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芙兰敏锐地发现了这个词,于是有些惊疑地打量着对方。
“没错,就是我的父亲和我。”萝拉并没有为她所动,只是镇定地看着她,“我们希望您能帮我们一个忙。”
一定到萝拉居然提到了她的父亲,芙兰内心中的警觉就更加深了一层——对于那位大银行家和他的这个宝贝女儿,她心里可是相当忌惮的。
他们凶残的手段和残忍的心肠她早就见识过了,因此他们惯用的甜言蜜语在她听来反而像是危险的信号。
“帮助?我能帮到您什么忙呢?”芙兰努力了让自己镇定了下来,然后装作好奇地问,“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需要求助的话,找我的哥哥不就好了吗……?”
“这件事本来就是有求于您,需要您来点头,我们找的就是您。”萝拉平静地说,“再说了,您可不要低估自己,有些事情我觉得反倒非您不可,至少我十分认可您的能力和头脑。”
她花了很多力气,才让“我十分认可您的能力和头脑”这句话显得尽量平稳,没有显露心头的恨意来。
然而,即使她表现得如此平静,芙兰却还是没有放下心头的警惕来。
“哦?这样吗?那您请说吧,如果能够帮到您的话我一定会去做的。”她客气地回答。
“您知道您的哥哥有一个计划吗?”萝拉并没有知道回答,反而来了一个反问。
“什么计划?”芙兰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马上就打起精神来了。
“您的哥哥计划在不久的将来,让自己成为统管国内一切运输事业的大臣。”萝拉颇为诧异地打量了芙兰一样,仿佛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居然还不知道似的,“而那时候。铁路事业自然也就成了他统辖之下的一个重要部门——考虑到他在波拿巴先生那里的地位,换句话说,他将会在不久之后。成为整个法兰西铁路事业当中说一不二的人。”
“这多好啊!这难道不是他应有的报偿吗?”芙兰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暗暗地在为自己的哥哥而真心感到激动。
“哦。也许这确实是他应得的报偿。”萝拉冷笑了一下,“但是这无意中也让他成为了我们必须有所求的对象……”
“你们想要做什么呢?”芙兰先是一怔,然后马上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我可跟您直说吧,我……我现在绝不想再做对他不利的事情了,您有事的话直接找他就行了,不用暗地里来找我!”
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让萝拉一时始料未及。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原本以为,在哥哥不管不顾地同那位公爵小姐结婚之后,这个人就算再怎么能够忍气吞声,心里应该也充满了忿恨才对,却没有想到对方好像已经接受了这种安排,再不愿意和哥哥作对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她已经忘却了自己曾经赌上一切的那个目标,还是她另外找到了什么通向终点的道路?
伴随着疑问而浮现出来的,是难以抑制的愤怒。
你这个混蛋,既然现在这么讲原则,为什么当初不能那么好说话?为什么当初要把我逼迫到那个地步!去死吧!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让自己的愤怒稍稍缓解了下来。
“特雷维尔小姐,我们当然不希望做对您哥哥不利的事情了——他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更加还是国家不可或缺的要人。对他不利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她冷静地对着对方解释着,“作为合作者,我们一直在扶持他资助他,我们所孜孜以求的,正是和他这样的俊杰保持良好的关系。”
芙兰刚想再说什么,萝拉就直接伸手阻拦了她,“请您听我说完——您的哥哥打算在上台之后,整顿整个铁路建设行业,收紧对行业的限制。还打算剔除一些不合资质的企业。也就是说,他打算在几年内实现少量企业对铁路建设上的垄断化……而我们。我们希望成为这些垄断者中的一员,最为重要的一员。您明白吗?这一切对我们有多么重要。可以说。我们一直以来以开放性的态度对待您的哥哥,就是为了等待这样的关键日子。”
“也就是说,你们打算通过我,去影响我的哥哥,让他将自己制定的政策偏向于你们?”芙兰马上明白了他们要求的实质。
“是的,就是如此。”萝拉干脆地点了点头,“我们的投资,当然希望在必要的时候得到回报。”
“据我所知我的哥哥和您的父亲关系想到不错,如果您父亲想要得到他的关照的话,直接跟他说不就好了吗?”芙兰马上反问。
“问题是,这个牵涉的利益实在太大了,想要得到他关照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些人里面,有些是我们对付起来都有些头疼的人。”萝拉微微冷笑了起来,“再说了,政治家大多数是不考虑感情的,纵使我们再怎么诚恳,也难以敌得过利益,我们拿得出利益,别人自然也拿得出。”
也就是说,为了避免和某些其他大人物发生争抢,所以先打算走我的路线然后占据先机?
“听上去我没有干涉他意志的必要……”芙兰马上回答,“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我无权干涉。”
她的冷淡回答并没有让萝拉望而却步。
“我们会给您找到理由的。”
接着,她又伸手到了抽屉里面,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您知道的,我们这次打算营建一条铁路,所以需要购买您家里的土地,但是您不知道的是……如果您希望的话,您就会成为这个铁路公司的一位董事,当然,是秘密的。”
就在她解释的同时,这份文件也慢慢地放到了芙兰的面前。“您看下,只要签个名。您就能够成为它的重要一员,而这个铁路企业也将成为我们两个家族联合企业的一部分。难道您不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结果吗?”
