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莫非缺个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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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大哥你有事吗?”桑则现在对着这个山里糙汉子半点好感没有。上来就抓着女人的手,不懂得一点礼义廉耻,简直是个登徒浪子。

卓瀚昀惊住了,他怎么会去做这种事?这还是平常那个对待女子进退有礼的他吗?

他刚刚真的是什么都没想,只是想他竟然在这里遇到桑家娘子,不想让她那么快的离开这里想与她再多说几句话。

这机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他都还没想好要怎么上去搭讪就看到她要离开,情急之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这村里从来没出过这等标志的小娘子,自从那天在里正叔家碰巧看到桑则以后,他一想起来自己以后的妻子就会在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桑则那张宜喜宜嗔,婉约妍丽的脸,那一颦一笑仿佛都含了别样的娇媚风情。他开始还以为自己魔怔了。

他今年已经二十又五了还没成亲,是有原因的。

当年卓瀚昀刚满十七岁的时候,有媒人向他家提亲,说是张家女儿看上了他,这本来也没什么,张家女儿长相也是娇俏可人,懂事明理,就交换了生辰八字,订了亲。可是据说张家女儿是独女,定了亲后才说是要他上门当入赘。

卓瀚昀是哥哥姐姐多,可是这也不代表他就要把自己给送出去,他还有一家子老小,还有父母要孝敬。不做他想就准备退婚,可是这张家小姐竟然还没等到卓瀚昀来退亲,在某天回村的路上被山匪污了清白,回家就自缢身亡了。

按说天灾人祸也怪不得卓瀚昀,相反他也不用为难了。可坏就坏在一年后的第二次定亲上,定的是杜家庄的杜姑娘。

终于等到婚期将近,将要好事成真,杜姑娘的双亲双双相继病逝,杜姑娘伤心欲绝要守满三年孝才能结亲。

等啊等,等啊等,春去秋来,终于又过了三年。

好巧不巧,杜小姐有天去河里洗衣服不知怎的发大水就不小心淹死了。

整个满家庄哗然,原来苦命的张家小姐遇难也有了合理解释。

卓瀚昀克妻啊,怪不得他跟别人不一样长得人高马大,喜欢打猎。自此再也没有人给他说亲。一一拖就过了许多年。

他曾经一度觉得就这样吧,别人都不愿意嫁给他。就这样一辈子也是挺好的。

可谁让他遇到了桑则呢。

人得欲望是无穷的,当你遇到你心爱的不得了的人或事,你所有被埋没在黑暗里的奢望就会生根发芽,愈演愈烈。

而桑则就是那颗种子。

现在,桑则问他卓大哥你有事吗?他又不知怎么回答。

他俩一个寡妇一个克妻,按说谁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卓瀚昀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桑则,桑则一跟他说话,他就兴奋的心跳加速,脸色发红。

尽管桑则的语气是带着点点不耐烦的。

可是没关系啊,有话说就好。

“我,我,你也出来洗菜啊?好好。”卓瀚昀有些心虚。

桑则淡淡的嗯了一声:“那我先走了?晖跃还在家睡着呢。”

“哦,好好。”卓瀚昀摸摸脑袋傻笑,桑则都走远了还没反应过来。

回到家晖跃竟然是醒着的。静静地躺在黑暗中不说话,桑则是听到她的呼吸声才觉得不对劲,点上灯发现晖跃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对着桑则笑。笑的温温软软,娇俏稚嫩。

桑则的一颗心瞬间融化,有些心酸。

孩子的心最是敏感,晖跃自有记忆就跟着她东躲西藏,居无定所,最是乖巧懂事。遇到什么不解的也不问,就自己琢磨,也不吵闹,有时候桑则会觉得这不像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该有的心思,倒像是更大一些。

但是桑则也没养过孩子,无从比较。

晖跃看着桑则手里掂着东西,知道娘亲是又出去打猎了。

冬夜的空气很寒凉,也很漆黑。她醒来后努力睁大眼睛很久才能分清室内的大致景象,分辨身边没有桑则的气息。

她从记事起就一直在行走,她甚至在年纪小小的认知里,人就应该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知道明天会遇到的下一副风景是什么,会遇到什么人和事。

而现在,他们定居在了这个叫做满家庄的地方,不会再换地点,她突然就会害怕。

这,是不是也是一个梦,明天后天,或许她和娘亲又会在路上奔波,偶尔吃不上饭,偶尔找不到地方躲雨。

也偶尔,被人欺凌。

所以她总是在黑夜一个人醒来,静静地看着窗外,有时有月,有时有云。风声呼啸而来,穿云裂月。

她知道娘亲去哪了,每天饭桌上越来越丰盛的食物就是娘亲的手笔,她好像天生就会想很多事情,也总能想得通。

比如,她是一个有娘亲没有爹爹的孩子,从有记忆她的视野就只有娘亲一个人。冷了热了,渴了饿了,病了痛了,总是娘亲照顾她。

可是她没有玩伴。

在路上看到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子,他们嬉笑打闹,玩泥巴玩过家家。他们都不用赶路的吗?后来她知道了,需要赶路的只有她和娘亲。别人是用不着的,别人有家,别人有爹。

