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渐渐变得崎岖,陡峭。
林扶月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尽量的不使自己紧张,因为她一紧张,就会不自觉的提起内力……
观察四周,她的背后就有点发凉。
分明是春夏交际之时,可这路上却是有许多的落叶,天气也不比之前,这里湿气极重,竟是一股透心儿的凉意。
“站住!”
突然,一声呵斥传人耳中。
她站定了脚步,想看看到底是谁,可是却也不准备动,她不想惹事……
“二哥,这还是个嫩白的小书生啊……”一个络腮胡男人冲到了林扶月的面前,摸着胡子打量起她来。
林扶月装作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可是,却不料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她惶恐的回头看去,原来竟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白衣胜雪,剑眉入鬓,丰神俊朗,眉眼间温和的笑容又平添了几分优雅。
这男子明明比那络腮胡年轻,可他却又被络腮胡称为二哥,好生奇怪。
“老六,你不要吓到他了。”这男子笑道。
可是却招来了络腮胡的埋怨:“二哥,咱们是山贼,哪有这么多的讲究啊……”
山贼?
这就是传说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山贼?
怎么看这年轻的男子温文含笑的模样,竟是要比自己更像一个书生啊,怎么看都不像她所听闻的山贼那般凶神恶煞!
“老六,我说过,你若是跟着我,那就不能做那些打家劫舍的事,否则,你就离开。”男子的语气严厉了起来,虽是训斥,可这络腮胡却是不生气,相反的倒是极为听话的点了点头。
忽然,又见他拱手言道:“在下的兄弟冒犯了兄台,真是不好意思,还望兄台海涵!”
林扶月忙摇头:“没事没事,那个,我可以走了吗?”
络腮胡怔了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不行,不行,我是打劫……”
“老六!”
男子低声喝止了他。
随即又转身对林扶月道:“兄台请便!”
“多谢!”林扶月点了点头,便要继续前行了,却突然的被人叫住:“兄台——”
“啊?”
林扶月回过头,不解的问。
男子却是递过来一个小木牌,上面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他道:“兄台,若是有人拦你去路,就亮出这个,便可安然走出这断魂谷!”
哇,这山贼也太好了吧!
林扶月却是半信半疑:“这个……”
“给你就拿着吧,还好你遇见的是我二哥,要是别人,不要说给你令牌了,就连你的命都可能没了。”络腮胡不情愿的瞪了林扶月一眼。
“既是兄台好意,那在下就收下了,多谢兄台!”林扶月早就乐意这样了,可以不动干戈的走过这断魂谷,是再好不过的!
走了几步,隐约又听到——
“二哥,就这样……放了他吗?”这是络腮胡的声音。
“老六,不要说了,继续赶路……”
林扶月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于视线里,她不觉一笑,又回身行路……
**********************
江岸,微风扶柳。
迟迟未到的春日气息终于弥漫了上溪村!
顾云澈立于江边,眼眸微垂,目光直直锁在掌心的玉佩之上,这块玉佩已经被他把玩了太多次,色泽更是通透了许多,莹润了许多,此时看起来,这本身普普通通的玉佩竟仿似一块上等玉石一般!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每每看到这一句话,他的嘴角就不觉牵起一丝笑容……
忽然,他觉得这块玉佩似乎有些眼熟,他的眼睛恍然一亮:明明已经在身上这么久了,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这玉佩竟是……
“站在江边欣赏美景,是要比王府里舒服啊?”一声夹带着讥诮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循声望去,眸中骤然多了几分吃惊,几分不可置信……
不远处,一身男装打扮的林扶月正笑得得意不远处,在断魂谷,也并没有再遇到什么山贼,就安安全全的到了这上溪村,没走几步,就看见了顾云澈在这里站着,她便走了过来。
看见顾云澈眼中的惊疑,她眨眼睛一笑:“公子,你看起来很吃惊啊!”
闻言,顾云澈突然回了神。
“你怎么来了这儿?”
林扶月撇撇嘴:“还不是听闻公子你生病了,老夫人怕担心你……”她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竟是不自觉的撒了谎……
顿了一会儿,她信步走了过来,细细打量着顾云澈,不觉蹙眉。
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全然一丝病态,似乎消瘦了许多,这瘟疫竟还有减肥的功效?
“公子,你怎么样啊?”
林扶月问道,说着,便把手伸到他的额头上,却猛地被他打落。
林扶月瞪起了眼睛:“公子,你干嘛呀?”
顾云澈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他目不正视林扶月,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林姑娘不是懂得吗?”
哎唷,事儿可真多!
“哎,对了公子,我的玉佩呢?”
