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阎少爷,步姑娘来了。”慕容福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阎烈阳看了一眼静静地站在大厅里的步陌然,只见她头上乌云压鬟,斜簪着一个精雕细琢的木簪子,一身淡蓝色轻罗薄衫,映着冰肌玉骨。眼角上挑,单眼皮不显得呆板,反而因为她看人时冷冷的神情增上几分独特的魅力,嘴角微翘,眼睛眯起的时候似笑非笑,真似一枝初放的莲花,清雅中透出几分妩媚。
阎烈阳呼吸一紧,不再理会他人,直接大步走近步陌然,对着慕容砦,拱手道:“小砦,那我们走了。”
“嗯,记得帮我好好教训她就行。”慕容砦的脸色有些不愉,不过还是说话算话地放步陌然离去。
见他们走后,慕容砦阴沉地问道:“管家,你说阎烈阳为什么向我要她?难道他真的想替我讨回公道?”
“老奴也不知道阎少爷的心思,那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老奴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或者,阎少爷真的想为您讨回公道吧?”慕容福伏低身子,小心地说道。
“哼哼,他,怎么可能?什么时候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向我要人。以前就没见他对我这么好过!哼,依我看来,他也是看上那小妞了!”慕容砦很是不屑。他和阎烈阳同岁,两家的大人一向交好,所以他们两个就成为了两家长辈比较的对象。
自小,他就到处去玩耍,到处去胡闹。不像阎烈阳,虽然也小时候也喜欢玩闹,但还是功夫兵书一起学,十五岁后就开始跟着父亲上战场,现在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将军。
现在,在长辈们的眼里,自己这个小侯爷自然是比不上那个已经建功立业的将军。但说实话,他本来也不会多想,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他就是觉得自己的好,可以纵情享乐,像阎烈阳这种刻苦型的,他看不惯,也做不来。
但是偏偏,他家老头老是在自己面前唠叨阎烈阳的好处,让自己烦不胜烦。久而久之,看到阎烈阳就不如往常那般亲切,反而有些厌恶。现在,他又以强硬的态度夺去了自己看上的步陌然,所以他对阎烈阳就更看不顺眼了。
慕容福见小侯爷这副模样,自也是清楚他的心思的。只不过……他想起了步陌然,那姑娘帮自己治好了多年的宿疾,人也不错,自然是不忍心让小侯爷给糟蹋掉的,所以现在阎少爷把她带走了,反而是最好的。
但他毕竟是侯爷府的副管家,所以他还是本分地说道:“小侯爷,世上比步姑娘漂亮的女子多得是,别人家缺少女子,我们这里可不缺啊。”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小侯爷,视线扫了一眼后院的位置,那里住着几个国色天香的美女,一向是小侯爷的最爱。
“可是别的女人都没有她那股冷冷的神态,格外地吸引人呢。”慕容砦的眼睛咪了起来,心情还是不愉快的。
慕容福于是不再言语了。
步陌然和阎烈阳并排走着,步出侯爷府后,早就等候在门外的苘画和苘棋马上迎了上来。
“少爷,没事吧?”苘棋低声问道。
“能有什么事,侯爷府不会拿少爷怎么样的。”苘画咕哝道,眼睛一直在似有若无地看着步陌然。
“我就怕那小侯爷做出些什么事呢,他现在被人给整了,指不定会迁怒在少爷身上呢。”苘棋警惕地看了一眼侯爷府的大门。
阎烈阳看了他们一眼,道:“不会的。好了,我们现在回去。”说完他就率先地迈开了步伐。
步陌然看了一眼苘画和苘棋,认出了他们是当年的那两个小厮,十三年过去了,他们也已经长成了壮年男子,颇具男子气概。不过性格似乎也没怎么变,苘画还是比苘棋活泼和花多一些。
只不过,现在看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想来他们已经记不得自己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十三年前让他们服侍洗澡的女童。
那时他们都已经十二、三岁,连他们都不记得,那还要小的阎烈阳应该也不会记得的。
想到这里,步陌然放下心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纠结于“阎烈阳到底会不会记得”的问题上,但直觉告诉她,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看到阎烈阳,最好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一路想着,她走在几人的中间,不久,她跟着来到了阎府。
走进阎府,步陌然清醒过来,看着前面的阎烈阳,开口道:“你要我拿如何?”她可没忘记他刚才所说的,要代慕容砦来教训自己。
阎烈阳转过身来,对步陌然身后的苘画和苘棋使了个眼色,见他们顺从地退去后,才低声道:“跟我来。”
他们来到了花园,现在正是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经过。
阎烈阳突然拽起步陌然的手,把她拉进了树荫底下,另一只手准备去拿下她的包袱。
步陌然推拒着,道:“不用,我自己背着就好。”
“那里面有什么宝贝吗?你不许人动一下。”阎烈阳瞪着她。
“是我的药箱,我不想让别人碰。还有,你到底打算如何处置我?”她的声音冷漠,面无表情地看着阎烈阳。
阎烈阳似乎有些气恼了,浓眉挑起,突然伸出结实有力的臂膀,以极快的速度搂住步陌然的纤腰,沉声道:“步姑娘,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语气莫名地轻柔起来,似乎是情人之间的低喃,让步陌然身子轻轻地颤抖起来,呼吸有些不稳。
步陌然推拒他的靠近,手刚一碰到他结实贲起的肌肉,温热的触觉似乎可以穿透身上的衣裳,让她不觉地低呼:“不要离我那么近!”
