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楫破水,小舟摇曳,耳畔浪花欢跃,粼粼水纹里恍若显出。夭夭终于悠悠醒转,却愕然发现早已不在舟上。方才感觉舟在水上,不过是头晕所致。
夭夭抚了额角,抬眸望身畔楼阁。
岭南多山,山势皆高耸陡峭,若入山中便都是藏身佳地。此处楼阁便身在崇山之中,亭台环绕、楼阁秀美,夜色里远远望去,飞檐斗拱、游廊蜿蜒,倒像是月中仙宫。
岭南潮湿,每到夜晚林中必起瘴雾,袅袅轻白宛如飞纱笼罩,便越发显得眼前的亭台楼阁直如仙境。
这是到了哪里?
夭夭回身去找嫣儿。嫣儿还睡在地板上,头侧卧在手臂上,看不出面上喜痛。
身子上的酸痛还在,夭夭揉了揉胳膊站起来,扶着栏杆向外看。这一看才生生惊出一身汗来,原来凭栏处向下去便是万丈深渊!
这些楼阁是如何能建起来的?此间主人又是谁?二叔将她劫来此处,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夭夭反身去呼唤嫣儿,生怕她出了事,“嫣儿,嫣儿,你醒醒!”
嫣儿动了动,眉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见了夭夭便一声惊呼,“夫人你没事吧!”
夭夭笑着摇头,“我没事。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嫣儿扭了扭腰,又甩了甩手臂,这才展颜笑开,“夫人,婢子也没事!”
自从来了岭南,嫣儿便陪在她身边,夭夭却始终没有格外注意嫣儿的相貌。只知道嫣儿是中人之姿,相貌之中并无格外出色,可是刚刚嫣儿这展颜一笑,却令夭夭只觉眼前繁花轻闪。
夭夭便也一笑,看来自己是真的太过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太不注意身边人了。
“嫣儿,别怕。”夭夭轻声抚慰。因为她的缘故,嫣儿才受了池鱼之殃而被带到这个神秘的地方来,所以夭夭知道自己有义务保护嫣儿安全。
嫣儿郑重点头,“夫人,你也别怕!”
夭夭含笑握住嫣儿的手,“我们一定能想办法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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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魂六魄?”常云鹤眯了眼睛望那绿衫人,“我怎么会有七魂六魄?自古天地造人,都是三魂七魄!”
“没错。三魂其一胎光,为太清阳和之气,属之于天;其二为爽灵,乃阴气之变,多生祸福灾衰刑害之变;三为幽精,阴气之杂,属于地,使人秽乱昏睡……七魄为:一为侍犬,二为伏豕,三为雀吟,四为噬鲗;五为绯独;六为畜慧;七为雔飞,合称七魄。”
水色清寂,翠衫人话音一转,冷冽眸光直直望来,“你却不同。凡人有三魂七魄,而你是七魂六魄,自然并非凡人!”
常云鹤略颤了颤,却只是轻轻一笑。辉蓝国是怎么回事、他自己是谁,他清楚得很。既然身为辉蓝国人,他定然命数迥异于凡人。只不过没想到翠衫人竟然能直接言中他有七魂六魄。
魂魄是什么,简而言之便是一个人的性命。若没有了魂魄,人便自然死去。他之所以被萨满婆婆称为“有形无魂”却能够依然活在世上,就是因为他的魂魄之数迥异于常人。他的三魂已去,如果按照凡人的定数,他本该是个死人。他能活着,只因为他本有七魂。
“常兄,你想醒来么?”翠衫人缓缓收了钓竿,抬眸望常云鹤。虽是问句,然则那语声里根本已经满是笃定。
“呵……”常云鹤忽然笑开,“这位仁兄便是方才在南越国街市中所遇到的那位吧?真是天下偌大,你我却总是狭路相逢。”
“你说什么!”那人似乎一凛,“你说方才在南越国街市上,你见过一个跟我相同服饰的人么?”
“哈!”常云鹤冷笑,“仁兄何必如此!就算在下眼拙,可也还有几分识人之明!什么叫跟仁兄穿同样服饰的人?那个人分明就是仁兄你!就算两个人服饰相同,可还会有相同的声音,相同的肢体细节!”
翠衫人一震,“不是我!”
“还扯谎!”常云鹤一怒,手中龙泉剑出鞘,一个剑花挽起,便挑刺向那翠衫人!
剑走游龙,身如惊鹤,云鹤剑剑都是狠招,显然他已经动了杀机!
那翠衫人却是怔住,缓缓扬声,“这剑招,我怎这般熟悉?常兄,你曾于何时与我这样动过手?”
常云鹤眯住眼睛,“你究竟是谁!”
这剑招常云鹤本不常用。因为招招都是直奔对手要害,乃是必杀的狠厉招数,寻常过招,常云鹤不会用这样的招式。
——除了有一次。那是在大秦国皇宫宗祠里。面对的人是秦流璟!
心念急动,常云鹤手上的剑招便更是一剑紧似一剑,在粼粼水波之上将那翠衫人连逼退数步!
“在南越国的街市之上,我不但见着了你,还见着你欲对我妻夭夭不轨!众目睽睽之下,你还胆敢握住我妻的手,将她带至无人之处!登徒子,你究竟是谁!明人不做暗事,为何不敢摘下面具!”
“什么?”那人又是一愕,手上的抵抗便慢了半拍,被常云鹤捉到一处漏洞,长剑如龙直奔他面门!
“嚓!——”手起剑落,翠衫人面上的龙形面具被常云鹤一剑劈成两半!
江风徐来,扰动荻花如云摇曳。发丝纷乱之中,现出一张绝世容颜!
“啊,难道你是,你是……”云鹤惊呼!
云鹤眸子里闪出一丝寒光,“方才南越国街市中所见,果然是你!那我,便更不能饶你!”说罢,挺剑再刺,这一次已是夹了十分的决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