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华丽敞阔的正堂。
丫鬟端上了几杯茶水,坐在红木椅上的唐奉刀显得很拘谨,而坐在他身边的柯芹有些兴奋也有些不自然。
公孙殷端起茶杯,轻捋了几下,面带笑容地说道:“今日请两位来主要是商讨一下唐总督与我们嫣儿的婚事。”
“是是。”柯芹连忙赔笑地点头,又小心地问道:“不知道丞相大人和夫人……”
“爹娘都有要事脱不开身,嫣儿的婚事就只能由我这个当哥哥的全权负责了。”公孙殷打断她的话解释道。
“哦,是是是。”柯芹又是连连点头。
公孙殷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说道:“这段时间正值宫里选秀女,想必唐总督的事务也繁忙,婚礼就放到下个月再办吧。”
柯芹满脸堆笑地说道:“好好,我也找大仙算过了,说下月初八就是个好日子呢。”
唐奉刀暗暗拉了一下柯芹道:“还是先和轩儿商量一下吧。”
柯芹冲他使了个眼色道:“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不用商量的。”
公孙殷轻笑,一抬头变看到嫣儿从门外经过。
“嫣儿。”公孙殷叫住她。
不过几天的功夫,嫣儿便憔悴了许多。
“哥,什么事?”
“你的婚礼就定在下月初八如何?”公孙殷问道。
“随便吧。”嫣儿轻声道,说完便转身离开。跟在身后的偲偲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下,差点摔倒。
嫣儿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唐家夫妇一眼,这让柯芹多少有些不舒服。
若今生不能嫁自己所爱之人,那么和谁完婚,什么时候完婚,又有什么差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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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对唐初而言,既漫长亦短暂。
一把利剑握在他的手中,凌空一挥,刀光闪过,一棵高耸入天的竹子应声从中间断裂成两半。
他的手一转,剑便插回了剑鞘。
“啪啪啪。”
平静的树林传来几声拍掌声。
“老夫子?”在唐初苦练的这一个月间,他一直都没见过老夫子。
“不愧是欧阳嵩之后。”老夫子单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
唐初被老夫子这么一夸反倒不好意思了。
“各派武学都练得怎么样了?”
夕阳下,老夫子和唐初并肩坐在一片空地上。
“师父们教的好,都掌握的差不多了。”唐初说道,“只是麻花婆婆鲜少见到,所以铁拳功练得还不是很好。”
老夫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段时间正巧碰上了宫中选秀,麻花婆婆亦是被许多事务缠的脱不了身。
安静了许久,老夫子把一个东西递到唐初面前。
“这是?”唐初疑惑的看着,没有伸手去接。
那是一把手臂粗的棕色木剑,就连剑鞘也是木制的。
“这把梨木做的剑,是你爹当年赠与我的,现在把它送给你。”老夫子面容安详地说着。
“我爹?”唐初接过木剑,细细看着。
老夫子望着即将西沉的夕阳说道,“但年,我凭着有些本事,横行武林,生活在血雨腥风中,每日睁开眼便是厮杀。死在我手中的冤魂少说也有上千。”
老夫子苦笑,“知道有一次,我正要对一个襁褓中婴儿下手的时候,你爹出现救了那孩子。我和你爹战了一百多回合,最终败于他。本来我抱着必死的心,却没想到他就那么放了我,没过多久,还给我送来了这把剑。”
唐初看着老夫子,他慈祥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当年的戾气。
“他和我说,剑的出鞘并不是为了杀了,而是为了救人。”老夫子的目光看的很远,“后来我和你爹成了生死至交,那之后无论什么恶劣的情形,我再没杀过人。”
唐初将木剑拔出,剑柄被精细的雕琢过,虽然也有剑锋,却并不锋利。唐初忍不住挥舞了几下,这梨木剑握在手中的感觉,要比他用过的所有剑都来的舒服。
“谢谢你,老夫子。”唐初道了声谢,就准备将木剑插回剑鞘。
“慢着。”老夫子拦下了他的手,“明天你就下山了,不如我们切磋下如何?”
“嗯?”