“为什么?我想亲近你!”他挑高浓眉,厚实的胸膛微微起伏着,紧搂着她的手臂却紧了紧。
“你无赖!”步陌然无奈,这人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蛮不讲理、莫名其妙,她现在在努力思考着如何让他放自己走的方法。毕竟,她已经不是五岁的娃了,他也不是八岁的小男孩。她不能像以前一样,等他睡着了再悄悄离开。
等她静下来的时候,手刚要推开,却忽然一股淡淡的香草味袭来,步陌然抽了抽鼻子,突然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去了马房?”
阎烈阳一怔,道:“你怎么知道?”他刚才的确是给自己的爱马喂了草料。
“因为你身上的味道!”步陌然嫌弃地用手捂住鼻子,轻轻地咳了一声。当然,如果她老实的话,会坦白其实那股味道也不是那么难闻,只是她想找个借口让阎烈阳放开自己而已。
阎烈阳果然放开了她,左右看了下自己,见步陌然已经离自己有三步路的距离,忽地一笑,身形闪动,已经重新把步陌然搂入了自己的怀中。
步陌然无奈了,她根本就挣脱不了他的桎梏,所以只能任由他去。
这事得好好对付。出来那么久了,步陌然还是第一次遇到让自己没辙的人。也许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旧识吧?
“不许嫌弃我!”阎烈阳虎着脸看着她,忽而道,“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见步陌然惊讶的样子,他自言自语,道:“也对,当时你才五岁。人小小个的,像个玉娃娃,却能把我骗得团团转。”他的语气有些疼宠,有些无奈。
步陌然是真正地讶然了,道:“原来你还记得啊!”
“你也记得?”阎烈阳惊喜地问道。
步陌然点点头,道:“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趁机又脱离了他的掌控,还特意离他有两步的距离,见阎烈阳没计较,就安下心来。
“那你后来怎么走了?”阎烈阳颇有些怨气,脸上一热,道,“我醒来的时候就没见你,问白先生,他也不知道。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原来你就是步陌然啊,早知道的话,我就去找你了,也不会拖到现在才见面的。”
他想起了那年的事,虽然自己很小,但是那是他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一个女孩。当时,只是第一眼,他就被那个瘦瘦小小、精灵似的小女孩给迷住了,连梦里梦到的都是她。
入睡的时候,他是满足的。他幻想,这是自己的娘子,是自己将朝夕相处的人,以后自己一定会教她看书,教她习武,让她的身子也变得和自己一样壮壮的。
但是,醒来的时候,一切的幻想都失去了色彩。人都已经不见了,他还能怎么样?
那一次,只是八岁的他有了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他一直缠着爹爹,让他帮自己去找小女孩回来。
一年后,他死心了。
现在,巧合之下,他又一次见到了她。只是第一眼,那熟悉的眉眼,那熟悉的表情。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见到她的那一刻,童年时的记忆马上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原来,他一直都不曾忘记过他。他想起那场可笑的“生米煮成熟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