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京都。
姜沉禾从小舟上缓缓而下,她没有带护卫,也没有带婢女,身着紫色长袍,头戴淡紫色纱幕斗笠,远远看去,她缓缓而行,衣袂翩翩,好像降落凡尘的仙子。
远处放长明灯的百姓停止了动作,皆朝她望了过来,虽然他们不知她身份,但是美丽的事物总是让人赏心悦目,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些目光并没有影响到沉禾,她慢慢的走向了人群,走到了人群当中,穿梭在一个个百姓当中,此时腊月的京都,较其他地域还是暖和的,只有零星的雪花,南水湍急而流,喝着她轻盈的脚步,有一股自然的美妙韵律。
所有百姓都渐渐的停止了动作,呆呆的看着她走来,因为太过美丽,他们连呼吸都屏住了,痴痴的望着那淡紫色的帷帽,好似想要隔着那层薄纱看清楚背后的容颜。
微风浮起,扬起了帷帽的一角,少女绝美的容颜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不知谁轻呼一声,“太美了……是仙子……是仙子么?”
更多的的百姓则处在呆滞中,喃喃道,“我们是在做梦么?”
“你闻到了什么?”
“是兰香,好美的兰香。”
而就在他们此起彼伏的或喃喃细语,或呆滞痴迷中,姜沉禾已经越过他们,走上了石桥,步上了高高的台阶。
一个商铺的掌柜突然道:“她……她是我们小姐,是我们大小姐!”
众百姓一下子被他这一嗓子吼得回过神来,突然有个人就扯住他的衣袖道:“你说什么,你说他是姜小姐?”那是一个大夫,是闵县的大夫,他今日也在放长明灯,为死去的公孙玉祈祷。
那掌柜正是姜家一个小商铺的掌柜,姜沉禾十二岁之前性子桀骜,出门很少戴面纱,他有幸见过几次,而哪怕只是几次,姜沉禾这样美貌的女子,怎么可能忘记?
“没错,就是大小姐……”那掌柜激动的看着姜沉禾离去的背影,这可是姜氏的荣耀,是大齐百姓心中的神医啊,他能够再见到神医,哪怕是一个背影,也令他激动无比。
方才拉着他手的大夫听闻就是激动不已,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姜沉禾离开的方向追去,那掌柜的一把抓住他,眼中闪烁着愤怒,“你干什么!”难道要去追他们大小姐么?
如今大小姐连个护卫都没有带,他怎么能让小姐有危险?
眼见姜沉禾的背影马上消失在视线之内,那大夫怒了,“你拉我干什么!”
“我当然要拉你!”那掌柜也怒了,“你一个大男人追我们大小姐作甚!”
大大夫一下子反应过来,知道对方误会了,“我是一名大夫我只是仰慕姜小姐的医术,自然是向她请教!”
掌柜却不肯放手,“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大夫?”
两人在这里争论其余的百姓早就听了清楚,方才从他们身旁走过的少女就是姜神医,姜沉禾啊!
他们一下子激动起来,他们都是平民百姓,见到姜沉禾的机会自然不多,一个个就朝姜沉禾的方向追了过去,偶像的吸引力是强大的!
两个争论的人看到百姓们从他二人的身旁冲过去,两人呆滞了,自然明白这些人要做什么。
那掌柜能拉住一个人,难道能拉住一群人们?那大夫也是趁机挣脱了掌柜,冷哼一声,“哼!”然后撒腿就朝百姓们飞奔的方向冲了过去,生怕被落下了。
姜沉禾刚走下石桥,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十分的杂乱,显然不是军队,但是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
她回头望去,便是微微皱起眉梢,看到一大群百姓朝她这个方向奔了过来,她不由得望向前方,难道前面有什么好事?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双目放光。
只是她遥望远处,只有河岸边放长明灯的百姓,也没有什么稀奇。
不由得摇了摇,继续往前走,只是没走几步,那些百姓就奔到了她的身后,一个个都不敢上前,崇拜的望着她的背影,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双手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姜沉禾慢走,他们也慢走,姜沉禾快走,他们也快走。
终于,姜沉禾感觉出不对劲儿来,回头看着这些百姓,“你们……”
大夫们便要从人群中挤出来,前面的百姓都愤怒的盯着他们,“挤什么挤!”
那些大夫也知道碰到神医,谁不想站的神医近一些?自然不肯让给他们的!
于是那些大夫皆向左右的人拱手道:“在下乃是闵县的大夫,好不容易遇到姜神医,想要请教一番,还请诸位不要为难。”
“在下是京都的大夫,也想请教姜神医,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
百姓们听闻,这些都是治虐的大夫啊!脸上的愤怒便消失了,换成了敬佩之色,让开了身形,给那些大夫让开了一条路。
姜沉禾惊讶的看着,脸上露出苦笑,她的身份被这些大夫识破了,所以才追着她跑,但是这些百姓没道理也都追着她跑啊!
她救的也不过是京都的一些百姓,不过数百人而已,他们哪里需要这么激动?
