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临南王府挂起了喜庆的红灯笼,在瑟瑟秋风中微微荡漾,一派热闹气息。
“哎,刘溟,往左一点……”
“往上一点,太低了。”
“好了,好了……这下子好多了,柳儿,还不为辛勤的刘统领倒杯茶?”
林扶月指使着刘溟往屋檐上挂灯笼,本身她只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的事情,可却真真把她累个够呛。
柳儿脸上一红,双颊染上绯红,低着头跑回了房间。
“喝,喝茶。”她举着一杯茶递到他的面前,低着头把话说完,就立马扭头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林扶月悄悄走出了院子,她可不想当一个电灯泡。
说起这挂灯笼的原因,林扶月可是极为开心的——顾云澈被封为定远将军,称为定远候,林扶月不晓得这是一个怎样的品阶,不过仔细一想,她就知道了,公候伯子男,出于这一个位置的应该不算太差吧;虽说官阶并不如同临南王一般,可是这是他一点一点努力得到的成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个家伙那叫一个镇定,那叫一个从容,那叫一个……欠揍。
搁别人的话,早就高兴的张灯结彩了,可他倒好,竟是还没有自己激动,仿佛被封将军的她而不是他一般。
他这个当事人虽然淡定,可老夫人还是决定热闹一番,所以林扶月便也凑热闹的在自己的院子里挂上了红灯笼。
她本就不晓得顾云澈在朝中做什么,这样封了一个封号,倒是让她明白了,也就是一介打仗的武夫罢了,可当她嬉笑着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却是冷傲的一笑,“一介武夫自有武夫的用处,改天一定要让你见识见识我这武夫的厉害,可好?”
唇边挂着一抹林扶月不明所以的笑,眼角眉梢微微上挑。
林扶月急急忙忙摆手逃开了,她没有真正的见识过他的厉害之处,可总觉得一个像他这样脾气的人应该也都挺厉害的吧,不然你拿什么去跩呢……
虽然不好打扰柳儿和刘溟,可出了小院之后,她才发现却是没有地方可去,顾茗玉与陆妙言和顾茗雪姐妹相伴去玩了,本身顾茗玉也想找她一起前去,可林扶月身体着实支撑不住,困得不得了,所以也就抱恙没有去,所以也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四处瞎溜达的份儿了。
这个时候正是老夫人念佛的时间,她也不好去打搅,临南王父子也各有事情,整个王府里也就只有夫人那里空闲,可她却有些不大敢去,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心中畏畏缩缩,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她只要见到他们这些长辈,心里总是莫名其妙的紧张,生怕做错了什么……
此时的她,只能用四个字来描述:漫无目的。
走过了花园小道,走过了九曲平桥,走过了假山群,走过了游廊,恍然瞥见那片禁地,她心中一动,暗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撞撞运气。
想到了就必须要做的,她小心翼翼的避开所有走动的下人,再次靠近了那片竹林,深秋时节,竹叶已经泛黄,地上落了大片大片的竹叶,踩上去软软的,并没有什么声音发出。
“你又来了?”
一声深沉的喝声吓止了她的脚步,她慢慢回过头,“前,前辈?”
玄松脸上无表情,他白白的胡须在风中乱舞,他凛然看了她许久,道:“你这个小丫头果然不死心啊,老夫可是日日等着你呢……”
“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扶月似乎感觉到事情有一丝转机,满是欣喜。
“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丫头要怎么样,为什么对这个山洞这么好奇。”玄松捋着胡须说道。
林扶月瘪瘪嘴巴,索性坦白的跟他说:“前辈,我是想知道这里的人是谁,前辈,不瞒您说,我这些年一直在找我的父亲,如今,也许这山洞里的人就是我父亲,前辈,您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吗?”
“你不知道这里是临南王府吗?你这样说也就是在说他囚禁了你父亲?”
听到这话,林扶月慌了一瞬,立马辩驳,“不是,我以为也许是我父亲与王爷有着某种约定或是什么,王爷戎马一生,忧国忧民,扶月绝不敢揣测他的,只是,扶月还是想探个究竟,因为扶月的直觉就是父亲离的我很近很近,我找了他那么久,若是再死前没有见过他一面,岂不是要遗憾终生,死不瞑目,且不知父亲受苦与否,扶月也枉为儿女……”
这一番说辞真真是言辞恳切,至真至情,说的她自己的心里都泛了酸楚。
玄松听后,久不发言,神情怔忡,缓缓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个孝女,可是老夫既然答应了为顾老弟守着这洞门,又岂可放任何一个人进去,况且,这里机关颇多,就连老夫也未进去过……”
“前辈,就请您看在扶月一片孝心的份上,就让我进去一次,求求您了。”
林扶月仰头望着他,眼睛里泛着泪花,顺势便跪了下去,在她看来,跪一个长辈不算什么,且她现在跪的还是一个决定她能不能见到爹爹的人,由此一想,也并没有什么吃亏的地方。
“哎哎哎,丫头……老夫最见不得人哭了,快起来,起来……”
玄松脑袋直疼,立马扶起她来。
林扶月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前辈答应扶月了?”
