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了整衣服,唐初无所谓地笑着,走在下山的路上。
表面看来,他的生活就是平淡乏味,波澜不惊。
自他八岁的一次高烧醒来之后,他就一直生活在唐家,一个面容和善的男人对他说,他是他的小儿子,只是因为发了高烧而失去了记忆。
那时的他,相信了。
可是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他也渐渐发觉,虽然爹一直疼爱他,但是娘却总是对他不冷不热,似乎在娘的眼里只有哥哥唐轩做什么都是对的。
他开始变得叛逆,无论唐轩做了什么,他总是要朝着相反的方向去做。
唐轩懂事听话,他则调皮惹事。
唐轩常常穿着干净的白色长衫,他则穿着满是泥污的黑布衣,把自己弄得像街头的游走的痞子。
街坊邻里每每提及他们两兄弟,都是叹息地摇摇头。
渐渐的,闲言闲语也越来越多。
他们说,其实唐初并非唐家夫妇亲生,只是他们几年前在门口捡到的一个孤儿罢了。
第一次听人这么说的时候,唐初疯了似地把那个人狠狠打了一顿,但是那是他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扭打中他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带着一身伤,他跑回家去向爹爹证实,而唐奉刀只是沉默地帮他清理伤口,然后轻声说着:“初儿不要听别人胡说。”
那晚,十岁的唐初彻夜未眠,然而之后他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只是如果还有人说他是捡来的时候,他依旧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与那人肉搏一番。
后来,唐奉刀得了官,成了一个小小县令。
说闲话的人渐渐少了,至少不会明着说了。
待家境稍有好转,柯芹便拿出家中所有的积蓄,送唐轩上了当地最豪华的书院——易安书院。
易安书院里的学生,家中不是有人当官就是家财万贯富家一方之人。
而唐轩也很争气,八岁进易安书院,十二岁就进了靖王府,开始在靖王府中做事。
唐初看着路上那些穿着易安书院衣服的富家学子们,眼神里带着不屑。
他心想着,这是唐轩去过的学习,他才不愿去。
可是,当他一次偶然路过书院的时候,他却站在那站了很久。
终于,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唐奉刀把他拉到院子里,高兴地对他说:“初儿,明天开始你就到易安书院去上课。”
唐初愣了一下,唐奉刀以为他是要拒绝,没想到唐初却点了点头。
不过他又说道:“我只想去银铜班。”
易安书院的等级制度十分分明,银铜班接纳的都是些稍有钱财的百姓人家,正如名字一样,只需交些银铜。而金班,坐在里面的都是些有品级的官员之子,交的都是锭锭足金。
“嗯?”唐奉刀不解地看着他,他之所以这么迟才让唐初去念书,就是想要筹集到送他去金班的钱,“可是金班不是更好么,你不用担心钱财……”
“不是的。”唐初打断了唐奉刀的话,“我只是不喜欢金班里那些人的一身铜臭。”
唐奉刀了解他的这个小儿子,只要他决定的,别人在多说什么也没有用处。
于是,他开始了易安书院的生活。
易安书院的老夫子及其严厉,虽然书院的班级有贫富之分,但是在这个老夫子的眼中却是人人平等,对于那些高官的子弟,只要犯错被他抓到,照样严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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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在找什么呢?”刚服侍完嫣儿洗漱的偲偲奇怪地问道。
“项坠,项坠不见了!”嫣儿说着,连头也没抬,继续在今日换下的衣物里寻找着。
那个象牙雕的鱼骨项坠是欧阳飒送给自己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礼物,她怎么能把它弄丢了呢。
“是不是落在树林里了?”偲偲提醒道。
“不会的,我们走散后它还在……难道是……”嫣儿停下了动作,她想起在出树林的时候,一定是那时。
“小姐记起来了?”
