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气暖和些,祈王的疝气也轻多了,走路无碍。
万贞儿扯着小祈王的手走出殿。
她要去看望被獒犬咬成重伤的汪直。
早该去看看他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万姐姐,我们去那儿?”小祈王仰着脸很天真地问道。
“濬儿,我们去看看汪直。他为了救你被狗咬伤了,这都十多天了不见他的影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哦!濬儿挺感谢他的。濬儿当时都吓坏了。”小祈王朱见濬很懂事儿的说。
“保护主子是奴才应尽的本份,汪直好样儿的!来,我抱你走。”
万贞儿伸手欲抱小祈王。
“濬儿能走,濬儿想走,走吧!”小祈王扯着万贞儿的一根食指,两人并排朝西院走去。
万贞儿想起汪直刚到端本宫时的情景:
当端本宫的下人都知道废太子将成为事实的时候,都纷纷找门儿找路儿,托关系,走人了。
能转门庭的转门庭,能攀高枝的攀高枝。谁都知道将来跟着一个废太子是没有前途可言的,吃的只有苦头。
所以,端本宫有走就有来,填充来的多是刚刚进宫十几岁的无知小太监。比如小树子、小良子,小德子,汪直。小的不过十岁,大的不过十五六。
这都是一群孩子!
万贞儿清楚的记得,那天,她看到一个刚分派来的小太监蜷缩在端本宫的西墙角下,怯生生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脸色苍白,大汗淋淋,一脸苦痛,可怜兮兮的。
样子很惨!
上前询问才知道这个孩子叫汪直,十一岁,大藤峡人。是都察院都御史,远征军总指挥韩雍在一次战斗中掳回来的土民,充入掖庭为奴的。
这个可怜的孩子被净身之后,稍加培训,就分派到端本宫来了。刚到端本宫,因为下体手术发炎,疼的无法行走,就蜷缩在那里。
同是充入掖庭为奴的,作为端本宫主侍的万贞儿非常可怜同情这个小太监。放他的假,给他充足的休息时间,让太医给他精心医治,很快就好了。
这个十一岁就远离家门的小男孩对万贞儿感激不尽,因为,在这无故无亲的深宫大院里,“关爱”是他所最需要的。
汪直比当时的太子朱见濬大五岁,虽小,但聪明伶俐,眼活嘴甜,腿快手勤,深得万贞儿的喜爱。
这里面有更多的是远离家门为奴人的同病相怜,同病相惜。
“汪直,万姑姑来看你了!”小德子一边喊着一边把万贞儿让进了汪直的卧室。
走进房来,万贞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汪直。他的头和脸被白纱包裹的只剩下两只眼,那眼皮还肿的活像后院池塘里荷叶下的金鱼。
看到万贞儿和小祈王进来,汪直支撑起两只胳膊想坐起来,可僵硬的身体使他无法坐起。
“我的身体上也被撕扯了几个洞,浑身疼痛,不能坐起,祈王爷、万姑姑见谅!”汪直说着看看小祈王,“祈王爷您没事儿吧?”
“祈王没有伤着,但吓着了,现在没事儿了,多亏了你!”万贞儿说着为汪直掖了掖被角。
小祈王伏在床沿上,看着汪直头上脸上那裹着的白纱上,还有斑斑驳驳干了的黑褐色的血迹,皱着眉头有些心疼的问:“汪直,还疼么?”
汪直笑笑:“不疼了,祈王爷。”
小祈王回想起恶狗扑上来的那一瞬间,汪直一步挡在自己面前的情景,心里甚是感动。
“我长大了,会报答你的。”小祈王看着汪直那裹着白纱的脸,说的很是认真。
“这是奴才的本分,谢祈王爷还挂记着。”汪直的眼睛亮了亮。
“我长大了,一定会报答你的,还有万贞姐姐。你们对濬儿好,濬儿记得。”
“奴才谢祈王爷恩德。保护祈王爷,奴才的职责。”汪直笑的很开心。
小祈王这几句话让汪直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两个孩子伏在床边儿上玩起来。没有主仆的架子与应有的礼仪,像老朋友一样聊的很是开心。
小祈王心里清楚,他现在需要的是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人,只有一个万姐姐是不够的。何况那个男人随时都有可能带走她,她的心属于他。
万贞儿不动声色的端看着面前的小祈王朱见濬:这个七岁的孩子仿佛突然间长大了!
他必需长大,时间不等他长大,冷酷的现实不等他长大,并且无情的催熟了他。
小祈王朱见濬是说话算话的,十年后他真的给了汪直极大的权利,但这是后话,在此不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