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跟苏安诺通过电话之后,铺天盖地不愿再回想的记忆使得宋乔的神经衰弱症又重新来势汹汹地缠住了她。
夜复一夜,明明身体困倦得要命,可躺在床上要么偏偏睡不着,要么被洪水般汹涌的回忆湮没地几近窒息。不论牛奶还是药物,不论数数还是听歌,那些在别人身上屡试不爽的睡眠方法到了她这里,统统变得没有了意义。她只能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床上,愣愣地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窗外偶有汽车“唰”地一下驶过,光斑转闪而逝。
宋乔动了动有些僵身体,然后无奈地跪坐在床边,端了一杯冰水,扭开广播,听着午夜节目带来的慵懒与魅惑,直到东方际白,太阳升起。
她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纸箱,里面乱七八糟地塞满了旧杂志、日记本、玩偶等杂物。她盯着一本墨绿色封面的日记本良久,才把它拿了出来,然后照片和学生卡就那么从本子里掉了出来。她附身拾起,望着上面如花般的容颜,微微红了眼。
眼前还是一个明媚的夏天,只是记忆里的黑暗慢慢扩大,重新化为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一点一点盘绕到心上,然后毫不留情地咬上一口,生生的疼。其实,宋乔自认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可是面对曾经那些恶意的攻讦,她难过的,只是许未远自始至终挂在脸上的那得体有度笑容里隐隐的冷漠。
新生军训在一个比较凉爽的日子里划上了句号。
汇报表演过后,大家跟所有教官凑在一起合影留念。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宋乔被熙攘的人群推来搡去,最后竟然挤到了许未远的身边。等她发现的时候,吓了一跳。本能的就要往一边躲,却不料前后左右都挤满了人。无奈之下,她只好红着脸,有些瑟缩,亦有些兴奋地站到了许未远右侧。
宋乔的个子其实不算很矮。虽然只有一百六十二公分,可身材比例却很好,看上去也是高挑修长;然而站在许未远身边,却好像一下子缩小了不少,居然仅仅只到他的下颌,似乎稍稍偏了头,就能偎在他怀里,聆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倏然,她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吓了一跳,忙使劲摇了摇头,敛了神情,微微垂了眼,不再看许未远那张有些淡漠的脸。
临时被拽来当摄影师的辅导员抖抖索索了好久,才拍了一张画面比较完整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的宋乔一脸恬静,微微颔首浅笑着望着镜头的方向,头却下意识地些许偏向许未远的那一方。她一只手藏在上衣口袋里,一只手微微下垂,指尖伸展,似乎想要去抓什么东西。而许未远,则是静静的站立,军帽军装笔挺齐整,脸上的笑容略显严肃,右手稍稍后张,仿佛在替宋乔挡着周围的纷扰。
之后宋乔偷偷从辅导员那里拷贝了照片,然后去照相馆冲印了一张后,小心翼翼沿着轮廓将他们两人一齐剪了下来黏贴在那本日记本里,然后还在下面郑重其事的写了一行字,“我要去有你的未来,然后守着你,从天亮,到星光。”
那之后,宋乔着了魔似的密切关注着许未远的一举一动。于是,偌大的校园里人们行色匆匆地擦肩而过,她却能跟他经常“不期而遇”——教学楼、餐厅、图书馆,基本上他出现在哪里,她便会随后而至。
聪明如许未远,又怎会看不出她灼灼目光中的热烈,只是心念微动,眼前便会闪过一张伤痕累累的脸。于是,他礼貌而疏离的微笑着,假装对宋乔的刻意视而不见。然而,即便是礼节性的点头问好,宋乔心里的风景都犹如艳阳天,更别提他偶尔情不自禁地关切,更是让她在痴缠的深渊里越陷越深。
渐渐地,流言四起,就连苏安诺,都忍不住劝她道:“宋小乔,你到底要干嘛?你可别犯浑,才大一就让自己身败名裂!”
“哪有那么夸张,”宋乔笑笑,“不就是跟学长巧遇的次数多了些嘛,那有什么关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