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雨走了之后，司楠身边只剩下云彩云霞两个，平儿要把初月和月秀月华给她，司楠想着暂时不用添人手，也就留下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眨眼一个多月又过去了。十一月里，欧阳钰在荣昌坊的宅子里设宴，请了司楠平儿赵青青刘媚儿等几个闺阁密友，常致森和常致霖自是不会参与小姑娘们的活动，早早的就避了出去，赵卓年送了赵青青过来，也是连门都没进就转回去了船行。

欧阳钰虽然已为人妇，还是活泼跳脱的性子，几个闺蜜笑闹了大半天，这才逐个依依不舍的告别。

冬日天短，估么着也就申时左右，天色已经有些昏黄。从常府出来，司楠想着去平安坊看一看初雨，前几天初雨托安心送了一回信来，说是回老家祭祖完了，已经搬到平安坊住了，还说从老家雇了一个寡居的老婆子，给他们做做洒扫洗涮的活计。

自从四个初来了之后，司楠和初雨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乍然离开这么长时间，说不想那都是骗人的，就是阿猫阿狗养熟了还会挂念，何况是个事事替自己考虑的人呢。

“陈三哥，去平安坊看初雨姐姐去，稍微走快点。”司楠和平儿算计了一下时间，赶紧着，晚上不耽误出城。

“好嘞，姑娘，这城里的大街小巷小的都是走熟了的，从这里过去平安坊，一刻钟足够了。”陈三在马车外扬声答道。

陈三陈四年纪长，所以现在出门机乎都是这兄弟两跟着，靖安靖成倒是留在家里的时候多一些。

陈三也不知怎么走的，七拐八拐果然一刻钟不到就到了平安坊。

陈三寻着路找到初雨一家住的小院子，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吵闹声，期间偶尔能听见一两句初雨的声音。

陈三心下沉了沉，一边把马车停在初雨家门旁，一边敲了敲马车门，对司楠说道，“姑娘，初雨姑娘家好像有人闹事。”

“怎么回事？咱们快去瞧瞧。”司楠一把推开车门就要往下跳，让初月从后头拉住了。

“姑娘，您也慢着点，横竖都到了门口了，还在乎这一点时间。”说着，自己先下了车，拿了车蹬，这才让司楠踩着下来。

平儿也是个急性子，下了车，立刻提着裙子跑到门前，用力去推大门，没推动。

初月直接提了一口气，隔着门喊道，“李老爹，快开门，姑娘来看你了。”

她倒是知道喊初雨或者是喊李毅不大好，直接叫了李老爹。

大门里面静默了一会儿，又吵吵开来，听着是有人要开门，有人拦着不让。

陈四左右看了看，退开几步，小跑着攀上了门边的院墙，腿一跨就跳了进去。

“哇，陈四哥好厉害！”初月叫陈四利落的动作折服了。

司楠也在心里把陈四又掂量了掂量。平时陈四不大说话，司楠有事都是找陈三，再顺带上陈四，没想到现在陈三没动静，但是陈四露了一手。

里面的人猛的一见有人从墙上跳了进去，也一惊一乍的叫了起来。

陈四万事不理，直接开了院门。

平儿冲他竖了竖大拇指，“陈四哥，好样的。”

司楠也冲陈四点了点头，然后跨过门槛，进了院子。

初雨眼睛红红的，见司楠进来，差点落下泪来。

“初雨姐姐，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谁？这周围住的都是举人老爷，还有几位进士老爷的亲眷也住这附近，这样大声喧哗，不怕被别人告一个扰乱社会治安么？”司楠板着脸，严肃的问道。

初雨刚要说话，让一个鹅蛋脸的中年妇人抢了先，“哟，哪家来的小丫头片子，我还没告你私闯民宅呢，真是好大的口气。”

鹅蛋脸一边说一边朝司楠指指点点，陈三闪身上来，把司楠和平儿护在了身后，“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小心爷的拳头不长眼。”

鹅蛋脸看了一眼陈三，又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一个男人，瞧着自家男人不是陈三的对手，只好不甘心的住了脚。

初月直接过去拉了初雨的手，说道，“初雨姐姐，今儿姑娘过来是专门看你来了。你看你这弄的什么事儿，有什么赶紧和姑娘说，姑娘还能不管你了？”

初雨瞥了一眼鹅蛋脸，心一横，对着司楠和平儿行了一礼，“姑娘，表姑娘，这几个人是我哥哥嫂子。知道毅弟考中了举人，大嫂张氏就要把娘家堂妹嫁给毅弟，我们不同意，祭祖完了就搬了过来，谁知道这才几天，他们就寻了过来，说是我们姐弟两个发达忘了本，不认哥嫂，还非要在这住下。”

