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哥,你当真不喜欢我?”
湖畔,雪色茫茫,玉溪郡主泪眼婆娑的望着临风而立的顾云澈。
顾云澈目不旁视,只静静的注视着江面,语气浅淡,“郡主乃是皇族,身份尊贵,岂是小将能够高攀得起的?”
“皇族?尊贵?”
玉溪郡主自嘲的笑了,良久……
她走到顾云澈的身边,冷笑了一声,道:“若是只凭这个……顾大哥很难说服我。”
未等他回答,她又接着说:“你的林姑娘不也是郡主?为何顾大哥肯对她好,肯喜欢她,却这样冷淡的拒绝我呢?”
“郡主,她与你不同,在小将认识她之时,她没有这傲人的身份。”顾云澈有一瞬是吃惊她为何知晓这些事情的,可立即想到了她与赵恪是兄妹,纵是多年不来往,可也应该知晓澧王府里的事情的。
玉溪郡主目光楚楚的看着他,问:“顾大哥,你为什么不肯要我呢,她能给你的,我也可以啊,我有什么比不上她吗……”
顾云澈淡淡道:“郡主,你是金枝玉叶,而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你们所生活的环境有着天壤之别,无论从哪一点比,或许,她都笔记郡主这般……”说罢,他摇着头无奈一笑。
“可是,你选择了她。”
玉溪郡主仰脸看着他,声音已极至苦涩。
顾云澈脸上浮出温柔的能让人你在里面的笑容,“郡主,她有的时候会任性,会耍一点小无赖,还很不听主子的话,甚至会对主子动手……”
玉溪郡主面无表情,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那么温柔,那么宠溺,仿佛在讲一件稀世珍宝;而他每说一句话,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凉了一下,又凉了一下。
这样的表情,怎会不叫人伤心?
“可是,她是唯一让我放在心上的人,让我牵挂的人,每次看到她,我的心里就觉得安心……所以,郡主的美意,小将实在无福消受。”
顾云澈彻彻底底说完这话,才正视着玉溪郡主。
无福消受!
这四个字落在她的心上,霎时冰冷了她的心……
“所以,就算她现在失踪了,找到她的可能那样小,你也不会喜欢我?”
迟疑了片刻,顾云澈还是认真的点下了头。
“你——”
玉溪郡主惊讶的看着他,这话竟然说的这样决绝。
良久,她突然笑了,慢慢向后退去,“顾云澈,你果真是一个重情的人,那么,就祝你早日找到她把,希望,到时候,她,不会是别人的,新娘!”
“你说什么?”
顾云澈惊疑的看着她,重点却不是问“她怎么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而是——
“你知道她的下落?”
玉溪郡主淡淡的一笑,这一抹笑意在白雪中竟仿似早春的白梅一般绚烂,同样的,一般清冷。
看到她这笑,顾云澈恍然一愣。
是了,人人只道是安王要起兵谋反,最初也确是这样,可谁知半道之中,安王念及叔侄情,有意退兵,可殊不知真正想要交战的却是安王的女儿,玉溪郡主!
没人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顾云澈也是在流风的叙述中才知道的,他大概猜得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又有其他的原因吗……
“你大概不知道吧,与我合作的人是谁。”玉溪郡主晓得恣意。
“北燕国的四皇子。”顾云澈淡淡的说。
玉溪郡主脸上稍稍一迟疑,继而笑了,“顾大哥已经知道了?”
她大笑几声,道:“知道了又如何……她快死了是不是?顾大哥,若是我也要死了,你会不会记挂着我?会不会每年的忌日来看看我?”
听着玉溪郡主近似呢喃的话,顾云澈神色一暗。
“郡主。”
“顾大哥,你若是陪我一个月,十八生辰过后,我便把她的消息告诉你,好不好?”她近乎乞求的望着顾云澈。
这样的话,顾云澈听不下去,转头就要走。
“紫花荨不存于世,顾大哥该怎么救她呢?”
