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错枝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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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080年,即北宋的元丰三年,一个东北乡村农民的女儿出世了,她的第一声啼哭伴随着一道无风无雨无雷而凭空撕裂天际的闪电,也是在同一天,宋神宗御驾亲征的抗西夏大军许久未见地大获全胜。当地的僧侣、神婆、道长,各路神仙都断言此女有母仪天下之命,使刚刚怀抱着她准备掉头就丢弃掉的爹爹双手颤抖着将其“供奉”起来,他的眼中闪烁着金光,彷佛终于能够向人生的脱贫计划近了一步。

然而19年过去了,拥有母仪天下命运的翠花出落成了一个粗壮有力的少女。爹爹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耗尽了耐心,想起自己为了省钱养育翠花而没能生个儿子给祖宗“留后”,便气不打一处来,而这些气,最后都落在了这个被赋予了命运的女孩身上,她做着最繁重的农活,从小便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如果说曾经的她也对这一命运抱有过期待的话,在经历了本村、邻村甚至十里八乡不靠谱的中二青年,自认为自己会有“大出息”而对她假意的追求后,便再也不对这命运有任何幻想了。都是骗人的吧,她常常在心里这么问自己。爹爹喝完酒以后最长自问自答的话也是如此——都是骗人的吧,骗人的。

“奇迹”出现在一个尘土飞扬的清晨。京城汴梁的一队人马不由分说地将翠花秘密带走,留给了翠花爹爹一包金、一包银,附字“彩礼”。翠花爹爹酒醒后开怀大笑,勉强养了这么多年的臭丫头终于给他带来了那原罪般的“命运”。

那么翠花去了哪呢?她被快马加鞭地连夜送进了汴梁鼎鼎大名的吴荣王赵顥府邸。刚进府她就彻底懵了——非诚勿扰?看着眼花缭乱的烟花和在烟花映衬下有着光鲜亮丽的三男两女,他们分成两组,在庭院中心的水池相隔下遥遥相望,背景音是中国古典弦乐慢摇,在还没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翠花就被推上了女嘉宾舞台,一方小小的竹简,标号,啪嗒,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喜欢你!”

耳边震耳欲聋的叫喊声来自一个一身名牌的小姐姐。在她身后,跟着四个女仆六个侍卫,大家都似乎一副早已见惯不怪的态度看着自家小姐的强撩汉套路。顺着名牌小姐姐的叫声方向看去,翠花发现了一个羞涩得恨不得把头塞进裤裆里的羞涩少年,他在用鸵鸟式逃避来应对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大声告白。

“把弓箭递给我!”

“小姐,您这是……”

“少废话,还有笔墨。”

“咱们参加节目来的匆忙,可没备齐……”

“我就说,你们这群实习生什么时候能跟着我学会做一份完美的出行攻略,丢三落四的。”

名牌小姐姐说完四处打量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了几人脖子上挂的竹简上。

“小女这厢有礼了,想问姑娘借这竹简一用,不知姑娘……”

没等她话说完,翠花尴尬地看着她不知所措,思来想去,这时小姐姐和她的随从们突然一起围了上来,十一双眼睛恳切地望着她,翠花只得火速取下竹简,拽的时候太用力,恨不得连自己的脑袋也一起扯下来递给她。小姐姐笑着行了行礼,又转向了另一侧的姑娘。这个姑娘刚刚翠花没有注意到,这一见不得了,她也太美了吧!深邃的眼窝,直挺挺的鼻梁,略有些小麦色的皮肤,名牌小姐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妩媚地微笑着,侧转过身的时候用手摆弄着头发的大波浪,一对傲人的双峰抢夺了翠花的视线,翠花明显看到几个侍卫脸红了,还齐刷刷地换了动作,一水儿的捂裆姿势,自然,名牌小姐姐再示意他们围上来时,几个人已经寸步难行了。

名牌小姐姐白了几人一眼,回头笑着重复了对翠花说的那翻话,但显然漂亮姐姐并没有听的太明白。

“这香?游离?不好意思,我是吐蕃人。”

名牌小姐姐愣了一下,不过瞬间灵机一动,继续微笑着说,“Ecuseme,couldyouborroyour……Em,Em,this,yes,this!”她手舞足蹈地指着竹简。

“我是吐蕃人,不是洋人,你这种……叫什么来着,哦,民族霸权主义很不好。你是要这个嘛?”

