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你被谎言所骗,而是,你明明知道谎言,倒是对面的人仍旧用它来骗你,而目的说出来很是可笑,害怕你受伤。
南沐云静静的站在这夜色里,一天的血战之后,天空已经恢复了清明,久违的星星站在天空的一角,看着这地上的人,强硬的微笑。
“你不必再说了”
“一一,你听我解释”
“解释?”南沐云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一一”沈北湛没有想到她现在是这个样子,他一直都不擅长做的事情就是解释,但是现在。
“你要解释什么?”
“我和兰心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北湛声音放得很低,在他的印象里,南沐云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我都知道,所以你根本就不用解释”南沐云停止了笑容,淡淡的看着沈北湛,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和他经历了那么多年,怎么会没有感情。
是自己太傻,也许真的就是自己当初,是被爹爹用不一般的手法嫁给他的,他的心上人根本就是顾兰心。
“你知道什么?”沈北湛一脸吃惊,“是墨子卿告诉你的?”
“没有”南沐云摇了摇头,在今晚,这样的时机里,她显得很是冷静,其实在上战场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清楚了一切。
只是心还不愿意承认罢了,他问自己怎么知道,真是可笑,爱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一切。
她突然想起了,那一夜,自己坐在黑暗中,听着他的呼吸声,拿着手指轻轻的摸着他身上的伤疤。
每一条伤疤都是一条长长的记忆,这个世界上,最难摆脱的东西,就是记忆,你记住的是什么,你的人生就是什么样子。
如果,一切都没有了记忆,还有什么,自己过得不过就是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你熟悉的你陌生,你陌生的依旧陌生。
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冷漠的,你面前的人是什么样子,她和你经历过什么,你完全不知道。
也许他还是自己的仇人,只是,自己还天真的以为那不是。
“一一”沈北湛走了过来,想要把她抱在怀里,那样一个理由,她一定会理解的。
那一双手是在这么多天里,最期待的位置,但是现在,一切都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南沐云后退了一步,隔开了他的手臂。
手臂处一空,刺骨的北风冲了上来,从来没有过的恐慌在沈北湛的内心蔓延开,这一切都不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沈北,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名字是沈北湛,你是这朝廷的大将,你是剿灭南山一带土匪的头目,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和你有没有婚约……”
在南沐云说出南山的那一瞬间,沈北湛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不可能,他已经下过命令,不许任何人说这件事情。
“有的”沈北湛大声道“是有的”
他的手臂就像是铁爪一样牢牢的抓住了南沐云的手臂,不让她有逃脱的可能,就应该这样牢牢的缩着他,把她锁在自己的怀里,让她哪里都去不了。
北风似乎更大了一些,面前的人眼中似乎变成了血红色,那是愤怒到极点,或者害怕到极点的颜色。
“沈北,你放开我,听我说”南沐云觉得这面前的人很是陌生,她从来没有见过沈北湛这个样子。
眼前突然有一道很细的光线出现。
“一一,你知不知道,沈北是大夏的剿匪将军,南山那一带的土匪都是被他剿灭的”
那也是一个夜晚,受伤的夏生,躺在病床上,看着暗色的天空默默的说道,只是那个时候,自己满心满眼里都以为的是。
因为沈北湛是剿匪将军,所以自己才能活下来,但是现在,一种不好的预感笼上了心头。
“你……”一双红唇颤抖,但是嘴中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两个曾经那么甜蜜的人,现在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
墨子卿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沈北湛和南沐云,他的手里捧着酒壶,一仰头灌了下去,虽然沈北湛没有说什么。
但是自己还是感觉得到,墨子战再也回不来了,那是他的哥哥,虽然不是亲的,但是这么多年的默契额,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一定是回不来了。
否则的话,墨子卿看了看另一边,顾兰心扯着肩头的披风,两只手很自然的落到了肚子上,那里面有一个生命,那是墨子战的。
这个一脸痴迷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哥哥最爱的女人,但是他至死也没有机会表白自己的心思。
即使是她的肚子里怀着哥哥的孩子,但是这个秘密就让它烂掉吧。
不需要别人知道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秘密。
又是一口烈酒,喉咙处有烧灼的感觉,火辣辣的,心上已经模糊,这个时候,最是消愁的时候。
墨子卿没有再看,拎着酒壶,背着一身伤默默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最伤人的大概就是情了。
看来这酒一定是伤情的人才能造出来的。
“哈哈哈……”朝着天大笑几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大概是在笑自己,或者自己身后的人吧。
不远处有士兵在唱歌,那是一首很古老的歌谣,不知道流传了多久,从雄浑的士兵口中,从这战火烧过的原野上响起,莫名的伤感。
有星星的夜晚,从来都不会多浪漫,因为,我们总是猜不到结局。
“长风吹,家万里,边关战火……”
这一仗的捷报早已经送进了尚阳城,推开这朝堂的大门,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笑容,就差一句恭喜,就是活脱脱的婚礼现场。
每一个人都是主角,恨不得这战报上的功劳都归到自己的名下。
今日,太轩帝依旧没有来上朝,主持早朝依旧是那位太子夏乾安,就在昨夜,他被顾南芳照进了清芳园。
大红色的纱账半掩着,那位娘娘的脸色看的不是很真切,火炉烧的很旺,有噼里啪啦的烧炭声在空气中聒噪。
明明还是冬日,这里却已经是一片夏日的感觉。
“皇儿”顾南芳缓缓的开了口。
“儿臣在”夏乾安急忙收回了自己的心思,低着头回答道。
“哎呀呀,你看我这记性,真的是年纪大了,这记忆就不是太好了……”顾南芳轻笑了几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揶揄。
“母后身体康健,怎么会记忆不好呢?”夏乾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母后说了年级大了,记忆不好了,皇儿你怎么就是不信呢?”这一句话下来,倒是没有半点揶揄,反而带着一丝不可抗拒。
“是是是,皇儿不应该质疑幕后,母后英明”
“哈哈哈哈……”顾南芳隔着纱账看着这人,也亏得顾仲这个老东西想到让着傻子当皇帝,就是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不过,顾仲选他,也就是这一点吧,这个老狐狸,怎么会让自己受制于人,已经被人踩在脚下这么多年了,也应该扬眉吐气一番了吧。
“皇儿不必紧张,不知近几日的功课如何啊?”
