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表哥可是有话要问兮儿?”南宫兮乐葱白的手指捻起天青色茶杯,脸上带着几分狡黠的道。她知道凌扬自花灯节大火之后有很多事想要问她,却因为她的身子拖了好几个月,这次恰逢南宫明和的事凌扬再也按耐不住,想来是要南宫兮乐给他解惑了。
凌扬剑眉微挑,脸上先是惊讶,继而则是自嘲的勾了勾唇,看着南宫兮乐如夜空般璀璨的眼睛道:“是,不过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凌扬猜想的没错,花灯节那次大火的确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特意设计的。只是针对的却不是南宫承颜,而是南宫兮乐。设计这次意外的人,除了潘扶席不做他想。只是应该连潘扶席都没有想到,南宫兮乐早已洞悉了他的动作,从而巧妙的将计就计以南宫承颜李代桃僵,替她挡了这次灾难。
凌扬自南宫兮乐拦住凌飞出救人那一刻便有这种怀疑,却很难相信那个天真无邪的表妹竟然有这样深的心机。甚至心变得这般狠,竟要眼睁睁看着南宫承颜葬身火海。这样的南宫兮乐,还是原来爱撒娇的五公主么。
南宫兮乐见凌扬的表情变化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却并不在意的微微一笑。她的善良怜悯早在六年前那个夜晚就消失殆尽了,对于敌人她留有的只有恨。何况,她若是要南宫承颜死,她是如何也活不过那一晚。留着她,不是南宫兮乐善良,而是要让南宫承颜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南宫兮乐这么想。
南宫兮乐承认,她的确狠,狠得有时候连她都害怕。但,世界就是这样不是么,弱肉强食。她回来并不是来发扬善良本性的,她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凌柯却是欲言又止,看着南宫兮乐的脸上有点不知所措。凌柯知道凌扬想问什么,经南宫兮乐这么一说她也明白了,眼前这个南宫兮乐再也不是六年前的那个人了,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性子,却偏生像是换了一颗心一般,狠的叫她都忍不住颤抖,心思深的让人捉摸不透。
“当年泉州之夜,南宫兮乐就已经死了,不是这颗狠心,我现在不可能还活生生的站在你们面前。不是现在的我,花灯节那晚烧伤的就不会是南宫承颜,而是葬身火海的五公主;昨天被判罪的就不会是南宫明和,而是设计陷害亲姐心狠手辣的南宫兮乐。我回来不是为了给潘家泄愤、给天下人看笑话的。”南宫兮乐说的轻描淡写,连一丝的情绪起伏都没有。一字一句却深深地印在了凌扬与凌柯心里。
逼迫南宫兮乐变成这样的,是潘家,同样也是凌家。若是有能力将南宫兮乐保护的好好的,她又如何会变成这样,如何用去承受这样的痛楚。这本该是针对太子与凌家的祸事,却一件又一件的发生在南宫兮乐的身上,他们凌家如何能冠冕堂皇的说不关他们的事,如今南宫兮乐设计自保,反击伤敌。他们竟然还觉得南宫兮乐心狠,这一瞬间凌扬与凌柯忽然没了与南宫兮乐对视的勇气。
仅仅是一瞬间的心思,却让凌扬与凌柯难以自容。
“你们也不必如此,的确,这事情说出去确实天理难容,你们这么觉得也无可厚非。”南宫兮乐说着脑子里想的,却是展风华得知这件事情之后眼中的心疼与责备。心疼南宫兮乐,责备他自己在这件事上没有能力护她,让她脏了自己的手去对付那些称之为仇人的人。
凌扬还要说什么,却在看到南宫兮乐当真无所谓的眼神之后闭了嘴,抿了抿唇决定不在提这个话题,故作轻松的道:“姑姑先前遣人来让咱们去她那里用午膳,时候不早了这就去吧,姑姑小厨房的膳食可是兮儿最喜欢的。”
凌柯也赶忙附和,想要打破刚刚万分尴尬的气氛:“姑姑就是偏心,每次都要跟着兮儿才能蹭上午膳,说的我都饿了呢。”
南宫兮乐倒也是给面子,无所谓的笑了笑,三个人便有说有笑的出了伶雅亭,往凤阳宫去了。
“今个来的时候碰到了容夫人,容夫人对小弟可是很看好呢。”凌柯将话题又扯回了凌飞身上,她想了一圈才发现她们现在能聊的,也就只有凌飞了。
“哦?容夫人?”京都容家,当今太后的娘家。名声地位均在潘家凌家之上,当年先皇驾崩的夺嫡之战导致皇城乱成一团,太后铁腕扶持当今圣上稳坐皇位,容家也是荣宠一时。只是容家自太后放权给皇上之后便不在搀和朝堂之事,定居京都以容府自称,皇帝奉其为荣国公,并无实权倒省了皇上的顾及。不过即便是无实权的容家,背后的底蕴却不容小觑。
容家素来男丁稀少,这一代只有三个女儿,而如今的容家主则是太后的侄子,其余并无旁系,这样的家族无论如何发展皇帝都不会顾及,与朝廷隔绝,皇帝护着又如何。何况皇帝对太后也是万分的尊敬。即便太后并非皇帝的亲生母亲。皇帝重情义,却杀伐果断。太后当初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不遗余力的扶持。事实证明太后眼光不错,如今的皇帝倒是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只是如今容夫人来见太后。南宫兮乐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却又实在想不出个中缘由。
“嗯,就是那个容家,太后当初也真是决断,竟将容家隔绝在了朝堂之外,这魄力连我都自愧不如。”明明才稳定朝堂,容家若是不退出如今定然没有世家可以比拟。这样大的诱惑太后竟不为所动,当真是好心性。
南宫兮乐听了凌扬的话却不以为然。太后当时若不这么做,那么皇帝巩固了自己势力之后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容家。因为太后的影响力太大,容家日益做大对皇权的威胁太过严重,皇帝容不得容家。太后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激流勇退,何况这朝堂也没什么好的,及时抽身焉知非福啊。
太后与谁都不亲近,除了每日的晨安,鲜少有人去打扰太后。南宫兮乐也只是太晨安的时候才能够见到她。在太后身上看不出任何的凌厉来,倒像是打磨多年的玉石,菱角圆润削去了一身的凌厉,成熟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皇祖母平日少有人陪,容夫人来也好给皇祖母解解闷。倒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一个个都不知道尽孝道。。”南宫兮乐嘟囔着随意乱扯,心道太后就那冷艳高贵的气场谁敢在她面前多待,心理建设得有多强大才能和太后亲近啊。
三人才出御花园便看到前面不远处缓缓而来的潘扶席,眼神都不有的变了变。凌柯是厌恶,凌扬是警惕,而南宫兮乐,则是戏谑与冷意。
潘扶席一袭深蓝宽袖长袍,衣襟处黑色接拢银线勾勒祥云花纹,衣袍上暗红色丝线绣出的大朵芍药纹络,精致,三色的结合说不出贵气与诡异,却偏生与潘扶席那张风轻云淡面无表情的脸格外相衬。他似是阴暗中破土而出的黑色芍药,美得致命,黑的纯粹。
潘扶席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三个,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脸,毫无停留的走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