然而,她哪里知道,在闵县疟疾被清除的消息传到京都后,她姜沉禾拖着受伤之身救治京都百姓又写了治虐良方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大齐,在大齐的人的眼中,她就是就是菩萨,就是天赐给他们的神医,已然对她崇拜不已,而再加上陆成珺那恶名的衬托,她的又多了纯善的好名声,于是,她一下子化身为百姓们心中的救世菩萨。
“姜神医……我等可有幸请教神医?”此时,有十数个大夫排成一列站在她面前,朝她躬身施礼。
姜沉禾有些无奈,说实在的,她还真是没有那个时辰,但是想到如今楚碧瑶等人已然不在了,倘若她过几日再身死殒命,大齐再爆发疟疾,恐怕只靠那些宫中太医是不够的,相反,民间的大夫在这种治虐中往往起着关键性的作用,他们从小长在民间,自然深谙民间疾苦。
“诸位不必多礼,只是沉禾有个请求。”隔着帷幕,姜沉禾望向那些大夫,目光平静。
大夫们齐齐一愣,“神医请讲。”
姜沉禾道:“还请诸位发誓,能够始终秉承正义大爱之心,只将我教习的医术传给心怀大爱的正义之人,绝不传授给心术不正之人。”虽然她没有公孙玉那种心怀天下、拯救苍生之心,但是她也不想自己辛苦研究出来的东西落入恶人之手,让他们为祸百姓。
虽然她传授的是治病救人的东西,但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可以用各种方法或在疟疾爆发中炒出高价,或干脆打着她的名号卖假方子,那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十数位大夫愣了一下后,脸上便露出崇敬之色,“神医果然高义,令我等佩服。”
姜沉禾只是摆手,“你们对天发誓吧。”
十数位大夫立即举手发誓。
姜沉禾才点点头,众百姓见此,更是激动不已,望向姜沉禾的目光又是感激,又是崇敬。
姜沉禾举步走向河边,那十数位大夫便开始问了起来,姜沉禾大概解答了一些他们的问题,便不再解答,她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时辰为他们解答问题,便朝他们摆手,“明日一早你们来荣国公府,自然有人招待你们。”
大夫们便愣了一下,不明白姜沉禾怎么就不给他们讲解了,姜沉禾只是微微一笑道:“我方才大概听了一下你们的问题,大同小异,我会合并一处为诸位解释,同时会赠送诸位我亲自总结的治虐纲要,诸位看了,自然会更加通透。”
大夫们听闻激动不已,一个个朝姜沉禾深深施礼。
这时候,从人群中突然走上前来几位老者,朝姜沉禾施礼道:“神医,老夫是闵氏的族长。”
另一个老者也向姜沉禾施礼,“神医,老夫是王家的族长。”
而最后面那穿绿袍的老者也朝姜沉禾施礼道:“神医,老夫是闵县的县丞。”
姜沉禾惊讶,“你们这是……”
三位老者齐齐再向姜沉禾施礼,“我等恳请神医收下万民碑。”
姜沉禾便是一愣,“万民碑?”
县丞道:“神医虽然未能亲临闵县,但是倘若没有神医的治虐良方,恐怕闵县也此时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老夫代表闵县百信恳求神医收下万民碑。”说着,竟跪在地上,他身后的百姓也齐齐跪地,“恳请神医收下万民碑!”
姜沉禾愕然,没想到这个绿袍老者竟然是闵县的县丞,不由得亲手搀扶道:“老人家请起,诸位也请起吧。”
那绿袍老者却并未起身,而是问道:“神医,我等来京都便是要同京都百姓联名刻万民碑,可惜我等身份卑微,轻易无法见到神医,今日见到神医,还请神医莫要推辞!”原本他们只能将万民碑交给朝廷,然后转手给姜家,如此才能交到姜沉禾的手中,哪里如现在这般,可以亲自送到姜沉禾手中?
姜沉禾轻叹一声,“沉禾何德何能呢?”
那老者却慌了,“还请神医收下!”
“还请神医收下。”身后的百姓高呼,原本在河边放长明灯的百姓见此,也纷纷而来。
姜沉禾无奈摇头,“好吧,既然这乃是诸位的心意,沉禾却之不恭了。”
县丞老泪众横,好似终于完成了一个莫大的心愿,“多谢神医,只是那万民碑还差一些,需得明日才能刻好,神医能否出面,将姜小姐、楚小姐、赵小姐、朱小姐、林小姐的万民碑也领了?”
姜沉禾摇头,“我可以将我二妹的万民碑领了,而楚小姐、赵小姐、朱小姐、林小姐的万民碑却需要楚家、赵家、朱家、林家的人亲自来领。这是属于他们家族的荣耀。”
县丞恍然,他方才也是太过激动了,忘了这一茬,立即道:“那可否劳烦神医告知楚家、赵家、朱家、林家的人?”
姜沉禾笑道:“此乃沉禾之幸。”说着,再次弯身,搀扶起县丞。
那县丞了了心事,便站了起来,其余百姓也是高兴异常,眼中流出了泪水。
姜沉禾望了一眼他们,心中感叹,她当时只不过为了驱除恶名,却不想换来这么多人的爱戴,还真是令她一时无法适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