
可安揉了揉又重又晕的脑袋,咕哝一声:“这么快就回来啦?”
“宁总。”徐宫尧叫了一声。
可安眨了眨眼,才猛然回神,不是言泽舟回来了,是徐宫尧醒了。
“你醒啦!”
“怎么没回去休息?”
“当然是不放心你啊!”她跳起来,又精力充沛的样子:“你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医生来好不好?”
“等下。”徐宫尧动了动手指,示意她坐下。
“怎么了?”可安坐回原位。
徐宫尧面色凝重,思忖了几秒,开口:“这次的车祸,绝对不是单纯的意外,我的车明显被人动了手脚,没有刹车。”
可安点头。
赛车冲出去的那一瞬间,言泽舟就说了,那车有问题。
他们来医院之后,已经请留在现场的小平总帮忙报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