初雨真是郁闷死了，她原本以为李毅考中了举人，哥哥嫂子们会收敛一些，毕竟以后要仰仗李毅的地方多了，谁知道他们一个要把娘家妹子嫁过来，一个要搬过来和他们一起享福。来软的，人家不跟你讲道理，来硬的，她和李毅根本不是常年下地干活的哥嫂的对手。刚开始她怕在门外闹起来不好看，把人让进了门，没想到人家进来就不打算出去了。

“初雨姐姐，当初我把这院子借给你们住，是看在你跟我这两年，做事也算尽心，再加上举人老爷的身份。但并不是就把这院子送给你了，这里谁能住谁不能住还是我说了算。如果这四位也要搬来的话，我就把这院子收回去了，你们还是另外找地方住吧。”司楠知道这种爱占便宜的人，吃硬不吃软，惯会得寸进尺，所以直接表示再闹不清，就把初雨三个一起撵出去。

“哎，你这什么小姐姑娘，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你要不让我们住这里，我们就出去和人家说你小气抠门出尔反尔！小姐还没许人家吧，我们村里，坏了名声的女人可是嫁不出去的。”鹅蛋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概觉得左右是住不得这里了，索性敞开了闹一闹，说不定侥幸能拿捏住司楠，反而有希望住下。

“哈，妹妹，这女人疯了吧。她以为她是谁啊？”平儿听了鹅蛋脸的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陈四哥，你去城主府跑一趟，就说有疯婆子咬人了，叫兵马司派人来把这疯婆子押送疯人院去。”

鹅蛋脸见自己说了两回话，两回都让人堵了回来，心里实在憋气的不行，她觉得那什么城主府兵马司都是离的自己十万八千里，可是又害怕司楠他们真的把官府的人给招了来，毕竟升斗小民还是害怕和官府有牵扯的。

司楠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外面的李毅，面上是对初雨说话，其实是说给李毅听的，“初雨姐姐，你说今儿这事怎么办？李毅哥哥虽然是中了举，可如果有这么两个不懂事的哥哥嫂子，以后指不定要惹出什么事来。李毅哥哥以后是要考进士的，要出仕做官的，难不成以后也让这两个人跟着你们到京都到任上吗？”

初雨陌的就变了脸色，看着自家哥嫂心里真真正正起了恨意。李毅也知道，做官最重要的是名声，哥哥嫂子这样的性子，以后肯定会给他惹麻烦，可是……

“司姑娘，麻烦请您做个证，今儿老汉在这把家分了。”一直没说话的李老爹突然开口了，“乡下的祖屋田地，一分为二，老大老二家平均分。我带着毅儿和丫头净身出户。毅儿，你去写了文书，让司姑娘帮忙送到城主府存档。以后你爹我不管是给人打短工还是去码头干苦力，都会支持你继续读书。至于丫头，请司姑娘把她带回去吧，不拘做什么，有口饭吃就行。”

李老爹难得的硬气一回，干净利落的分了家。

李毅脸涨的通红，他知道司楠今天说的话都是在帮他们，可是那是他嫡亲的哥哥，却也和外人一样谋划从他身上得到好处。自家老爹分了家，净身出户他也不在乎，他是举人，坐个馆教教书是成的，他这么大人了，还能饿死不成。

想到这，李毅抬脚回了屋子，扯了平时练字的纸，按李老爹的意思写了分家文书。待墨迹稍稍干了，才拿出去递给陈三，又对司楠说道，“麻烦姑娘帮忙送去城主府存档。另外，毅想请姑娘聘我去庄子上的学堂坐馆，不管是教书还是习画，都不会比现有的两个夫子差。”

司楠见李毅终于站出来说话，心里替初雨感到值得，总算是李毅有担当，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多了。

“陈三哥，你就替李老爹跑一趟。经历司的司长和我打过几次交道，你自去寻他就行了。”司楠对陈三说道，“既然李老爹拖我把初雨姐姐带走，李毅哥哥也要去我庄子上的学堂教书，李老爹就和我们一块走吧，庄子上不缺你一个人的住处。”

鹅蛋脸和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这才相信李老爹是真的要分家，把他和二弟分出去了。

“爹！你不能，不能就这样把我们分出去！”男人叫了起来，想到李毅以后说不定能做官，更是坚定起来，“我们不同意分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