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巴黎。



塞纳河畔的春天姗姗来迟，三月的阳光犹显薄淡，空气里能嗅到明显的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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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于郊外的一幢米色房屋前，绿草如茵，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点缀其间。



一扇窗被推开，露出小半截的雪白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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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肩发丝泛出淡薄咖啡黄，从美国回来已有几天的莫九九伸伸懒腰，对着书桌前的电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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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三年前飞到千里之外的巴黎是失魂落魄和仓惶不堪的逃避，那么，重新开始捡起书本并学习设计则是另一段重生。刚来的时候，她严重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地道纯正的法语比想象中的语速还要快，叽里呱啦像机关枪一样不停顿，根本难以全部听懂；食物不合胃口，本来就难过而食欲不佳的她咽不下去；陌生的街景，截然不同的面孔，拥簇而熙攘的繁华，无法在异域风情中沉沦的她开始日复一日的想念中国，想念在中国的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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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第一个月，体重减了整整十五斤，瘦得像风都能吹走。



不可避免的重病击垮心里最后一丝坚硬，高烧不退的她躺在医院里，不断跟秦慕词哀求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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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一住就是大半个月，导致以后一闻到苏打水的气味就开始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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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怎样一段颓丧和悲哀的记忆，莫九九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只记得暗无天日，度日如年。



所幸的是，深深根植在骨子里的坚强让她又一次勇敢趟过最初觉得难以跨越的河流，病愈的她开始慢慢接受异国他乡的生活，努力补习法语，开始学习自己一直想学的珠宝设计，打工，闲暇时游走在这座以精美和浪漫而著称的都市。时间过得很快，当获得导师认可能独立设计作品后，她决定第一件作品要送给远隔千山万水之外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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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他，不会体会到最美的爱情，亦不会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

如果没有他，不会来到法国走上设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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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他，生活，乃至生命都不会得到如今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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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病到只能靠打点滴维持身体日常所需的时候，秦慕词把方佩以死相逼的事说出来，以为能给予安慰，殊不知莫九九听过后更加肝肠寸断。不过，也就在那时，求生意识开始复苏，因为天各一方的她最终想明白古晟锦所做的一切其实是为了自己能更好的活下去，尽管他一个字都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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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能相爱相守，他和自己依然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



就像他希望自己能过得更好一样，自己又何尝不希望他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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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九九知道，如果自己在异国他乡有任何差池，古晟锦将永远不会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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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必须活下来，还得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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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这种念头，多日不想进食的她开始努力吃东西，开始尽力溶入陌生的地方。因为秦慕词的存在，她的努力变得没那么艰难，一切渐渐往好的方面发展。只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提过古晟锦这个名字，仿佛他压根没在生命里留下过任何痕迹。对此，温和的秦慕词表示了最大的理解和包容，无论哪次回国，绝不提有没有见古晟锦之类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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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回想起前段时间的秦慕词手持玫瑰求婚的场景，不能自抑又回想往事的莫九九抿了抿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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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每个女人身边总会有一两个不计较得失的男人存在，秦慕词毫无疑问就在此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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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他一如既往的温和纯良，体贴包容，最初为了照顾她中法两国频繁奔波，在医院更是衣不解带。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假的。她懂，假如没有秦慕词，自己压根不可能熬过最难捱的时间。日复一日的相处带来的安定和熟悉到底是不是爱情，其实并不是很肯定，可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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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而不得，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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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还有个男人肯为三年如一日的付出，和他携手到老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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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个日夜，莫九九早已不再是当初率真到任性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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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她，独立，冷静，心底依旧澄明，不过早已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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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和事，只合适午夜梦回时独自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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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开自己，无人能窥探或分享，即便亲近如即将成为丈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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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挂钟敲了四声，想到去开会的秦慕词随时可能回来，莫九九拍拍额头收拾心绪，走进日照轻洒的厨房。这座房子是秦慕词的财产，三年来她一直住在这里，无论是最初的沮丧颓败还是今日的宁静安定，他们不曾跨越雷池一步，即便在答应求婚之后，他也一如往昔的彬彬有礼。或许，有些人的灵魂生来高贵。不得不承认，秦慕词是所遇到过的人之中最纯粹和无私的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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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米倒进电饭煲，转身从冰箱取出牛肉时，手机在兜内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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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是秦慕词的电话，她折回洗碗池旁冲洗占有油腻的手，看都没看就用两个手指夹起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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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词吗？你会回来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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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已接通，里面除开细微的电波嗞嗞，什么声响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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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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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声音，莫九九蹙眉，低声嘟囔：“什么烂服务，还是中国移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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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挥了几下，手机从指尖跌落到脚边，霎时黑了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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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恼擦干湿漉漉的双手，弯腰拾起并开机的她却听到门外有汽车的声响，熟悉的嗓音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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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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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在厨房。厅里有果脯，先填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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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准备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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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宝蓝西装的秦慕词出现在厨房门口，眉宇依旧温润，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