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千万不能有事!
手机震了震。
罗东生已经把劫走宁可安那辆车的定位发给了他。
他扫了一眼屏幕。
车子还在移动,目测是要去京海的野郊。
言泽舟早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去过野郊,那个地方茅封草长,荒无人烟,并不利于营救。
徐宫尧给他打了个电话,说绑架的事情已经走漏了风声,有人秘密报了警,现在警方出动,公司人心惶惶,怕是已经打草惊蛇。
言泽舟看了看表。
快接近下午两点了,但宁子季一直没有再打电话过来,想必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罗东生发他的定位一直在变,好在基本走向没有跑出他的判断。
他把京海野郊的信息告诉了徐宫尧。
既然木已成舟,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好好配合警方,在原有的营救计划之上再寻求另一条生命线。
言泽舟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位上,顺势伸手拿到了仪表台上的枪。
这枪,是半个小时前他去傅老那里借的。
傅老朋友多路子广,要搞到一把枪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傅老并不愿意借给他。
傅老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可以由我替你出面。你不需要自己铤而走险。”
言泽舟拒绝了。
他不是不相信傅老的能力,只是,宁可安的安危,他不放心交给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傅老还想劝阻他,他没听,抢了枪就跑了出来。
他明白傅老的意思。他是海城检察官,是国家公职人员,这样非法携带枪支,是要丢饭碗的。
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能救出宁可安,丢命都无所谓,又何况是饭碗。
枪支别到了他的腰上,那沉甸甸的感觉,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言泽舟脚下油门一重,提高了车速。
眼前是大片大片压过来的阴云。
风雨,又要来了。
而他,准备好了。
可安被人推进一把残破的椅子里,她的手脚都被绑住了,难以动弹。
有人晃过来,抽掉了遮住她眼睛的布条。
她眨了下眼,视线一点一点清阔起来。这是一间废旧的水泥房,地面上是横七竖八的塑料水管,因为常年氧化,踩一下都如脆生生的爆米花,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房顶是摇摇欲坠的灯泡,用一根尼龙绳吊着,随时会砸下来命中人脑袋的样子。
这场景,很熟悉。
尽管这五年来,可安强迫自己去忘记,可午夜梦回,她总会想起这个阴冷的地方。她曾被关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的,绑架。
别人一生都不会碰到一次的事情,这已经是第二次在她生命里上演了。
上天就是这么爱和她开玩笑。
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她满怀期待的去逛街准备第二天的约会,她以为她终于有机会能够靠近言泽舟,谁能想到,命运的齿轮却在那晚戛然而止。
红色的三轮摩的,开启了她血红色的噩梦。
绑匪用一个麻袋,轻易套走了她五年的时光。
她听哥哥的话,在国外安安分分地过了五年。本以为这就够了,可原来远远不够。
如今,哥哥已去,谁还能守她护她?
门口有人进来了。
竟然是她的小叔宁子季。
宁子季带着墨镜,衬衫下摆松松的落在皮带之外,裤腿上带着泥,完全没有了往日儒雅精致样子,反倒,像个亡命之徒。
“唔!唔!唔!”
可安挣扎了几下,那把破旧的椅子摇摇晃晃,让她重心不稳,几欲跌倒。
宁子季正低头看着手机,并未理她。
“唔!唔!唔!”可安又叫了几声。
“吵死了!”宁子季喝了一声,朝可安走过去。
可安看着宁子季,眸间有泪。
可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并没有让宁子季心软,他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你说徐宫尧到底是不是真心想救你?他竟然报警了!”
“唔!”可安甩着头。
宁子季想了想,一把撕下了可安唇上贴着的胶布。
疼,是撕人皮毛般的疼,但可安没吭声。
“小叔。是你吗?”可安瞪着他,哽咽着问:“五年前,也是你吗?”
“是我又怎么样?”宁子季冷笑戚戚。
“你畜生!”可安大骂一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钱。”
这个答案,多冷漠。
屋外狂风肆虐,狠狠地拍打着两边的玻璃。
“你也姓宁,我也姓宁,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她目光虚无,凉凉地提醒。
“你也知道,我们都姓宁,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那你和我说说,凭什么偌大家业,完全没有我的份?凭什么巨额财产,我只能分到一点残羹?凭什么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能做总裁,而我只是个总监?凭什么?”
