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一只鸟儿从赫连香面前扑腾而过,她这才从怔愣中惊醒过来,看着手中端着的木盆,心道不好,这时候才回去,估计又得挨骂了。
赫连香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她婆婆刘氏站在院子里朝外面瞅着。
这时,刘氏看见赫连香端着洗衣服的木盆才回来,就上前两步来到赫连香面前,叉着腰,骂道:“你这个懒货,猪都没你这么懒,洗两件儿衣服怎么去了这么半天,肯定是躲懒去了,老娘买你回来不是让你享福的……”
赫连香听着刘氏骂她也不出声儿,兀自去将盆里的衣服晾好。在这期间,她婆婆刘氏一直跟在她后面噼里啪啦骂个不停。
可怜的赫连香被骂了不说,还被喷了一脸口水。
她之前听外面的人说,尉迟锡的爷爷当年准备给尉迟锡的爹聘的虽不是名门闺秀,可也是一位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好姑娘,长的虽不是貌美如花,可也五官清秀,最重要的是会持家。
可是尉迟锡的爹非看不上人家,他瞧上了村里的一枝花刘氏,刘氏年轻时确实有几分姿色,比那十里八乡的好姑娘勾人多了,勾得尉迟锡的爹非卿不娶。
这刘氏长得是娇艳,可性子也是出了名的不好,尉迟锡的爷爷本不同意,奈何尉迟锡的爹和刘氏两人暗生苟且,逼的尉迟锡的爷爷不同意也得同意。
刘氏在尉迟锡的爷爷还在的时候还能收敛几分,自从尉迟锡的爷爷去世后,尉迟锡的爹又纵容她,这家里越发没人能制得住她了。
赫连香晾完衣服后又非常自觉的去厨房帮打大嫂张氏打下手。
尉迟家大房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四个儿子中老大、老二、老三都已娶亲,只有小儿子还在进学,没有成亲。小女儿也还未出嫁。
尉迟家的三个儿媳妇儿向来是轮流做饭,一人一天。不做饭的媳妇就由婆婆刘氏安排一天的活计,男人们则由尉迟老爹(尉迟锡他们的爹)来安排。每天做完安排的事情以后才可以回房休息。
尉迟锡的大哥尉迟福与大嫂张氏育有二子一女,分别是大郎、二郎和小花。
尉迟锡的二哥尉迟禄与二嫂王氏育有一子一女,分别是三郎和小草。
尉迟锡幼时极聪慧,读很有天分,也很得他祖父看重,名字都是由他祖父取的,因而也没有跟着福禄寿排名,家里人对他也都很好,后来,一次突来的疾病把他的嗓子烧坏了,从此他成了哑巴,再也说不了话,自然也不可能再走仕途,他也逐渐被家里给放弃了,不过他的爷爷奶奶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他们眼里还是会流露出些许可惜,其他人包括他的父母对他都渐渐的漠然了,自他爷爷去世以后,他们的态度更加不如从前,都把他当成了累赘。
这不,家里为了节省给他娶媳妇儿的银子,就从集市上花了几两银子给他买了这么个便宜的黄毛丫头回来做媳妇儿。
要不是为了家里的名声和看在他还有把子力气能种田的份上,他老娘估计连给他买媳妇儿的银子都省了。
赫连香就是前不久家里为他买的媳妇儿,大家都不知道赫连香叫什么名字,不过在这里没有大名的人很多,所以这也不值得引人注意,只知道牙婆叫她“小香”,因而大家也都跟着这么叫了,其实更多的时候大家叫她“老三媳妇儿”或者“尉迟家三媳妇儿”。
老四尉迟寿是家里最小的儿子,现在才十三岁,是一个比其他几位兄弟都要有读书天分的孩子,当然是不能和外面的人比,也仅仅是比他的大哥、二哥有天分而已。他现在是全家唯一的希望,又因为是幺儿,更成了他爹娘的命根子。
小女儿尉迟小杏和尉迟寿是龙凤胎,古时候龙凤胎都是吉祥的象征,因而他们两兄妹很得父母喜爱,只是龙凤胎大多长得不好,这两兄妹自然也不例外。
总的来说尉迟家的外貌基因还是很不错的,男的俊女的美,当然并不包括这对龙凤胎。
尉迟寿作为男子,长得不甚好看也就罢了,只要五官齐全,身体康健,有能力,讨个媳妇当然是没什么问题,更何况他还是个读书人,人家有前途。所以父母也不用操心。
尉迟小杏就没这么幸运了。她作为一个女子长得其貌不扬也就罢了,贤惠这个词跟她也是沾不上边儿的,性格方面跟她的母亲刘氏可谓是如出一辙。不过她的名字倒是和她很配,“小杏”也确实是喜欢耍“小性”呢。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家里的男人们也从田里回来了。大伙儿正坐在堂屋里歇脚。