身后传来的这句话让顾云澈猛然停下了脚步,“郡主,你说什么?”
……
原本,他想靠自己的力量去找到那个让他担心让他牵挂的丫头,可确确实实,以玉溪郡主的话,再以她的身体,又如何教他能够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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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以为绝食是最好的抵抗方式吗?还是,你想饿的瘦一些,好穿上最美的嫁衣?”
林扶月正趴在桌子上用手指站着茶杯里的水写写画画,即写即干,可这样的游戏她却玩得乐此不疲,可是从门口传来的这不和谐的话,却是让她火大,眼皮也不抬的说:“师父怎么会收下你这样一个混蛋?”
只听到一身轻笑,林扶月跳起来,怒视道:“贺兰詹!不,应该称四皇子才对,你不要用你那龌龊的心去随意揣测别人的想法,第一,本姑娘只是不习惯你们北燕国的饮食,第二,就算我真的穿上嫁衣,也绝不是为你!”
“是吗?”
贺兰詹轻松的笑了,看不出任何不快,可他的心却是早已痛的几乎难以呼吸……
三年来的守候,终究是一场空么?
犹记得,那一日桃花纷飞,他随父皇去林中狩猎,正遇上一族人的酒会,醇香的酒飘散在空中,他便下马前去一看。
众人都在评断桌面上的酒,可一声稍显稚嫩的女子声音却传进了他的耳中——
“桃花?怎么又是桃花?”
只是不经意的一转眼,只是一个好奇心,可却就此让他沉陷……
桃树下,那女子皱眉看着满树灿烂的桃花,不时对她身边的老头儿发牢骚。
“师父,这里有桃花,我过敏,咱们走吧……”
“师父,走吧。”
而那老头儿却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她便老实下来——
“这北燕国的酒能治师父的病。”
孝心的体现!
他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出现在人群中,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连女子的师父也看着他,可独独那女子的目光始终在桃花上,在酒坛子上。
……
自此,她的影子便落在了他的心上,无奈的,撅着嘴巴的,皱着眉的,用手挡着脸的,所有表情全部映在了他的心上!
只是这一眼,便让他陷了下去,让他付出了无止境的温柔和宠溺。
有人说,这叫万劫不复……
“我警告你,你放了我,我可以还当你是师兄,否则,这样绝食而死倒也可以,反正这些毒也不可能治得好。”林扶月冷冷的说道,罢了,端起那杯茶仰头喝尽。
贺兰詹眯着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笑了,“阿月,你认为我龌龊?”
林扶月看着他漆黑如玉的眼眸,定然的点点头。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贺兰詹唇边勾起一丝妖魅的笑意。
“底线?你的底线是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照办,咱们不是同一路人,我不想跟你说那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可是,我告诉你,我林扶月从来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的红头发,不喜欢你的皇子身份,不喜欢你欺骗我,不喜欢你这样为难我,我讨厌你的一切!”
她尽力发泄着这几日来对贺兰詹的恨意。
原本,她可以跟他是好兄妹,好同门,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让她这么的讨厌他……
她承认,她是自私的,自私到对着一个喜欢自己很久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难自己。
“为难?”贺兰詹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狠狠的瞪着她,清越的声音变得嘶哑,就连俊俏的面庞都有些狰狞,“这样做,让你为难么?为难什么?是怕我会对顾云澈做什么吗?是这样吗?”
林扶月愣住,顾云澈……
是啊,他怎么样了?安全么?是不是在到处找我?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能离开这里呢?你知不知道,我很不喜欢这里呀……
“哼,或许你不知道,顾云澈因为安王的女儿而对安王网开一面,你说,这意味着什么?”贺兰詹冷笑着问。
林扶月神色愣了一下,浅浅一笑:“意味着什么?嗯……意味着他很善良,懂得怜香惜玉。”
不能说她的情绪没有起伏,可是这种起伏微小的很,且只是一瞬。
“意味着他或许要成为皇族驸马了。”
贺兰詹带着几分嘲笑的说道。
林扶月仰脸一笑:“贺兰詹,你以为你这种小把戏,可以骗得过我吗?”她就这样淡淡的笑着,可这笑却足以令贺兰詹嫉妒,为什么你可以这样相信他?
