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刻钟,才听到观察日晷的大太监高喊:“吉时到,盛宴开始,奏乐!”
接着便是一阵阵奏乐声响起,琴音悠扬,笛音婉转,丝竹声声,着轻纱水袖的舞姬纷纷入场。
云若生性喜静,即便不曾见过如此隆重的盛宴,也提不起半分兴致来,却碍着身份,不敢就此离去,轻抿手中的清茶,目光下意识的望向安国公的座位上。
安国公今日穿得极其平常,手执酒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旁边的人聊着,时不时的往场中望去,云若知道,他定是在找自己,他在朝堂之上颇有威信,深得皇上重视,她是安国公之女,若不参加便是等于违抗了圣旨。
所以,即便安国公本就没有让云若在宴会上出头的心思,却还是要求他要来的原因。
国公夫人今日倒没有来,云若笑了一下,娘身子骨弱,父亲极度的维护她,能推掉的聚会全都会替娘亲推掉,一心只想娘安心静养,这么多年来,娘极少参与这些宴会,想必皇上也是知道原因的,不会怪罪。
正想着,面前突然递过来一个白色的玉盘,云若曾听公主讲过,这是用来装小姐们表演项目的木牌的,云若瞥了一眼桌上静静躺着的白净木牌,浅浅的笑了一下,冲那端着玉盘的太监摇了摇头。
那太监显然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云若,见到云若衣着不凡,容貌上佳,显然身份不凡,顿时有些怀疑,犹豫了一下,摇头轻笑了一下,伸出手就要拿桌上安静躺着的木牌。
事实上,盛宴表演这种事,全是自愿的,宴会开始之前,会有小太监在每位小姐的宴席上放一块空白的木牌,旁边摆放着笔墨,若是想要表演的,只要在木牌上写上自个的名字和表演的项目,宴会开始时,自然会有人来收,到那时,你只要递上木牌即可。
这虽说是自愿,却没多少人不表演,不论是为了给自己争几分荣耀,还是为吸引在场的达官贵人的眼球,这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尤其是参加宴会的人多数是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家眷,若是在宴会上被某个皇子或者王爷看中,嫁入皇室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历年来参加盛宴的小姐,个个都是有备而来,哪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眼前的太监虽看起来年龄不大,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眼便看出云若身份不会低,铁定是不会错过的,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她只是高傲了些,要他自己动手,虽然不悦,但也不想得罪人,所以他还是自己亲自去拿。
小太监这一动作可把半夏吓到了,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直跟着小姐的,小姐一进来除了偶尔看看后头的郑二公子,还有邻桌的四公主,其他时间都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清茶,案几上的木牌可是半分都不曾动的,这没交上去还好,小姐还可以说不表演,可若交了个空白的上去,惹怒了场上的帝后,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的清的,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想到这,半夏突然做了个决定,一把上前将案几上的木牌躲了过来,浅笑道:“公公可否稍等一下,我家小姐适才出去了一趟,还没来得及填上去。”
看到半夏这么急急忙忙的将木牌收起,那公公脸色暗沉,带着明显的怀疑和不屑,对自己刚刚的猜测也怀疑了几分,不由的将目光投到端坐在一旁,似乎眼前之事跟她无关,平静的喝着清茶的小姐身上,在触及到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的怔了一下,忙快速的将目光收回,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刚刚的慌乱,恢复一贯的高傲姿态,趾高气扬的道:“本公公等你倒是没什么,反正咱家就是一打杂的,可若是叫皇上等急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半夏又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她考虑那么多,讨好的劝道:“公公说的是,我这就叫小姐写上,绝不会耽搁公公多少时间的,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那小公公不悦的蔑了半夏一眼,无意中触及到四公主瞪他的目光,忙快速的将眼神收回,站直身子,一改傲然之姿,恭敬的道:“那还请小姐快些。”
半夏一听他答应了,顿时眉开眼笑的走到白芷边上,想要去拿她边上的笔墨,岂料,白芷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生生的将她拿笔的动作给挡住了,半夏心里着急,哪里肯依,跺了跺脚,“白芷,你快让开啊,别让公公等急了。”
半夏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怒意,白芷向来比她机谨,刚刚公公伸手去拿案几上的木牌时,她不可能没看到,却没出手阻止,半夏本就有几分不悦了,而她好不容易劝住了公公,她还在给她添堵,真不知道她今日是怎么了。
闻言,白芷身子不曾动半分,愣是将整个人挡在了半夏的面前,半夏顿时就急了,往她边上钻去,可她往哪里,白芷便堵在哪里,半夏顿时就生气了,怒气冲冲的道:“白芷,你给我让开!”