刘氏站在堂屋门口朝着厨房吼了一声:“还在磨蹭啥?赶紧把饭菜摆上来。”
大嫂张氏和赫连香听到吼声后麻利的把饭菜从厨房端到了堂屋的饭桌上。
尉迟家吃饭分两桌,男人们一桌,女人和孩子们一桌。男人们是家里的顶梁柱,自然这桌的油水比另一桌要厚,这也是家里不成文的规矩。
赫连香端完菜正准备坐下吃饭,忽然刘氏“啪”的一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指着赫连香道:“你今晚不准吃饭,滚回房去。”
赫连香尴尬的不只是走好还是不走好,最后她实在是忍受不了众人的目光跑了出去。
其他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跟啥事儿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吃饭。
只有尉迟锡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好放下筷子拿了个粗粮馒头头也不回的跟了上去。
尉迟锡拿着馒头来到他和赫连香的房里,看见赫连香坐在床沿上默默的擦着眼泪儿,他莫名的有些心揪。
这个面黄肌瘦的女子,不知道遭受了什么苦难被人卖到这里,虽然他们没有举行婚礼,但大家都知道她是他们家给他买回来的媳妇。
刚开始到他们家的时候,她神情呆滞,人也很木讷死板,没有什么生气。自从她摔了一跤醒来之后,感觉她真个人都多了一些什么,眼神也变得炯炯有神、熠熠生辉了。虽然身板儿还是跟之前一样消瘦,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她的这些变化让他看在眼里,不管她是因为什么有了如此变化,他都在心里暗自为她高兴。
今天,这个女子独自垂泪的样子,让他感到怜惜。
尉迟锡走到赫连香面前,默默地将手中的馒头递给她。
赫连香只顾着抹泪,也不接他手里的馒头。
想她赫连香在二十一世纪可是世界顶级厨师加高级知识分子,虽说从小受了不少的苦,可也从未挨过饿,虽然她爷爷从小对她很严厉,可也从来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
自己在家里美美的泡着澡,谁知道一觉醒来居然穿越到了这么一个穷乡僻壤,除了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环境好点儿以外,其他的真是要啥没啥。这里的人连吃饱饭都是奢侈,更别说吃肉了。
更重要的是,她穿越到这儿来了之后,居然连婚姻都不能自己做主了,还被人卖给一个哑巴当媳妇。人权什么的在这儿是点点都没有。
而她想离开这里也是不成的,在这里女人的地位不高,富贵人家的女人们想出个门都不容易,只有穷人家的女人才会在外面抛头露面做些活计。
这里对女人的约束也很严格,成过亲的女人如果和离,想再嫁都极不容易,更不用说是被休了的,活下去都很困难。像她这种被人买回来的,如果要活下去就只能在这儿给别人当牛做马了。
不过,只要你丈夫看重你对你好那又另当别论了。
赫连香正在为自己的遭遇顾影自怜的时候,手中却被人塞了个东西进来。
赫连香盯着自己手中的馒头看了看,又抬头瞟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在心里腹诽道,这个男人除了不会说话别的都还不错。他长相俊朗,皮肤不是很白,因为长期劳作,他的肤色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再配上一副健壮的身躯,给人一种很爷们儿、很有担当的感觉,而他的眼神也明亮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有思想、有修养的人。如果放在现代,这也是男神级别的人物啦。以后她在这里就得依靠这个男人而活了,不管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她可得将他好好调教调教。
她咽了咽口水,将自己手中的馒头掰成了两半,将一半塞进了站在她面前的二愣子手中。
她刚刚没吃饭就跑回了房里,这个二愣子没多会儿也跟来了,估计他也没有吃晚饭。赫连香在心里想到。
尉迟锡本想推辞,可赫连香却硬要给他,还说:“你要是不吃,那我也不吃。”