“唉,你的事我早听顾老弟说过……不说了,丫头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玄松摇着头走远了。
林扶月愣了好久,仔细品味着他那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觉欣然一笑,这老头儿答应了?!
她伸出手揩掉了脸上的泪,便立马跑向了石壁。
……
山洞内,七拐八拐,林扶月险些迷了路,直到见到一处光亮,它便欣喜的跑过去,却听突然的一个怪声,她还未有反应,身体便急坠而下,落入了一片黑暗中,摔得她的屁股很痛,她咧着嘴掏出了火折子,心道:好在留了个心眼带着这东西……
想着她落到底的速度不过一瞬,据她计算,这个洞应该并不算多高,她便想着该怎么上去,却透过火折子的光看到这洞里的空间很大,全部以石壁覆盖,也且在一丈远的地方有一张桌椅,桌子上摆着一副残棋,她不觉发笑:难不成还有人在这里下棋
若是一件瓷器,她也许会好奇的观察一番,可无奈她对这些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在这艺术方面,她唯一通一点的就是埙了,那还是司徒珏教的……
想到这些,她都觉得有些惭愧。
“马走日,象走田,卒子直走炮翻山……”
她手撑着下巴看着这副残棋,嘴里念叨着关于象棋这仅存的一点印象,其他的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来了。
可是却觉得有一个棋子摆放的位置不对,她便拿起这棋子挪到了它应该待的地方……
“啊……?”
一只利箭从眼前的墙壁上直冲她而来,她来不及细想,便立马去闪躲这支箭,哪道这箭并非是唯一的,而是一个序曲,这箭射过来之后,便有箭雨从四面八方直射而来,她哪里顾得去多想,保命要紧啊!
这箭不说又千百支,可至少也有几十支,她又惊又怕,不至于她还没有见到爹爹,就挂在这儿了吧?
为什么要去碰那个棋子呢?
分明就是一副残局罢了,哪里有什么位置不位置的?林扶月啊,你在抽什么风啊……
“咻——”
林扶月一个前滚翻拾起一支箭来,从容挡住威胁。
“当!”
嗬,着箭竟是铁制成的?当起兵器来,倒是极为顺手,她左右横档,全数将射过来的箭阻挡,她之所以能够躲过,只是因为这箭是由机械发出,有着一套程式,若是人为的话,或许自己就真的挂掉了。
“咻!”
“当。”
“咻咻——”
林扶月疲倦至极,直到确定不再有箭飞过来,她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休息了好一阵,她才继续去找上去的路,其实,这一个念头是多余的,因为这石壁滑的很,若是没有梯子的话,恐怕是上不去的。
突然的心口又痛了起来,她扶着椅子坐下了,石壁内似乎是封闭的空间,她越发觉得呼吸不顺畅。
心口痛的厉害,竟是昏睡了过去……
******************
九曲八弯的山洞狭道,一个人影穿梭,停在一片光亮前,沉吟道:“林兄,今日是十月二十四了,十四年了,林兄可以出去了吧。”
那阴暗处的人影动了一下,缓缓起身走到顾从岳面前,“已经十四年了吗?这么快?”
只是呢喃了一句,随即,便随着顾从岳向前走……
“好强的光!”
恰是正午,阳光最足的时候,顾从岳在日光下将林之庭打量了一番,“怎么,林兄,你的眼睛?”
林之庭淡淡而笑,“看不见了,怕是瞎了吧。”
顾从岳立马命随从去请大夫,但见那玄松酒醉熏熏的颤颤巍巍走过来。
“老夫终于自由了,林老弟啊,你这下子可把老夫我害惨了……”他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顾从岳并未接话,而是道:“这个山洞已无存在的必要,明日便将洞口炸毁吧。”
玄松还想说些什么,却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顾从岳扬手一挥:“送他回清岭峰。”
说罢,亲自搀了林之庭走出了竹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