所以她很乖,不吵不闹,不挑不拣,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所以她总是在夜里醒来,静静地一个人看着窗外的云和月。今天娘亲又出去了,她很想出去找她,不想留自己一个人。

可是她没有,因为娘亲会担心,因为她是懂事的晖跃。

她今天太专注了,没有发现娘亲回来了,只有当她把灯点起来她才避无可避的露出一个稚嫩纯净的笑。

晖跃不知道她的笑有多暖心,头发乱乱的贴服在额际软软的,碎碎的。像个小仙女。

相顾无言,桑则帮她掖了掖被角,拍了拍她的小肚子,让她继续睡。

次日天亮,打开门一片雪白。整个村子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色毛毡,毛毡又厚又纯净。

桑则找了把草编扫把轻轻的清扫,怕吵醒了晖跃,一路扫到大路上,接上其他扫雪的人。

“桑娘子,你也出来扫雪啊?”碰上了里正婶也正在扫雪,里正婶也很高兴的给桑则打招呼。

“哎,是的婶子,您不累啊?咋亲自来了?”桑则觉得有些奇怪,按说扫雪是爷们的事,里正婶最多也就是早起做个饭。

桑则这话一说里正婶就变了脸,有些怨气:“还不是我家满东媳妇,进门一年多了,肚子里总也没个动静,还越来越懒,不早早起来做饭就算了,还起得晚,拖得全家都吃不早饭,我这早上起来可不得找点事做。”说完还有些意犹未尽:“你说谁家媳妇进门是这个样,哪家不是婆婆长婆婆短,我都没挑剔她,她倒还猖狂起来了。要不是满东护着,我真不给她这个脸,这一阶段也是闲,等到以后农忙了,可不能让她这懒。”

桑则看这一句话还闹出怨气来了,不想惹是生非,就没接话,想换个事谈论:“那婶子你家满西啥时候娶亲啊,到时候我闲了过去帮一把。”

里正婶子更不开心了,雪也不扫了,把扫把一撑话音陡然拔高:“结啥亲?这都到家门口了还嫌聘礼不够,早干啥去了,我家满西好着呢,不愁找媳妇,让刘家姑娘等去吧,看谁着急。”

桑则:“......”

今天这话是谈不成了,哪壶都没开。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徐大娘出来挑水,遇着了她俩,相互问好,吃饭了吗,吃的啥?

桑则马上对着徐大娘露出微笑:“大娘去挑水啊?”

徐大娘应声是。

徐大娘的命苦,当年两个儿子一个逃荒时候得瘟疫病死了,还有一个逃徭役去了,至今都没回来,就许大娘带着个闺女满瑜和孙子满曦在家。前两年生活稳定下来,有人看中了徐大娘的女儿要提亲,一看这情况就没了音讯,后来满曦上街偶遇了个富家公子,富家公子见满瑜有几分姿色就起了纳她为妾的心思。

后来找人来提亲,徐大娘死活不同意,倒是满瑜同意了。劝徐大娘说她年纪也不小了,妾就妾吧,也不操心,还享福,不用耕作起早贪黑操持一家子。

满瑜嫁去了县城,偶尔会托人捎些银钱回家,所以徐大娘家生活条件还是错的。这是站在一个外人的立场上这样判断,内里如何谁也不知。

“桑家娘子,自己出来扫雪呢?一个女人带这个孩子也不容易啊。”徐大娘看到桑则自己在扫地就很心疼,因为她想起了自己家满瑜离家这么远,住在深宅大院里也不知是怎样艰难。每当看到和女儿差不多的桑则就格外怜惜些。

桑则知道徐大娘的好意,就感觉心里暖暖的。自己的父母早早就离世了,若不是李贵人救了她她现在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娘娘既然把公主托付给我,我就一定尽力保她平安。

徐大娘看到桑则落寞的情绪以为她是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死去的丈夫:“你不要想太多,这年头一个女人家不好过,大娘知道。有那个机缘就在许户清白人家嫁了吧,不然以后苦日子还长着呢。”

桑则因为知道许大娘说的是实话,也就没反驳。轻轻点了点头。

里正婶接话了:“徐家嫂嫂说的是,有空我们就多留意着点,杨夫子家的远亲,多帮衬着点也是应该的。”

“哎,你里正婶和我都是热心人,有啥事找我们准没错。”

桑则被说得有些臊,就讷讷站在那里赔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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