“糟了,肯定是落在那了。”嫣儿懊恼地坐在床边。
“小姐先睡吧,明日一早找几个家奴去寻吧。”偲偲浅笑地安慰。
也只能这样了,希望还能寻的回。
“小姐别难过了,明早就要进全国第一学府易安书院了,那里一定有很多家世显赫容貌俊秀的公子。”偲偲笑道。
“嗯。”嫣儿嘴上应答着,眼里并没有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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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屋檐上的两只喜鹊被一阵风震的扑闪这翅膀飞散开去。
趁着教书夫子转身之际,唐初一阵风似的坐到了位置上。
“你怎么现在才来?”坐在旁边的钱疏中压低声音说道。
刚刚从后门潜进来的唐初,竖起一根食指,坏坏一笑道:“嘘,还好没被老夫子发现。”
“唐初!”一个苍老而冰冷的在唐初身后响起。
“啊!”吓得刚刚坐稳的唐初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午时前,到潜心院找我。”老夫子语气平淡却透着寒气,说完便朝门口走去。
“是……”
班上的人都不免惊出一身冷汗,就连站在前面讲课夫子也一脸同情的表情。
唐初像是霜打的白菜,无力的耷下了脑袋。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是怕了这个面容慈祥,手段绝决的老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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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新来的学生,当朝公孙丞相之子,公孙殷。”金班的夫子将嫣儿领进学堂内,向众人介绍了一番。
“这就是当朝位高权重的丞相之子吖,没想到公孙丞相一家真来了广陵城。”
“是啊,我爹爹都早就宴请过丞相了。”
“……”
堂下的学生小声议论着。
嫣儿的易装术也确实高超,纵然夫子与她相隔如此相近,也没察觉出破绽。
今天金班的学生们都兴致高涨,虽然各个都有这显赫的家世,但是毕竟这是当朝一品丞相,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北门教掌门公孙申之子公孙殷,要是能和他打好关系,以后无论是仕途还是江湖地位,那都是不在话下的。
嫣儿被那些世俗的眼光看得浑身不舒服,讲书的夫子在上面说了什么,她也全然没有听进。
“锵……”打钟的师傅使劲的一敲棒,铜锣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终于放学了。嫣儿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一听放学钟响,那些按耐许久的富家子弟们都迫不及待的蜂拥至嫣儿身边。
“公孙公子第一次来,可还适应?”
“公孙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招呼!”
“公孙公子饿了吧,我知道广陵有一家上好的酒家……”
大家一人一语,说的嫣儿直觉的脑袋发晕。
“大家让让,让让……”可怜的偲偲好不容易挤过层层包围,到了嫣儿身边,“各位公子,我家小……我家公子累了,相国府已备下酒宴,大家要是不嫌弃可以到府上再叙。”
偲偲的出现才让嫣儿呼吸到了些许新鲜空气。
相隔不远的银铜班,大家也对于丞相公子的到来也有耳闻,也纷纷想要去看看。
“我们也去看看吧。”钱疏中对正在收拾书本的唐初说道。
“看什么?”
“听说公孙殷转到了我们书院,就在金班,他可是当今丞相之子。”钱疏中说着,眼神中透着向往。
唐初麻利的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哪又怎样,金班多的就是这些高官子弟。”唐初话语间透着不屑,“我还要去找老夫子。先走了。”
说完唐初便一阵风似的消失了,空大的教室只留下钱疏中一人,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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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唐初敲了两声门。
“进来。”老夫子停下笔,唐初来的次数多了,以至于老夫子单是听敲门声就知道是他了。
唐初站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把门推开。
老夫子正悠闲地坐在桌前,露出了不同于平时的玩味笑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次是150公斤了。”
老夫子轻松地说着,可是唐初听的差点没有两腿发软倒在地上。
“老夫子……上次不是才100公斤么?”
“对吖,我上次不也跟你说了,要是再迟到一次,就加50。”
“对啊,50斤。”唐初心存一丝希望。
老夫子不慌不忙地闭上眼摇了摇头说道:“是50公斤。”
“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