突然,林扶月上下打量着顾云澈,问道。
顾云澈一滞,立刻不动声色的把玉佩塞进了袖口……
“你的玉佩?”他故作不解的表情。
林扶月使劲的点头:“对啊对啊,公子,你把它还给我吧。”
顾云澈冷笑:“林姑娘,送出去的东西还能收回去?这……是什么道理?林姑娘不守信诺,可知非君子所为?”
一时间,林扶月哑口无言,她心里思量着该如何把那玉佩要回来。
送出去的时候,她只是把它当成保人平安的灵物,所以才痛痛快快的给了顾云澈,可突然想到这玉佩之后,才猛然发觉已经不再身上了,她不觉讶异,那是自己从小就带着且从没有离过身的玉佩,怎么那时,竟是如此轻易的就给了别人呢?
且不说这一点,她想到这玉佩的涵义,就不觉尴尬的想哭了:这玉佩是爹娘的定情信物,当初爹爹雕刻了两块玉佩,自己手里的这一块上面刻着八个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两句话的意思恐怕三岁小孩都会知道的,这么直白,难保顾云澈不会把它认为是自己在向他,表白?
我的天啊!
这绝对不可以,到时岂不是会被笑话……
于是,她便开始狡辩——
“不守信诺,的确非君子所为,不过……公子,我可不是君子,我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所以就算不守信诺,也没什么的,是不是,嗯?”
顾云澈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冷冷嗤笑道:“林姑娘如此狡辩,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就算林姑娘你无所谓,那玉佩也不会回到你手里了。”
他是不晓得林扶月在想什么的,只是,从心底里却是对林扶月的话有些抗拒!
“为什么?”
林扶月急着问道。
顾云澈摇起了头,又指着江面道:“那日不小心掉进这江里了……”
“什么?”
林扶月顿时像炸了鸡毛似的,眼睛瞪得溜圆,先是气愤,竟然如此不珍惜我的东西?继而便是有些可惜有些伤心……
“你知不知道那玉佩是我从小到大最珍爱的东西……你,你太过分了……”
她怒气冲冲的骂道,随即,便要跳下江里!
见此,顾云澈彻底惊了,一把拉住她:“你疯了?江流这么急,跳下去你就没命了,知不知道啊?”
瞬间,一种无名火压到了心头,他攥着林扶月手腕的手不由得力道也加重了。
林扶月一阵吃痛,好不容易才挣开了他的手,她恨恨道:“你就当我疯了吧,不对,我看,我就是疯了,居然会把我的玉佩给你这种人……”
“我这种人?”
顾云澈哭笑不得,脸上陡然冷了,眼眸中似乎覆上了千年不化的冰霜,直直注视着林扶月……
良久,他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依林姑娘所言,我是什么样的人啊?”
“你——”林扶月动了动嘴唇,却是嗫嚅……
自己很了解他吗,本身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家伙,怎么可能会知道他是什么样呢?除了那些冷酷无情的词儿之外,还有其他吗?
算了,也懒得去说了……
她黯然神伤的蹲了下去,看着面前的滚滚江水,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些晶莹的东西。
“爹……娘……”
她低声呢喃着,顾云澈毕竟看不了她这样,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蹲下身去。
“好了好了,你的玉佩没有掉进去!”
此话一出,林扶月猛然止住了抽泣,抬眼看向他:“真的?”
顾云澈揽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脸转到面前,道:“我认认真真的说一次,你送的那玉佩很好,没有丢也没有损坏,你安心了?”
林扶月抹掉了眼睛里的泪水,开心的笑起来,可余光看到顾云澈一脸的笑意,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突然的狡黠一笑,抓起了他的手,狠命咬上去——
“啊!”
顾云澈痛的咧嘴大叫,却并没有挣开,林扶月看到他隐忍着的怒意,便立刻松开了手……
“现在没事了吧?”
林扶月刚刚站起身,就听顾云澈心平气和的问了一句,只是话语间却是不尽无奈。
“没,没事了……还我玉佩!”
顾云澈甩了甩手,以缓解疼痛,又吹了吹伤口,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说道:“还你玉佩?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快说……”林扶月欣喜的问。
顾云澈回头望了眼上溪村的村口,淡淡的说道:“倘若林姑娘你可以将这里的瘟疫祛除,那我便考虑考虑!”
“一言为定?”
林扶月把手伸到他面前:“拉钩……”
顾云澈嗤之以鼻,摇起了头,可林扶月却是非拉不可的态度,他无奈的将手凑上去。
“一言,为定!”
林扶月拍手叫好,恍然瞥见顾云澈手上的伤口,渗出了不少血迹,她不觉吃惊,原来自己咬人竟会这么狠吗?她有些不好意思,赔着笑抓起顾云澈的手:“公子,对,对不起啊,不过,我,我不是有意的,您就大人不计小女子过了……好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