边上的公公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场景,但在宫中混久了,自然知道哪些事该管,哪些事不该管,刚得到了四公主应允的眼神,他反倒是不急了,只当是这小姐自个家的两个小丫头在闹别扭,他立在一旁看戏便是了。
至始至终未发一言的云若见到这场景,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安静的喝着茶,不发一言,若是她们这都理解不了,那她们也没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白芷显然看到了自家小姐的脸色,也再和半夏打哑谜,侧开身子让了开来。
白芷一让开,半夏立刻走到边上开始研磨,正当她把墨研好,把笔沾上墨汁,却听到白芷突然开口了。
白芷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那公公身边,不卑不亢的道:“我家小姐身体不适,不曾备有节目,还请公公见谅。”
这话一出,可把在场除了云若和白芷以外的人都吓到了,就连邻桌的四公主也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云若,虽说她早便说过,她不曾在宴会上准备什么,但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她想她定是早就有备好,只是不想提前给她透露罢了,要知道,事先说出表演的节目,多少会让少了惊艳,所以她当时也只是笑笑,并不曾真正放在心上,却没想到,那日她说的是真的。
半夏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拿着笔的手僵在半空,连墨汁滴落在案几上,案几顿时被染成一朵墨色的花,半夏却半分不觉,只是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的看着白芷。
那公公显然也愣了半响,直到白芷再次开口,“耽搁了公公办事,奴婢给公公赔不是,还请公公莫要怪罪。”继而暗暗从袖子摸出一锭银子,不落痕迹的塞到他的手中,浅笑道:“别的小姐该等急了,公公慢走。”
即便是不解和疑惑,但做为一名奴才,不该管的他也是懒得管的,偷偷的瞄了一眼邻桌的四公主一眼,在得到她的应允时,这才偷偷的将银子收到手里,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巧笑道:“早说不就好了,杂家事还多着呢。”,说完便端着玉盘离开了。
白芷不理会半夏的目瞪口呆,悠悠然的走到原来半夏所站的一边,当起了木头人。
半夏慌慌忙忙的将笔墨放回原位,再也忍不住好奇心,凑到白芷面前,“你就这么让他走了?那待会小姐什么办?”
因为参加宴会的人多,表演的东西也多,所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收玉牌的公公只来一次,若是不小心错过了,便没机会上去表演了的。
“小姐自有她的打算,别多事!”白芷冷冷的蔑了半夏一眼,冷冷的开口。
“可是……”
“你别忘了你进宫来干什么的,擅作主张的苦头还没吃够?”
学了这么久,半点都没学会,小姐的态度她不会没看到,在府内时,每当跟小姐提起盛宴的事,小姐总会以各种理由赶走她们,更别说是有什么准备了。
半夏知道她是在说那天贸然出口被差点被公主责罚的事,心有不甘,却不敢多言,恹恹的走回到另一般,闷闷的立在一旁,不敢再言语。
云若静静的喝茶,悠闲的吃着点心,白芷站得跟个木头人似的,半夏又在赌气,一时之间气氛颇为诡异,安静的可怕。
直到某只扰人的孔雀巧笑嫣然的凑了过来,这诡异的气氛才被打破。
“没想到云儿这么有气魄,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郑二公子殷勤的凑了前来,眨了眨他那桃花眼,颇为暧昧的对云若说道。
闻言,云若理也不理会,目光投在手中的紫砂壶里,快没茶水了,敢在宴会上拿出来的东西果然不错,就连茶叶都是他国进贡的贡茶,味道颇绝佳。
“不过也是,云儿怎会和这些庸姿俗粉争风头,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也只有她们这些傻瓜才会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