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跟顾远今天也没事。”知秋看看顾远，“要不你们现在就去山上砍柴禾，我在家照看着大娘。”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李大爷迟疑的看向知秋，而后笑道，“那就多谢你们了。”

“没什么，左右无事。”知秋挥挥手道。

李大爷拿好斧头，和顾远一人挑起一个装柴禾的扁担，两个人出了门。

知秋四处看了看，发现院子里还有一些没化完的冰，便找到铁铲铲了起来。

等到顾远和李大爷挑着满担的柴禾回来，就见院子里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所有的东西都井然有序的放着。

李大爷放下扁担擦擦汗，一脸感激的看向知秋：“知秋啊，你在家待着怎么还帮我们打扫起来了。”

“我见院子有点乱，就顺手做了下。”知秋挽起袖子，“这些柴火都是要劈开的吧。”

“嗯，对。”李大爷把柴火从扁担里倒出来，在院子中间竖起个大树墩，捡起一个柴禾放在上面，举起斧头用力劈了下去。

劈柴是个力气活，没一会儿，李大爷就累得停了下来，拄着斧头在一旁直喘气。

“我来试试。”顾远从李大爷手里接过斧头，把柴火放到树墩上竖好，对准一下子劈下去，柴禾应声裂成两半。

“劈成这样……可以吗？”顾远捡起裂成两半的柴禾，问李大爷道。

“可以，可以。小伙子力气挺大的嘛。”李大爷笑眯眯的看着顾远道。

“大爷，你们劈柴，我来做饭吧。”知秋从厨房伸出头喊道。

“哎，好。厨房里的那些菜，你看着做吧。”李大爷点点头，“哦，对了。”李大爷跑到另一担柴禾那里面翻了翻，从柴禾的空隙间翻出一只肥肥的花野鸡，“顾远很厉害哩，趁我砍柴的那一会儿功夫，他就抓到了一只野鸡。知秋，把它拿去炖了吧。”

从院子里传来的劈柴声，李大爷和顾远说话的声音，还有知秋在厨房做饭飘过来的一阵一阵的香味。李大娘躺在床上，眼睛里现出回忆的光芒，“谦儿……”一句喃喃轻语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两行泪水从大娘的眼角滑落下来。

“呼”知秋把炖好的鸡汤端到桌子上，手指赶紧放到耳朵上摸了摸。

“来来来，吃饭啦。”李大爷拿着碗筷进来，大声叫道。

“来，大娘，刚炖好的鸡汤，喝一碗吧。”知秋端着鸡汤走到床边，李大爷扶着大娘坐了起来。

“你们去吃吧，我来喂就好了。”李大爷接过知秋手里的碗，舀了一勺鸡汤吹了吹，再送到大娘的嘴边。

吃过饭，几个人围着炉子烤火。知秋踌躇两下，还是开口问道：“大爷，来的时候我听见你和大娘在说什么谦儿，谦儿……是你们儿子？”

“你们都听见啦。”李大爷拨弄着火的手一顿，看了一眼床上的大娘，抬起头苦笑一声，“是啊，谦儿是我们的儿子，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那我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起过他，而且现在他……”知秋犹豫着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你是要问，为什么他娘病成这样了他都不在是吧？”李大爷双手捧起桌上的茶杯，面上显出一种悠远的神情，“他呀，出门了，出远门咯。”

“出门的话，就算远一些，也可以让别人捎个信，让他回家来看看啊。”知秋不解道。

“哎……”李大爷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也想捎信，可是……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谦儿啊，已经出门好几年了，自从他出去了，就从来……从来没有回来过了。”床上的李大娘低哑着嗓子开口道。

李大爷从腰上解下烟袋，放到嘴边，想了想还是放到了桌子上面。脸上露出恍惚的神色，眼睛看着虚空，李大爷缓缓说了起来。

李谦是李大爷和大娘唯一的儿子。大娘有病在身，李谦从小就会照顾大娘，特别孝顺。上了学堂以后，李谦学的也很用功，再加上自己本就很聪明，在学堂很得先生喜欢。

先生长对李大爷老两口说，以李谦的聪明劲和勤奋，以后考上秀才是很有希望的。李大爷他们听了以后，非常高兴，更加努力的赚钱供李谦读书。李谦也是个好孩子，白天在学堂认真学做文章，晚上回到家了还会帮李大爷到地里干干农活。

