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客房里,云若,安国公面对而坐,房内还遗留着云若未曾用完的早膳,气氛似乎突然凝重起来,连呼出的空气都是令人窒息的。
安国公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仔细的端详着云若,目光流转之间带着几分迷离和极淡的歉疚,如果说在收到信的那一刻他是怀疑的,在派人查实后是半信半疑的,那么,看见到她的那一刻,他便完全相信她便是自己的女儿。
安国公有些激动的抓住云若的手,原本有神威严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慈爱,似蒙了一层薄雾,唇瓣轻启:“云儿……”声音低沉中含着太多的道不明的情绪。
云若听到那一声云儿,脑子顿时被五雷轰顶了一般难以自抑,只能睁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贵气逼人的中年男子,他低沉的声音轻而急促,似是拼尽了全身力气说出来的,他那灼灼的眼神望得云若心惊。
她难以想象这么威严的一个男人,竟有情绪如此难以自抑,如此小心翼翼的时候,明明知道他这一声叫的不是她,她的内心还是像被针突然刺了一下,有点痛,却是暖暖的。
云若不落痕迹的将手从他宽大温暖的手掌中抽出,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平静的道:“这位大人,我知道你寻女心切,但你们可能真的弄错了,我并不是你们的女儿。”
她没有理由去欺骗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无论他是否能接受这个事实,她都无意隐瞒他。
安国公身子明显怔了一下,脸上似有惊愕,“云儿,你可是在怪爹爹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
云若没想到她说了实话他还是如此说,只能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我知道大人您很希望我就是您的女儿,但我确实不是。不瞒大人,我自小长在破庙,靠乞讨为生。”
云若犹豫了一下,似突然下了什么决心,继续道:“父母早已离世,若非……若非师父仁慈收留,恐怕此刻我还是一名聘请邋遢的乞儿,虽然不知您为何如此毫无根据的将我错认成了您的女儿,但我想告诉大人的是,我的确不是。”
她虽渴望亲情,却不屑用欺骗的手段得来,她虽对幼时之事记忆模糊,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但凭着直觉,她决计不会是与他想干的人。
安国公听后,眼中竟隐隐有泪珠留出,双眼灼灼的望着云若,“孩子,是爹让你受苦了,是爹对不起你,当年若不是爹带着你大哥二哥去出征,家中只你们母子二人,你也不会无故被人掳走,也就不会……”安国公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面上的表情孤独悲伤到了极点。
云若震惊的看着一旁完全与他身份不符暗暗落泪的男人,她越是解释,他便越是悲痛,云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索性眼睛一闭,深吸一口气,语气一横,道:“大人为何如此肯定我就是您的女儿呢?”
安国公默默的擦拭着老脸上滴落的泪珠,抬头,看着云若,道:“你的相貌与夫人年轻之时像了七分,何况……”他抬眼看着云若,“你耳垂后方有块拇指大的胎记,那是我女儿出生时便有的。”
云若微愣,刚刚那妇人情绪过于激动,她忙着应付,根本没去细看她的样貌,而他所说的胎记,她却是一直都不知道的,至于他是怎么发现的,云若想,他可能是趁着他夫人失控抱着她的时候偷偷发现的。
云若灵光突然一闪,似想到什么,伸手触摸自己的脸庞,皮肤滑嫩异常,果然,他只怕真的是误会了什么,这张脸根本就不是她的。云若下意识的将手往耳垂后方摸去,虽然是一样是光滑的,但细摸之下,还是可以辨认出他所说那个胎记的。
如果说凭着胎记可以认定一个人的身份,那么云若便确实是他女儿了,可那胎记也不是她的,它长在耳垂后,她自是看不见的,但沈奕这么细心的一个人,是决计不可能没有发现的,而他并未跟他提起过,说明是没有的,但现在……
云若面上突然曾现惊愕,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恢复一贯的波澜不惊。
安国公看着云若千变万化的眼神,以及她刚刚不易察觉的小动作,心好像揪在了一起,生怕她一个眼神就将他否认了去,紧张的望着她,“云儿,你可以不认我这个爹,但自从你被人掳走后,你娘日日夜夜不得安宁,经常半夜里都说听见了你的哭声,我一直派人寻找打探,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她终日以泪洗面,如今身子都垮了,请你看在你娘如此辛苦的份上,跟我回国公府好不好?”
云若完全愣住,纵使她早已猜到眼前之人来历不凡,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安国公,那个三分势力却不理朝政的国公,那个功勋显赫,忠于先帝,辅佐当今帝王上位的国公,连皇帝也礼让三分,灏国唯一的国公。
一时之间云若不由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个梦美妙而真实,却不是属于她的。
“云儿?”安国公见云若不说话,心中更加的紧张。他找了她十一年都杳无音信,早就以为她可能已经遭遇到了不测,想要放弃了。如今突然有人告诉他,他的女儿还活着,这是他做梦都想着的事,叫他怎么能不开心,怎么能不激动。
可看着她犹豫挣扎的眼神,安国公觉得自己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心中明明很想亲近,却又怕礼数不周吓坏了她。
云若在安国公眼里看到了急切,看到了慈爱,看到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可她更知道,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不能欺骗,越是不能得罪的。
虽然说借着他的身份,她做起事来会方便不少,但这样的风险太大了,一旦身份曝光,她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她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国公爷,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说你也是不信的,自古有滴血认亲一说,国公若是不介意,不妨用此法验证一下,也免得生了不必要的误会,落人话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