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夫人虽到了不惑之龄,面容依旧十分饱满,若不是因着身子不好而带着些苍白,她面容风华确是许多人无法比拟的,可以想象她年轻时是多么的貌美。
听着安国公略带调笑的言语,她面上带着些娇羞之色,轻轻的推了推安国公,略带娇意的道:“谁要你应允了,脚长在我自个的身上,我爱去哪便去哪。”转而看向云若,道:“是吧,云儿?”
安国公嘴角微勾,面露欣慰,她好久不曾如此开怀过了,幸好云儿回来了,幸好……
云若未曾料到话题会转到她身上,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笑着像安国公解释道:“娘说许久不曾到护国寺了,想去护国寺还愿。”
安国公既听到她们想去护国寺的言语,只怕在门外站了很长时间,也不知她的话他听到了多少,信了多少。但不管如何,她说得都是实话,也不怕他说什么的。
听到云若的话,安国公显然是十分赞成的,当即就道:“夫人是好久未曾到护国寺去了,护国寺环境清幽,云儿不妨也去瞧瞧,我想你会喜欢的,待会我叫下人给你们备好物什,也免得到时手忙脚乱错漏了物件。对了,将半夏她两也带上,你若觉得好,便可多玩几日,也有人伺候着;若不好,当日便回来也是不妨碍的。”
安国公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安排,云若半响才反应过来,嘴角勾起暖暖的笑意,原来娘和爹竟是想到一块去了,性子也是如此的相似,一旦决定的,便会马上未雨绸缪的去打点,也难怪这么多年安国公从未纳过妾,连通房也没一个,原来他们的感情竟是这样的好。
“这些我都省得,哪用你操这个心。”蒋夫人嗔了他一句。
三人又讨论了些出行的事宜,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云若才从凌云院出来,路上正好遇上了从外头回来的白芷,云若问了她许大夫居住的院子,便遣她先回了碧云院,自己去了那里。
她进去的时候,许大夫正在院子里晒着草药,见她来了,忙停下手中的活,微微向云若行了个礼,唤了声:“小姐。”
心中却是十分诧异的,旁的不说,他不过是国公府一个小小的大夫,要他瞧病不过的吩咐一声便是,哪会亲自来他这简陋的院子,而且,他瞧着她面容清丽,红润光泽,倒一点儿不像是来瞧病的。脑子似有灵光闪过,莫非是为了夫人的病?
云若朝他点了点头,并不理会他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到高高架起的草药堆前,随手执起一味药,送至鼻间,属于草药的气息一下扑进鼻翼中,云若却不曾眨一下眼,面容平静,“许伯在府里有些时日了吧?”语气如拉家常一般平淡,不辨喜怒。
院内四周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草药,就连草药架也略显陈旧,院外远远便能闻到随处飘散的药香味,若不是长年累月与药草打交道的地方,断不会有如此浓烈的医者气息。
许大夫微微一愣,本以为她会直接开口询问夫人病情,夫人是不愿让她知晓的,遂他心中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这会儿她却不出口,只是问了个十分平常的问题,倒有些诧异了。
心中也松了口气,打从见到小姐开始,他便感觉到她眼中异于常人的聪颖,还有敏锐的洞察力,似乎一切事情都无法逃脱她那双聪慧的眼睛。给夫人瞧病那会,他不过是无意中瞥到她探究明了的眼神,看似温和,却带着摄人心魂的魅力,让他立刻便移开了眼,心有余悸,连话音也不自觉的降低了些。
“承蒙国公垂爱,我在国公府已有十年之久,主要负责给国公,夫人还有两位少爷瞧病,平日无事,这才想着在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涂个乐子。”
他瞧着云若似乎对这些药草有些兴趣,便借着回答的时间,一并说了出来。但他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他想,她一个外头长大的小姐,纵使聪慧了些,但应该也是不识得这些药草的。这些都是他年轻时候出去游历时从不同地方购得的,有些他都只是从医书上知道一些药性,不敢使用的。
“许伯过谦了,我猜这些花草可不一般,就拿您这巴戟来说,它本生于山间疏密的林子下或者茂密的灌木丛中,攀附于灌木枝干生长,而许伯却能将它移栽至家中,而且生长的如此之好,想必是花了不少心力在里边吧?”
许大夫微微一愣,没想到她竟是识货之人,她说的没错,巴戟却是生长于山间,性微温,味甘,辛,有补肾阳,强筋骨,祛风湿之效,不过,这仅仅是他从医书上得知的,她却能随口说出它的出处,到底是真懂还是碰巧见过?
一位出色的医者,并非每日为人瞧病,开开药方便可养成的,还需在精通医理的情况下,准确无误的辨识各种药性,尝试各种草药,否则,稍有不慎便可能闹出人命,毁了别人的同时也毁了自己。
所以,他行医多年,无不谨慎小心,开得每一副药方,用的每一位药都是格外小心,一丁点也不敢马虎,对草药更是有一种强烈的求知欲。
别看他院子里种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药,一般人会以为他医识渊博,其实院中大多他不曾用过,还处于辨识的阶段。
如今遇到个能随口道出草药出处的人,他怎能不期待,怎能不惊喜,于是,他试探性的问道:“小姐可知它的药性?”
云若缓缓的放下手中的药材,转过头,看着他,道:“粗略的知道它有补肾阳,强筋骨,祛风湿之效。”略微迟疑了下,又道:“配以良姜,紫金藤,青盐,肉桂、吴茱萸等,可制得巴戟丸,以暖盐酒送服,可治女子不孕,经期不稳之症,却是与甘草不能同服的。我看许伯种植不少,想必对此早已烂熟于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