“您……您是打算收买我吗?”芙兰的脸色变得更加奇怪了。
“难道这还有别的解释吗?”萝拉马上反问,“这确实就是收买。我们打算用您来影响未来的国家政策,借此成为我国铁路事业的主要参与者——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如果您要说这违法。我承认这确实违法,不过违法又怎么样呢?难道我们违法的事情做少了吗?金钱和权势让我们超越了法律,您大可以不必关心这个。”
芙兰仔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这份文件,但是心却已经没有放在了这上面。
“您……您……”她喃喃自语,但是一时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爸爸,把这次的铁路事业看成是让我用来练习商业手段的小玩意儿,但是我却不这么看。就我看来,铁路将是未来我国最为重要、当然利润率也最高的事业之一。尤其是在您哥哥垄断化的计划开始之后。这个事业是太重要了,所以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来夺取。”萝拉平静地劝说着,“而您,我看不出这对您有什么坏处,只要答应了我们,之后您不是可以借此夺取自己应有的地位了吗?我想,如果我们努力去做的话,到时候我们真的能够将这个铁路企业变成全国最重要的企业之一,而那时候……我可以光荣地继承家业,证明自己不负父亲的栽培、而您可以平等地与任何人来往。无需要过那种仰人鼻息的生活,这不是很好的结果吗?”
“但是您可是叫我自行其是,去改变我哥哥的既定计划。”芙兰低声回答。“如果我这么做了的话,天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自行其是有什么不对吗?”萝拉皱了皱眉头,然后反问,“难道您到了这个年纪,还想要做个木偶,别人规定您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您想想,难道您能够一辈子呆在别人的阴影下吗?这对您的才华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芙兰却没有再犹豫了,而是将这份文件重新递给了萝拉。
“您说得很好。但是很抱歉我不想要。我还是不想因为您给的这些而去干涉他的计划,在小心修补好了我们关系的现在。我不想因为这种事而触怒了他。”芙兰微微笑了起来,“不过……既然您已经捐弃前嫌。那么我们以后继续做朋友吧!”
芙兰的笑容十分明媚亮丽,可以让任何人为之倾倒,但是在萝拉眼里,这个笑容却比任何样子都要令她恶心痛恨。伴随着这个充满了魅力但是却没多少温度的笑容,那些可怕的回忆慢慢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这个人让她吃了那么大的亏,然而现在却还是拿她没办法,甚至向她请求帮助的时候还被这么干脆地拒绝了,这可悲的现实让萝拉的忿恨终于无法抑制地倾泻了出来。
“特雷维尔小姐,您太让我失望了,让人失望……失望到了极点!”
“什么?”芙兰还是带着她那种有些天真的笑容,仰着头看着对方,好像有些迷糊似的。
“您看看您说得这些话,可悲到了极点!什么叫做怕人生气?什么叫做不能触怒了他?什么叫做要维持关系?您自己看看,这些话算什么?您已经变成了这么可悲的样子了吗?您变成了一个畏首畏尾,只顾着躲在别人背后喘息的愚者!”萝拉愤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她,“您之前虽然摆布了我,让我愤恨不已,但是您的手段和头脑尚且还让我有些佩服。我原本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个不逊于我的英杰,一个充满了意志力而且心地冰冷的聪明人,可是,我错了,如今……我看到的是一个可怜虫,一个让人作呕的可怜虫!您被打击磨光了意志了吗?您的胆子都跑到了哪儿去了!”
虽然萝拉的斥责激烈而且刻薄,但是芙兰脸上微微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改变,好像没有听清她的话似的。
“我很清楚,您收买我的根本原因,是我哥哥的权势而不是因为欣赏我。”等到她说完之后,芙兰才慢慢悠悠地回答,“那么,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为了一己之私来影响他的计划、削弱他的权力和影响力呢?我亲爱的朋友,虽然我有时候有些笨,但是我分得清楚好歹呢……我得依赖他,因为如果没有他,恐怕您自己也会给我两刀。不是吗?请别否认。”
接着,芙兰的笑容更加深了,“另外,如果您认为我和您一样冰冷,那就说明您一直以来都看错我了,我的心里反而每天都燃着火,只是避免烧着人所以不表露出来而已。”
“你以为您能够靠顺从得到想要的一切吗?”萝拉瞪着眼睛反问她,“简直天真,当奴才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忍气吞声的哀求只会让别人将你踏进泥里去!你忘了当初你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打扮精致而又面无表情的萝拉,这幅恨意满满、咬牙切齿的样子确实十分罕见。
或者说,到目前为止,只有在这对兄妹面前,萝拉才这么失态过。
“当然了,我没有忘记,我怎么会忘记呢?”芙兰皱着眉头回答,“奴才是得不到这一切的,我知道……但是我会让他知道,我不止能做奴才,而且用不着您来教我怎么做!是的,德-博旺小姐,您终究是不会懂得我们这样人家的事情的。”
还没有等萝拉勃然大怒,芙兰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当然了,我说过,我们已经尽弃前嫌了,我们依旧是朋友嘛。您这个提议说实话我有些动心,我会跟我的哥哥转达的,如果他不反对的话,我会同意您的提议,而且会尽心竭力地帮助您。”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萝拉有些错愕。
这种错愕甚至很快抵消了对方对自己门第的嘲讽。
原本她的打算是鼓动起这位特雷维尔小姐,然后造成既成事实,再以既成事实来同夏尔周旋,结果没想到对方却是如此回应,她一时居然没想到对策。
“如果他反对呢?”沉默了片刻之后她问。
“那就想办法让他不反对啦……”芙兰微笑着回答。“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反正我们是好朋友,怎么能不先帮好朋友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