“对对对,就是这个!能借用一下嘛,啊,就是给我行吗?”

“这就对了,我只能听懂最土的大白话。给你吧。”

名牌小姐姐兴奋地拿着三个标有数字、、1的竹简,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填填补补,几个数字变成了歪七扭八的其它样子。翠花冷漠地看着她做这些,对面羞涩的少年其实几次想要溜走,都被侍卫押了回来,没见过这么不矜持的姑娘,翠花心里想。正在她展示心理优越感的时候,一张大弓在她眼前被拉满了,嗖地一下,对面的羞涩少年刚想第14次偷溜,这支箭不偏不倚地射在了他面前,拦住了他溜走的路,箭的上面挂着三个竹简,50。他身边的两个兄弟强忍着笑意,似乎在劝他回来坐好吧,名牌小姐姐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战果”和即将束手就擒的“猎物”,翠花把椅子挪了一挪,离她远了一点。

这时远处来了一队随从,阵仗非同小可。

“王爷到!”

这一嗓子终于将翠花从梦中喊醒,她连问了自己三个终极哲学问题,我是谁,我在哪,要干嘛。翠花起身靠近名牌小姐姐,低声问,“我们这是要干嘛呀?”

“相亲啊!”

“是啊,相亲。”旁边的漂亮姐姐也点头附和着。

“相亲?!跟谁相啊?”

“喏,对面三个,吴荣王的公子们。怎么样有没有看中的?……哎,等等,我先说好哦,赵孝渊已经有主了,谁都别抢,不过嘛,”她打量了一下土气的翠花和她定义里“外国人”的漂亮姐姐,“你们也抢不过我。我爸是韩绛。”

韩绛?韩绛又是谁,难道说汴梁的自我介绍要先介绍爹爹嘛?我该怎么说,我爹叫什么来着,狗剩子?是这个名吧,不管了,反正村里人都这么叫。

“我爸是……”翠花的话还没说,便被王爷在台下的不怒自威镇住了。说来也奇怪,本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仿佛一下子被关了静音,全世界都在为王爷接下来要说的话让路。翠花明显看到对面台上的三个公子垂手静听,于是自己也毕恭毕敬地站好,屏气凝神,等待着王爷发话。

“嫩们这个相亲小节目都是本王安排的。”

河南话。翠花惊呆了。她第一次听到这么洋气的口音,处处透露着帝王世家的厚重和纯郁,她支起耳朵贪婪地听着,同时被她听到的竟然还有名牌姐姐和漂亮姐姐也跟她一样小声地学着王爷的口音,尤其是漂亮姐姐,她蹩脚的吐蕃中原话已经够味儿了,现在就更加地一言难尽。

“不知道嫩们选好了没有,实在不行的话俺可指婚了。”

一听这话,名牌小姐姐一下等不住了,跳着脚喊,“回禀王爷!我和孝渊公子,我们俩!额,我们俩……”看着对面羞涩少年拨浪鼓般的摇头示意,名牌小姐姐似乎也有一点灰心,底气就这样不足了。不过王爷好像不是这么理解的。

“好啊好啊,其实也没啥不好意思的,都有这么个过程嘛,本王组织这次还不就是为了给嫩们成家立业的。好,孝渊,你就和康国公韩绛家的大小姐韩妙好好发展吧!那其他人呢?”

康国公。吴荣王。翠花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眼前的这些人本是她做梦也想不到能接触到的阶级,怎么就活生生站在了自己面前呢,而且居然还要跟她相亲!翠花想要偷偷捏自己一把,虽然这个梦很美,但再玩就太大了,还是早点醒来吧。

“孝骞,恁是长子,先表个态。”

“父王知道我一向淡泊,不多参与这些凡尘俗事。”

“恁这样子俺看真的要进道观了!那姑娘们呢?有没有看上这个不孝子嘞?”

“啊……”

翠花痛地喊出声来。不是梦。而且,睁开眼,所有人的都在注视着她。尤其是吴荣王,眼神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好啊,就恁了,孝骞要好好照顾翠花。”

现在两边台子上就都各剩一人了,妩媚迷人的吐蕃国姐姐和对面略有些痞气的公子,公子抬头瞟了一眼,就剩他们二人了,低头窃笑。

“那孝锡……别笑了!恁多带吐蕃国的塞玛公主在汴梁转转,少出去沾花惹草听到了没有!”

“是!父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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