宁子季情绪激动,如被人踩了尾巴的老虎。
可安不语。
这样的控诉,一听就是积怨已久。
他已经钻进了自己的牛角尖,说再多也是徒劳。
“怎么不说话了?”
“你疯了,我不想和你说话。”
“啪!”
可安被宁子季重重地抽了一个巴掌,嘴角一股子腥甜淌到舌尖,她抿了一下唇,死死地瞪着宁子季。
“我是疯了,还不是被你逼疯的!”宁子季转手揪住可安的衣领:“你和我谈血缘亲情?你竟然还有脸来和我谈血缘亲情?你害死我两个孩子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这个!”
“我没有害死你的孩子!于佳的死只是一场意外,小婶流产,那也是一场意外。”
“放P!”宁子季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于佳死之前给我打电话,说她被人发现了,有人在追她,有人要害她!那个人除了你还有谁!分明就是你挖了个坑让她跳,是不是!是不是!”
“当时我不在现场!”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如果不是你干得,于佳死后你何必心虚成那样!你也怕遭报应是不是!”宁子季发了狂,像在医院里时那样死死地掐住了可安的脖子:“你明明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心想要个孩子!你毁了我的家庭,现在又要毁了我的事业,我既然一无所有了,那就让我和你同归于尽……”
“砰!”
枪声起。
可安感觉到血花蹦到了自己的脖子里,随即,新鲜的空气涌进鼻间,她又有了呼吸。
活过来了,却比死了难受。
她感觉到了,那一秒,她的小叔是真心想要杀了她的。
宁子季被打中了手。
屋里的几个大汉纷纷警觉拔枪。
窗户边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影,快得让人意乱神迷
“砰!砰!砰!”
又是几记枪响,窗户玻璃碎得如同乍破银瓶里迸出的水浆。几个大汉手里的枪纷纷跌落,根本没有回击的余地。
可安心一沉,整个人忽然平静下来。
她知道,是谁来了。
她没有了哥哥,但她还有他。
宁子季心知不对,立马掏出自己的枪,用受伤的手卡住了可安的脖子,把抢顶住了可安的后脑勺。
“谁在外面!快放下枪,不然老子崩了这个女人信不信!”
几个大汉随着宁子季这声吼叫,四下张望着。
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水泥房的门忽而被推开了。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门口。
一身漆黑的言泽舟在众人的视线里,破光而来。
“又是你!”
宁子季下意识地舔了舔牙关。在医院挨得那一拳有多痛,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从来没有人敢那样打他。
来了正好,新仇旧恨,可以一起结了。
言泽舟的目光,笔直地落在可安红肿的脸上,带着一丝清狠,一丝温柔。
可安忽而对他笑了一下。
她明明满身狼狈,笑容却那么明朗那么璀璨,如同悬崖峭壁上开出了一朵花。
这个阴暗的屋子里,瞬时有了阳光。
言泽舟满心舍不得,但仍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笑。
“把枪扔过来!”
宁子季一边对着言泽舟喊,一边勒了勒可安的脖子。
言泽舟顺意,把枪扔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抬脚一踢,枪身擦着地面划过一道弯弧,尘土飞扬间,稳稳地落到宁子季的面前。
宁子季捡起了言泽舟的枪,别到了自己的腰上。
言泽舟还没有等宁子季再开口,他已经主动举起了双手,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过来。
几个大汉还惊于刚才精准的枪法,面面相觑不敢动。
“愣着干什么!把他擒住!”宁子季对站在最前头的两个大汉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大汉听话,冲过去按住言泽舟的胳膊,往后一压。
警报解除,宁子季松开了可安。他的手上鲜血淋漓的,可他似乎觉察不到痛。他晃荡着,转身一脚踹在言泽舟的身上。
言泽舟凛然不动,但可安的心却被逼仄到了极点。她试图站起来,可一动,椅子摇摇晃晃,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整个人都像是会倒。
“你给我安分点!”
宁子季回身,又想抬掌朝可安扇过去。
言泽舟往后一仰,借着两个大汉的支撑,甩腿就往宁子季膝头踢了一脚,宁子季往前一趴,半跪着倒在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