老夫子随手折下了一截树枝,笑着道:“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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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一个月没有下山了。
唐初背着简单的包袱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感觉像是焕然新生一般。
“唐初,好久不见啊。”旧街旁的那些小贩,看见他便和他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你们都好吗?”唐初也开心的向他们问候着。
“唐初,你回来真是时候吖,你们家正办喜事呢!”老贺招呼道。
“什么喜事吖?”唐初好奇地问道。
孔二刀一挥杀猪刀,应和道:“你哥今儿成亲,取得可是丞相千金公孙嫣儿啊!你们家如日中天了!”
刹那间,唐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把包袱往薛义金的菜摊上一丢,便快步朝相国府跑去。
果然,整个相国府张灯结彩,到处都挂着红色的大礼花。一个装饰着红色绸缎的花轿停在门外。
“哦?唐初!”正在应酬宾客的公孙殷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唐初,“我正准备找你呢,今儿是我妹妹和你哥的大喜日子,以后我们可就是亲家了!”
公孙殷笑的开怀,唐初亦收起情绪陪笑着。
“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新娘子。”公孙殷坏笑地说道。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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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今儿是你的大喜日子,要开心吖。”偲偲边为嫣儿带着凤冠边说道。
抹上淡淡胭脂的嫣儿比平时看起来要更妩媚几分,但是她的脸始终平静,看不出一丝喜悦或哀伤。
偲偲叹息道:“唐大人年纪轻轻便事业有成,待人也翩翩有礼,是个好人呢。小姐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嫣儿定定地坐着,不言也不语,偲偲说的话她就像全然没有听见一般。
“嫣儿。”公孙殷在她房门外喊了几声。
“公子。”偲偲打开门。
嫣儿抬眼瞥见了公孙殷身边的唐初,眼神变了一下,又转向铜镜。
“我很快就好了,哥你先在外面等会吧。”嫣儿淡淡说道。
唐初只是看着她,凤冠霞帔的嫣儿美的别有一番风韵。这个当年跟在他身后玩耍的小女孩,竟然就要成为他的大嫂……这是命运弄人么?
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唐初无意瞥见了嫣儿的梳妆台上摆放着那枝他在北门教悬崖边时,插在她头上的梨花。唐初诧异的看了看那枯萎的花枝,又看了看低垂着眼的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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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不见唐初?”唐奉刀焦急地自言道。
“他很快就会回来了。”老徐答道。
今天是他下山的日子,按理说应该已经到了。
从相国府离开的唐初没有回唐府,他不敢回去。他不想看到那些红色的大花,红色喜字。
他把自己关在密室里,他蜷缩在冰冷的板凳上,背靠着木桌。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可是时间却依旧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也嫣儿已经到了唐府,也许他们已经在拜堂了……唐初紧闭上眼,不愿再往下想。
“夫妻对拜!”司仪高喊着。
屋内一片喜庆的热闹。
“送新娘入洞房!”
红盖头下的嫣儿,机械地做着这些动作,一颗一直有所期待的心渐渐冰冷。大礼已经结束……他依旧没有出现,无论他是不是欧阳飒,嫣儿多么想再见他一次。至少看清他的面容,至少以后有个可以回忆的样子。
夜已经黑了,嫣儿在偲偲的搀扶下,向她的新房走去。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坐在床边的嫣儿轻声说道。
“小姐……”偲偲担忧地看着她。
“放心吧,我只是想一个人呆会。”嫣儿的声音很飘渺,偲偲没办法只好关门出去,坐在新房外的阶地上守着。
唐府沉浸在一片喧闹之中,热闹的人群,丰盛的酒宴,穿着红色长袍的唐轩忙着应酬每桌的宾客。
月光下,一个白影在唐府的屋檐上闪过,他的步子极快,却也悄无声息。
新房里透着红色的烛光,四周除了偲偲,连一个守卫的也没有。
唐初贴着侧窗的墙,他在纸窗上刺了一个洞。身披霞帔的嫣儿正静静坐在那,红色的绸布盖在头上。
他轻轻地挑开窗,跃身进去。
嫣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就连血液也停止了流动。
是他吗?
终究还是来是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