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推开门，昨晚落了一夜的雪，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这几天天越来越冷，街上的人也少了许多，知秋做的麻薯，又是冷式的，天一冷就没什么人吃了。知秋便每天只去街上摆一个时辰的摊，然后就回家。

知秋跺跺脚，到厨房生火做早饭。听见院子里的响动，顾远也打开房门，汤圆一溜烟的跑出来，到雪地里打起滚来。

等到知秋把粥煮好，知墨和知月也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和汤圆玩闹成一团，身上头发上，全是雪。

“咚咚咚”知秋敲敲门板，“别玩了，快进来吃饭。”

自从天凉了之后，知秋就把吃饭的地方搬到了屋子里。顾远把碗筷摆上桌子，知墨知月从院子进来掸干净身上的雪，端着碗乖乖的喝粥。

粥香甜软糯，里面若隐若现着一小朵一小朵的小黄花，正是院子里那棵大桂花树上的桂花。

桂花树开的正香的时候，知秋早早的就在树下铺上了白布，让顾远用竹竿把树上的桂花敲下来，晒干，一些做成桂花糕上街卖，一些则自己家存着泡茶或煮粥的时候放在里面。

粥里放上一小朵一小朵的桂花，再加点糖，在这样寒冷的早上喝上一碗，胃里暖洋洋的，心里也别提有多热乎了。

吃完早饭，顾远背上背篓，拿起弓箭准备出门。知秋帮他把衣服拉紧，帽子把头盖严实，就听见王叔在门外叫人了。顾远打声呼哨，汤圆颠颠的跟着顾远往门外走。

看顾远走了，知墨也背着书袋走了出来，跟知秋道完别，深一脚浅一脚慢慢的去林宝和赵小全家叫他们上学。

知秋回房间取出暖炉，加上几块炭，抱在手上捂热之后，递给知月暖着。这暖炉是前几天顾远在街上买的。

知秋在街上一站就是几个时辰，常常要不停地搓手不住的走动才能让自己暖和。顾远看在眼里，见镇上有些家境好的人家小姐随身带着这样一个小巧的暖炉，便生了主意，攒了好几天的银子，给知秋也买了一个。

自从有了这个暖炉，在外面的时候知秋感觉不到那么冷了，不知道真是暖炉的原因，还是心理的原因。

知秋从床头拿出刚纳了一半的鞋底，把针放到头发上擦了擦，大力的扎进鞋底。这几天知秋都在跟王婶学做鞋，顾远要去山上，知墨要上学，知月在家冻着脚了也不行。刚好王婶也在给王叔和小花做鞋，家里多了很多棉花，知秋便向王婶讨了过来，准备给顾远和知墨知月一人做一双鞋。

等到一只鞋底纳好，知秋站起来伸伸腰，推开窗户一看，外面被雪印照的格外亮堂。知月揉揉眼睛从一旁的躺椅上爬起来，“天晴了吗？外面好亮。”含含糊糊开口道。

“知月，知月，快出来我们堆雪人。”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小花叫着知月道。

堆雪人？知月立刻清醒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知秋。知秋揉揉小丫头的头发，“去吧，别把雪灌到衣服里去。”

知月转身推开门就“噔噔噔”跑出了院子。

知秋在屋子里听着门外不时传来的孩子们的欢笑声，按耐不住，走到院子里打开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见靠近河边的空地上，知月小花还有许婶子的女儿玉儿三个人，滚着一个大雪球跑来跑去，离她们不远，有两个大雪块叠在一起，难看极了。

“姐姐，快看我们堆得雪人！”知月见知秋也出来了，伸着一双冻的通红的小手，兴奋的指着叠在一起的雪球喊道。

“知秋姐姐，你也来和我们一起堆雪人玩吧。”小花朝知秋挥挥手，开心的邀请道。

知秋瞧着眼前一片白雪皑皑的美丽景色，心里不禁一动，难得的也起了童心。反正现在没事，不如一起去玩玩也好。知秋裹紧衣服，带上门，朝知月她们走去。

“呐，我先把你们滚得这个雪球拍圆，你们再去滚一个小一点的雪球。”知秋伸出双手大力的拍着知月她们滚出的这个不是很圆的雪球，指挥她们道。

等到知秋把雪球拍圆，知月她们也已经又滚好了一个雪球。知秋把小的雪球放到大雪球的上面，拍拍手，“看，像不像一个人？”

小花歪着头看了看，扁扁嘴：“不像。”

“现在不像，等会儿就像了。”知秋笑眯眯道，“知月，去家里拿一个红的小一点圆一点的萝卜来。小花，把你爹不要的草帽子拿来。还有玉儿，帮我去找几根树枝来。”