后来一晃就到了李谦去县城考秀才的日子，李大爷是满心期待，把吃的穿的，都捡好的给李谦带上，大娘更是千叮咛万嘱咐，把家里的银子都塞给了李谦。

李谦依依不舍的和李大爷李大娘告别后，和村子里的几个同窗一起启程去了县城。

这一去，就是几个月，李大娘天天在门口盼啊盼，就盼着李谦快点回来。后来，那些去县城考秀才的人终于都回来了，可是里面，竟没有李谦！

回来的人告诉李大爷他们，说李谦一到县城，就被一个**女子迷住了，连考试当天都没去考场！李大娘听了，当场差点晕过去。

又等啊等啊，等了好几天，李大爷忍不住要去县城找人的时候，李谦一身落魄的回来了。

李谦一回来，见了大爷大娘，当场就跪了下来，朝自己脸上直扇巴掌。大娘心疼，拉着他坐下，听他慢慢说出在县城发生的事情。

原来，李谦一到县城，就遇见了好多和自己一样来赶考的同龄人。互相攀谈熟悉了之后，便相约着去万花楼里喝花酒。李谦本不想去，但是被他们硬拉着，推辞不过，便去了。

到了万花楼，李谦借口不会喝酒，躲了出去，结果却迷了路，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正看见一个女子要投井自尽，李谦急忙拦了下来。

这个女子本来是要从今晚开始接客的，但她不愿，绝望之下便要自尽。李谦不忍，便点了这个女子作陪。听着女子的悲惨身世，李谦不禁同情起她来，后来李谦便经常来万花楼找这个女子。

一开始，李谦只是同情她，后来慢慢的日久生情，李谦喜欢上了这个女子。一夜风流之后，李谦就想着给女子赎身，想着带她回家，一起孝敬李大爷李大娘。

可是老鸨狮子大开口，要的赎身的银子太多了。李谦身上的银子本就不多，这些日子以来早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李谦踌躇了好久，一直到一天晚上女子跟他哭诉，说再不把赎身的银子给老鸨，她就要被逼出去接客了。

李谦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进了**。

“这傻孩子，**这种地方，是能随便进的吗。”李大爷微微的叹出一口气，“一进去就赌上瘾了，不仅把银子全输光了，最后连考试的时间也忘记了。”

“那……那万花楼里的那个姑娘呢？”知秋问道。

“**里面的姑娘，能有几个有真心？”李大爷盯着从火炉上冒出来的火光，“那个姑娘知道谦儿把钱全输光了，第二天就又和别人好上了。”

错过了考试时间，又知道了女子和别人好上了，李谦痛苦不堪，跑到酒馆买醉，喝到最后，被酒馆的小二丢了出来。李谦觉得愧对父母，不敢回家，便在县城街上晃荡了几天，后来害怕父母担心，最后还是回去了。

“……他回来了，是不是……后来又出去了？”见李大爷沉默了下来，知秋按耐不住，不禁问道。

李大爷眯了眯眼，继续讲了下去。

李大爷李大娘听了李谦在县城发生的这些事情，当天晚上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起来，他们也没有责骂李谦，只是让他不要在想那个女子了，好好努力，第二年再去县城考秀才。

见父母没有责怪自己，李谦的心里对他们感到非常愧疚。看着自己的父母为了自己，顶着烈日，吹着寒风，每天忙碌不停，李谦暗暗发誓，要让李大爷李大娘过上好日子。

那个时候，村里有几个人在外面县城里做生意，他们一回来，就跟村里人说，外面的银子是多么多么好赚，他们在外面一年，抵村里的人在地里干几年的。渐渐的，李谦也被说动了心，毕竟，秀才不是那么好考的，就算考上了，领的那点微薄的银子，离他想让李大爷李大娘过的好日子，还差的很远。

“后来啊，他就跟着一起到外面县城去咯，怎么劝都不听，一直说要赚大钱，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李大爷脸上露出一种幽远的神色，“一开始呢，隔几天就会给我们写信，后来是十几天，再后来一个月，再再后来，就是几个月，最后啊，就再也没有给我们写过信了。”

“那你们没有问过和他一起出去的人吗？”

“问过咯，那一段时间，我们到处问。别人说谦儿和他们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和他们分开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李大爷说完，屋子里陷入长长的沉默，只有木炭燃烧不时裂开的声音。

“顾远，我们明天再来看看大爷大娘吧，顺便把家里的吃的也带一些过来，然后你再去山上帮他们劈一些柴回来。他们两个老人家，过的怪不容易的。”走在回去的路上，知秋想着在李大爷家听到的那些话，不禁侧头对顾远说道。

“嗯，好。”顾远点点头，“如果你想，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看他们。”

“真的吗？”知秋眼睛亮亮的看着顾远，笑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