“回母后,儿臣近几日都在帮着父皇打理朝政,所以功课就落了许多,不过儿臣已经在追补了,母后不用操心”
“唉,乾安那,你可真是会说笑,这种事情,母后怎么能不担心,就是这朝中之事,母后也是担心的不得了。”
“是,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考虑不周,这大夏要是没有母后在,可就危险了”夏乾安握了握拳头,轻咬着牙齿说道。
“唉,乾安你真是会说笑,这大夏,怎么都是皇上说了算,母后怎么敢做主,你说是不是啊?恩”
这一句,即使是一般人,都能听的出话外之音,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夏乾安一时语塞,他确实在智力上有一些欠缺,但是还不至于现在已经听不出这话背后的意思。
“是儿臣糊涂了,这大夏的江山,父皇和母后一个都不能少,少了一个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顾南芳靠着的身子突然僵直了起来,这人说的这话倒是没有傻气,只是这弯子绕的多了一些。
也是一个不省油的灯啊。
“乾安啊,我问你”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那么还不如敞开了说
“母后说就是了”
“你这太子之位当的如何啊?”
“回母后,儿臣自从帮助父皇料理朝政后,才知道这父皇每日是有多累,儿子也是身心疲惫啊”
“哦,是吗?”顾南芳狐疑的看着站在帘子外的人,这人似乎并不是这么好控制。
“只是这太子之位当的却是不错”夏乾安蓦地转了话题,抬起脸朝着顾南芳傻笑。
这一笑倒是让顾南芳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这才对嘛,就说这人根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不错吗?那就对了”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朝臣的呼声让夏乾安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他看了看不远处的皇位,手指收起。心中暗暗使劲。
这一切都被站在最前面的顾仲看的一清二楚,孟青樟也站在一边,看的很是清楚。
这隐隐约约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退朝之后,孟青樟走在了最后,等着顾仲出来。
“相国大人,是在等我吗?”顾仲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顾仲兄,就不要打趣我了,这相国的位子,还不是你嫌麻烦,让给我的吗?”
“唉,青樟兄,千万不要这么说,这相国的位子,本来就是青樟兄你凭着个人能力当上的,我是技不如人,哪里有让吗?”
“唉,顾仲兄,还是喜欢开玩笑”
“哈哈哈……”
两个人在这朗月殿前大笑了起来。
“唉,青樟兄,等在这里不会是为了逗老夫我一笑吧”顾仲收回笑意,一脸探究的看着孟青樟。
“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顾仲兄”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顾仲也没有绕弯子。
“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就是里面那位?”孟青樟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说道。
“哦”顾仲倒是没有多少惊奇“怎么,相国大人有什么意见吗?”
刚才还是兄弟,现在就是相国大人,这前后的差别,孟青樟怎么会感受不出来。
“这太子倒是老实之人,但是这种人,认死理,容易走极端……”
孟青樟自顾自的说的,完全没有注意到顾仲的脸色。
“相国大人说了这么多,就是不同意了”顾仲半脸阴沉的看着孟青樟。
“不,我倒不是不同意,只是现在沈北湛还在砚山,现在就决定人是不是太鲁莽了”孟青樟试探的说道。
这当年的事情,孟青樟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是宫中的宁妃不知为何就去世了,而最得宠的皇子,沈北湛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住进了顾府,就连姓氏也改了。
“哦,原来我们的相国大人想的是这件事情啊”
“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慎重一些为好,毕竟现在皇上的身体还很是硬朗……”
“恩?”顾仲已经没有听下去的耐心了,出声打断了孟青樟。
“相国大人,前几日,夫人去见了琳琅,听说恢复的不错,是吗?”
“是,是”孟青樟心头一跳,不知道这面前的人怎么会突然说到这里。
“可我怎么听说,前几日,你们相国府似乎进了盗贼,而且那盗贼进的就是琳琅的房间”
顾仲看了看孟青樟一脸惊讶的表情,脸上的笑意大了起来。
“青樟老兄,这女儿家的名声还是注意的好,还有着进了门的盗贼可别是什么南山的山贼”
“哈哈哈……”顾仲说完,拍了怕孟青樟的肩膀,大笑的离开了,只留下孟青樟呆呆的站在原地。
自己家中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孟青樟的脸色大变,这可如何是好?
尚阳的大晴天依旧再继续,空气中已经有了春天的味道,寒冬就要过去,万物开始复苏,有的花朵已经开始扎根。
只是这解冻的土地上,开出的花,不一定都是善良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