三个小姑娘疑惑的看了看知秋，然后按着知秋的话各自飞奔而去。

知秋到附近找了找，地上捡了几块形状差不多的石头，比划了下，放到雪人的脑袋上做眼睛。

等知月她们回来了，拿萝卜按进雪人脑袋上做鼻子，掰了根小树枝充当嘴巴，然后把小花拿来的草帽戴到雪人头上。最后把玉儿找来的树枝，分别插到雪人的两边。

知秋拍拍手，后退两步看了看，嗯，还差一条围巾就完美了。

想了想，知秋飞快的跑回家，找出一件不穿的旧衣服，剪成长条折起来，再跑回去围到雪人的脖子上。

“哇，知秋姐姐你好棒，这个雪人真可爱。”小花瞪着圆滚滚的雪人，惊喜的叫道。

“这个雪人怎么和我们以前堆得雪人不一样。”玉儿盯着雪人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知秋姐姐，你这个雪人是我见过的最好看最可爱的雪人了。”

“你们喜欢就好。”堆完雪人，知秋的心情也格外的好，兴致勃勃道：“我们来打雪仗吧？”

打雪仗？小姑娘们的兴致也被调了起来。知秋一个人一组，知月她们三人一组，就在空地上玩闹了起来。

大柱肩膀上一根棍子挑着几只野鸡从山上下来，远远的就听见欢笑声。

“哟，知秋啊，在打雪仗呢。”大柱在一边站定，笑着大声道。

在雪地上一通乱跑，知秋渐渐热了起来，听见声音，转过头看是大柱，走过去呼出一长串的热气：“是啊，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陪这几个小丫头玩玩。大柱哥是刚从山上下来？”

“是啊，下雪了，山上的动物也不出来了。这不，一上午才逮到这几只。”

“等到开春了就好了，到时候动物都出来，怕你们还嫌太多呢。”知秋安慰大柱道。

“嘿嘿，到时候去山上打猎的人也多哩。”大柱呵呵笑道，“对了，你家那个顾远倒挺厉害的，我下山的时候看到他又背着半篓子的山鸡呢。”

“咳，他有汤圆帮忙，汤圆最喜欢逮鸡了，一逮一个准。”知秋连连摆手。刚开始顾远打的猎物多，还净有些鹿野猪之类的大型猎物，招来不少猎户的羡慕。长久以往，知秋怕被人怀疑，便让顾远只打些小动物，偶尔逮些大的，对外只说是因为运气好。

大柱想了想知秋家汤圆全身雪白毛团一样的模样，躲在雪里不动的话很难发现的，摇摇头笑道：“哎呦，你家的狗可真机灵，长得看上去胖跑起来可不含糊，都快比上我家小黑了。”

小黑是大柱家的猎狗，经常和大柱上山抓猎物。

“别看汤圆这个样子，它父母可都是跑的很快的，也经常到山上抓猎物呢。”知秋眨眨眼睛，笑眯眯道。

“水仙，看什么呢，还不快走，马车还等着我们呢。”张氏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扯扯水仙的斗篷，催促道。

水仙把目光从河岸边上转回来，低低的应了一声，垂着头跟在张氏身后。

“水仙啊，待会儿见了李老爷记得行礼问好，还有李夫人，就把前几天我让你绣的鸳鸯图拿出来送给她。李夫人可喜欢你的手艺，到时候记得表现好一点儿。”张氏边沿着河向村口走，嘴里边喋喋不休的叮嘱水仙。

水仙低着头默默的听着，斗篷底下的两只手紧紧的缠在一起。她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刚才看到的一幕，大柱和知秋在雪地上谈着什么，谈的是那么开心，大柱脸上的笑就没有断过。而且，而且，大柱和知秋站在一起是……那么的配。水仙想起那次闹出的乌龙提亲，虽然大柱跟她解释发誓过，可是为什么自己现在这么……不安？

“水仙，水仙！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张氏念叨好久，一直没听见水仙吭声，转过头提高声音喊道。

“嗯？啊，我听到了。”水仙惊醒过来，急忙回答道。

“水仙啊，不是娘要说你。”张氏停下来看着水仙，“这李家可是县城里有头有脸的大户，又只有一个儿子。好多人挤破头想把自己闺女嫁进去呢。李夫人看上你了，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人想都想不来的，你可要好好珍惜，把握住啊。”

“……娘，我……”水仙抬头看向张氏，蹙着眉头，“我跟李家公子又不认识，我也不喜欢他。我……我喜欢的是……”

“现在不认识，到时候见了面自然就认识了。”张氏一把打断水仙的话，苦口婆心道：“水仙啊，娘是为你好，你长这么大没吃过苦，要是嫁到穷苦人家，怎么吃得了那种苦，就是娘看了也心疼啊。听话，嫁到李家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水仙低下头沉默不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