他只好接过手中的馒头怔怔的看着她,她吃一口,他也跟着吃一口。
赫连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让他坐在她身边,还嗔了他一句:“傻子。”
尉迟锡被她说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耳根也微微泛红,只是他不白,所以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的心也像被猫爪子挠了似的,麻酥酥的。
二人坐在床上相顾无言,默默地吃着自己手中的半个馒头。
吃完馒头后,赫连香感觉自己还是没有吃饱,只是胃不再咕咕叫了,饥饿感不那么强烈了而已。
她知道,在这里有的吃就不错了,想吃饱想都别想。除非,他们分家自己过日子。
她一个小女人都没吃饱,坐在她旁边劳累了一天的大男人就更不用说了,她有些为他心疼,但又觉得他笨,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吃饱了再来找她啊,真是活该挨饿。
但是,他要真是等到吃完饭才来看她,她又得骂他了。
赫连香想着想着又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甜蜜,这个人对他还是不错的。
目前她也没有别的什么法子,穿回去估计也不太现实,不如将就将就就和他凑合着过吧。
俗话说的好,既来之,则安之。赫连香想到这里,她浮躁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赫连香想通后,就准备去打水洗脸。谁知她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拉到了洗脸架旁,显然的,那个不会说话的男人已经将水给她打来了。
她心里有些许的感动,她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她爷爷便再也没有人对她这样好过。他,是第二个。
她用他打来的水洗漱后,就被他推到床上休息去了。
赫连香将自己的身子用被子裹着缩到了床里面,她将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赤着上半身正在用她洗过的水擦身的男人,脸有些发热。
赫连香在心里唾弃自己,有什么好害羞的,没出息。以前连只穿着泳裤的男人都见过,现在才只看见个上半身就脸红了,在现代的那些年真是白混了。
赫连香正专注的在鄙视着自己,却没注意到尉迟锡已经朝她走了过来,直到一堵墙一般的胸膛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
赫连香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的脑袋有些发懵,前几天她刚醒过来时,可以装作摔了跤身体不舒服,尉迟锡也没碰她,只是他俩毕竟已是夫妻,现在她的身体又好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要求她履行夫妻义务。
赫连香身体僵硬,内心忐忑的躺在床上。
尉迟锡虽口不能言,但其他方面的感知力还是很强的,他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于是,他灭了灯,规矩的侧躺在床外边,用背影告诉她,他不会对她怎么样,安心的睡吧。
赫连香见他如此,心里稍微安定了些,遂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想起男人赤裸的背影,赫连香才记起他们只有一床被子,现在虽是阳春三月,但晚上还是有些冷的,他这样睡着会不会感冒呀?
于是,赫连香心软了,她把自己裹在身上的被子分出一些搭在他的身上后才又默默的躺下。
尉迟锡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后,微微的扬了扬嘴角。
罢了,到嘴的肉是跑不了的,姑且再等等吧,等养的白嫩些更好下口,尉迟锡如是想着。
只是不知道睡梦中的某人有没感觉到丝丝危险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