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一厥,昏死了过去。
手下的触感越发冰凉,枝叶繁茂的大树给他们提供了暂时的栖息之所,但是稀稀落落的雨水依旧沿着枝叶而下,淋了他们一身,再这样下去,他一定活不了。
看着自己身上搭着的青色衣袍,宫念之顿时喉间一紧,心中五味杂陈。
"我不会让你死的。"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把撩开他的衣袖,看着手臂受伤那处越发扩大的淤黑范围,她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吮上了那处。
紫黑色的血液从凤云漠的伤口中一点点被吮出来,直到血色恢复了红色,她才全身虚脱般的反靠在数干上,重重的喘着气。
能做的她都做了,如果老天真要他们死,他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侧眼,看了眼紧闭着眸的凤云漠,心中不由的蒙上一股沉重之感。
顺着头顶上的枝叶缝隙往上看,天际黑沉的看不见底,像是被布上了一张无边无际的黑网,雨线漫无边际的挥洒,像利箭似的往下砸,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不知道爹娘,大哥,三妹还有满儿如今怎么样了?一想到他们在暗无天日的黑牢中正受着非人折磨,她就忍不住揪紧胸口猛烈的紧缩感。
还有君澈,如今在做什么?会不会相信了他皇兄的话,同样认为他们宫家一家人通敌叛国,甚至帮助君烨正在四处捉拿她。
毕竟君烨之于他是二十多年的亲兄长,而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
她突然悲从中来,从来不屑于多愁善感的她竟觉得心口酸痛的发疼,莫名难受的情绪因为脑中越发清晰的白衣男子而逐渐加重。
'王妃,您失踪已经足足一天一夜了,王爷暗里派了不少高手去找你,都没有消息,您若再不会来,王爷是怕会日日寝食难安';。
'属下不信依王妃的聪明才智会看不出主子的一些心思,只要王妃肯多往深处想一点,兴许会发现问题就没有那么复杂';。
揽月的话字字句句在耳畔响起,敲击着她颤抖的心口,撕扯着她全身都充满思念的细胞,告诉她一个她一直逃避不想面对,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事实,她沉沦了,她喜欢君澈,或者根本就是爱上了那个男人。
她的心病全是因为他,因为想到他时的心痛,怜惜他时的心酸,因为害怕他发现自己亲兄长的真面目而无法面对的顾虑,她为他想了这么多,却独独没有想过,自己为何要为他想为他念。
答案很清楚,只是她一直回避着,却在今天的死路关头被雨水冲刷的越发清晰,无处遁形,或者也因为凤云漠,让她认清了自己的心,她的感情留在了离王府,带不出来了,也无法再给别人了。
她会难过,因为她害怕他最终还是站在君烨那边,放弃了她。
夜幕越来越深,雨水也越积越厚,她的手心泛冷,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只是本能的缓缓靠近凤云漠,为互相汲取点温暖。
意识越发薄弱,她弯着脑袋,靠着凤云漠的肩头,轻轻的闭上眼,已经不想去分辨脸上流的是泪还是雨,也许只有在雨幕中,她才能不被看穿的忘情一回,放纵一回。
天际泛亮,一滴雨水压垮翠绿的树叶,滴落而下,刚好落在凤云漠的眉心上。
他蓦地睁开了眼,不是被雨水惊醒,而是被不远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惊醒。
肩头的重量让他眸中一诧,他侧过头,看到肩上那张娇美的秀脸,脸色泛着淡淡的霞红,睡的像个孩子般温实。
他心口一暖,却知道现在必须要叫醒她,因为有人来了,听脚步声,来人不少,他肩头轻轻一颤,却发现肩上的人儿纹丝不动,只是轻启薄唇,呼出一道浓热的气息。
他全身一窒,黑眸一眯,探手往她额际,果然摸到了一股滚烫。
该死!
他起身,反手抱起迷迷糊糊的她,立刻离开原地。
路上的飞速颠簸让意识混沌的宫念之缓缓睁开眼,但无论怎么集中注意力还是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孔,她只依稀听得见他的呼吸声在耳畔呼呼作响,急切如火。
"凤云漠,你自己走吧,不要管我了。"
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独自一人离开已经不是难事,但是拖着她只会让两人都陷入困境。
凤云漠没有做声,但是抱着他的手臂却越发紧实起来。
山路经过一夜的雨水洗刷,变的泥泞不堪,而四周茂密高长的野草也在昨日的一番狂风暴雨中被折了腰,山间,显得一片空秃秃,而他们的身影没了遮蔽,穿梭在野草中,越发明显。
不知道跑了多久,宫念之感觉凤云漠停了下来,靠在大树旁喘息,但双手却不动分毫,牢牢的抱着她。
隐约的意识中,她听到一声凶厉的大喝声传来,嗓音中充满嗜血的兴奋。
而凤云漠听到这声响之后,身躯一僵,迅速飞身而起。
只是没多久,几十道蒙面黑影从天而降,以圆形围住了他们。
"前面就是悬崖了,你们已经无路可逃,赶紧束手就擒,我们还能留你们一具全尸。"
冷眸狠狠一眯,凤云漠冷厉之极的嗓音字字吐出:"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罢,她将烧的面色深红,神志不清的宫念之放在身旁的大树底下,然后身形护在她前头。
衣袖一扬,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把墨绿的扇子,扇面材质似纸非纸,似韧非韧,上头还画着一副烟雨山水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