贺兰詹静静的望着她,似乎没有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阿月,你可知,你的话对我而言起到的是什么作用?”
自然,林扶月无言以对,说实话,她的确不了解他的心思,或许,她从心底里就没有想过要去了解他,因为她觉得这个师兄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或许转瞬即逝。
她拼命的想要挣开他的手,可是力道却远远不够。
“放开我!”
贺兰詹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看进心里,刻进脑子里,甚至想要吃了她一般,突然粗暴的抓着她的手摁倒了自己的胸口之上,凝视着她:“阿月,你听见我的心跳了吗,知不知道,现在的我心有多痛?是啊,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跟你说过,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你就已经印在我的心里,我想着,只是匆匆的一瞥,或许只是一时的悸动,过些日子就会忘记你了,可是,刻进心里的又如何能忘得掉呢……”
听到这话,不能说不感动的,不能说不心疼的,林扶月忘记了挣扎,看着他憔悴的脸,她大概也能想得到,自己有多少个夜晚没有入睡,他亦是如此吧。
“贺,贺兰詹,我……”
“阿月,留在我身边,可好?”贺兰詹近乎请求的看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在你的毒完全祛尽之前,留下来好吗?”
林扶月竟是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这个决定她很后悔,以致后来再跟他儿子玩儿的时候,她都想对这个小侄子报仇,所谓父债子还。
那几日,她的生活过的惨不忍睹,在这四王爷府里,她没有自由,吃着她不喜欢的饭食,还动辄就被灌下又苦又腥十分难喝的药丸药汤,动辄被泡在各种药熬成的药水里,害的她的皮肤也变得浮肿,更可恶的是,她在药浴里发现了北燕国传说中最毒的蛇:金叶蛇!
此蛇长相甚为丑陋,脑袋顶上有着蟾蜍一般的疙瘩,恶心了她整整一个多月,当然,尽管是条死蛇,她也害怕了长条形物体……
这还不算,贺兰詹见宫里的御医对紫花荨束手无策,居然动用了巫医,在她的身上各处扎满了银针,活活把她变成了刺猬,三天以后,巫医宣布无效,林扶月发现她可怜的皮肤早已红肿了,然后,就往身上糊上各种药膏,长达半月之久。
这日,林扶月正僵硬的坐着,忽然,贺兰詹的笑声就传进房里来。
“几日不见,你倒是老实了许多。”
林扶月不看他,手扶在脖子上,道:“当了一个月的试验品,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贺兰詹扬声大笑起来,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
“你今天不忙?”
“这是在关心我吗?”
“……”
林扶月安静下来,不打算再跟他说话,以她的对敌经验,还是沉默为好,那句话怎么说的……哦,对,沉默是金!
突然,常常跟在贺兰詹身边的侍卫走了进来。
“主子,属下有事奏。”
“说!”贺兰詹手执茶杯玩弄着,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侍卫看了一眼林扶月,面露难言之隐,林扶月立马起身:“你们说,我回避。”按理说,这里应该是她的房间,该走的或许是他们……
贺兰詹一把抓住她的手,强迫她又坐下,眼睛瞄到侍卫——
“有话就说。”
林扶月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迟疑了好一阵,侍卫才道:“启禀主子,夙城边境有楚军来犯。”
贺兰詹手上动作一顿,目不转睛的盯着杯子,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谁?”
“定远将军。”
听到这话,林扶月心中一颤。
顾云澈,你终于来了?
“怎么,很高兴?你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贺兰詹看着她这欢喜溢于言表的样子,由衷的后悔……
“我就知道他会来的。”林扶月得意的笑着。
贺兰詹无奈的摇头,随即不耐烦的一摆手,示意那侍卫退出去……
“我真不应该让他在这里报告这个消息。”他突然这样说,语气里似乎有些懊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