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丹儿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摄取到足够的营养。”面对这气氛诡谲的状况,墨丹微微苦笑。
她知道墨夜并非恶意,所以也不会特意放在心上。
只是昨天与今天两次为墨夜把脉,她对於墨夜的健康状况感到相当地忧心。这身子已经被亏空太多了──要是再不好好照顾,那就真的是一翻两瞪眼──救都救不回了!
“知、知道了……我会好好吃的!”墨夜发现墨丹似乎并未生气,连忙端起碗筷,迅速地将所有的菜风狂扫清。
他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麽与自己的孩子相处。
小时候同他们的相处经验与现在长大後,完全是无法相比的事情……而他那完全贫乏的经验,也毫无对象能够练习与实践。原本的两个人面对、原本的欣喜感……他早已忘记。现在重新面对自己的儿女──墨夜是满身的狼狈。
“大人,您吃到掉了。”忽地,一个略显戏谑地冰冷音调自墨夜的对面响起。
墨夜举箸的大手一顿,一双杀气腾腾地凤目便这麽与烈柏修交上了!
“阿晴何时教出了你这麽个不懂规矩的儿子?”
他怕女儿又怎麽样?他可不怕顾人家的小娃儿!
阿晴?墨丹挑起右眉,努力地翻起脑中的记忆。
与墨夜相熟、又同闯荡过沙场的人……似乎也没多少个人。她努力想着,却发现自己知道的资讯实在少得可怜……而除了几名现在於朝中数得出的几名大将军外,墨丹还真不知道还有谁能让墨夜这般亲昵地以名字相称。
“家父对您的评价恐怕是过於高估了。”烈柏修看着这开始隐隐散发出气势的男子,实在是很难将那正将菜送入口中的样子,同自己认知中的人叠合在一起。
“哼!你懂什麽?”墨夜豪迈地吃完了最後一口饭菜,满足地咂了咂嘴,随手接过了墨丹递上的茶,哼哼唧唧地说道,
“你爹当年挨军棍的时候,还是我帮着他挨的呢!你才多大的小子,哪里又会晓得了?当时他可是整营理最小的孩子,我们可是疼他疼得要紧的!不然,哪里来的你和你妹妹阿?”
确实,都是一方大将、也都是朝堂上人见人怕的〝鬼见煞〞,烈柏修其实很能想像那种哥儿们的心境。但是,自己父亲在家中那对酒当歌的豪迈,以及同自己母亲耍赖的痞样……该不会是被眼前这分明是无赖的家伙给传染的吧?
那又为何要对自己这麽冷淡?还放着自己与妹妹不闻不问的?
“您的中立到哪里去了?这般批评自己的旧部可不好吧?……若是让御史知道您们在营中都做这种事,当年赫赫地军功恐怕一夕之间都会没了!”
墨夜看着眼前,那明显是在没事找事做的小男孩,有些不悦地眯起了一双大大地凤眼,
“我说你,这疼爱可不是龌龊事。回去好好问问阿晴,咱们这是爱之深责之切!要是整天莫名其妙的专门找他麻烦,西贝突尔人早就攻破云谷关了!我们是在认真的训练有潜力的孩子……暧,等到你也进了军营,就会理解我们的用心良苦了!”
墨丹看着他们两个半斤八两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拉过早已吃饱喝足的两个小家伙,帮他们擦乾静了小脸,便一人拿过一杯温水,饶有兴至地看起墨夜同烈柏修的口舌之战!还疑面仔细叮嘱道,
“阳儿、昕儿,听清楚他们说的话──也许有些地方可能还不懂,但之後可以问姊姊!先学学甚麽叫做〝水准之上的辩论〞吧,这麽好的教材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墨丹相信,有他们在场,墨夜和烈柏修的用字再怎麽口语,也绝对不至沦落到粗俗。而向他们这种知道条理的人,辩论起来、会是更加的精彩与让人措手不及──就算不逼着墨阳和墨昕学习,但观摩观摩也总是好的!毕竟机会难得……也顺便让自己体会一下──这真男人们之间的唇枪舌战──究竟又是怎麽一回事了?
“右相大人,前线的战事明明已经不那麽吃紧了,为何您不乾脆趁着个时候多招些良兵做训练?”在家中明显没有人可以问的烈柏修,看着墨夜今夜心情不错,也就乾脆不怕误触逆鳞──大大方方地将心中的疑或一并如到豆子般地,哗啦啦地开始一连串地问了起来……
“哦,说得一副你比我还了解,那你来说说阿!”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墨夜惬意地看着眼前正绞尽脑汁,要将问题一个个同自己辩个分明的少年;再瞄向一旁明显坐壁上观的儿女们──他突然是一阵心情大好!
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麽同他们相处,乾脆就全当做这场论辩是个过渡好了!只少,也能让自家的孩子们了解到──他这个父亲可不只是个名词与摆设──而是实实在在地活着,具有思想与智慧的父亲!
“现下正值西贝突尔的动物繁殖季,您可以见得,他们此时根本只忙着应付内需与每年必有的祭祀活动,也几乎无从来到大周边境挑事。为何我们不趁此时多多徵调人手来做训练呢?又或者乾脆直接来个大举进攻、再一举拿下布拏剌宫也不是很好吗?我们大周这麽做,根本等於是在配合着他们做休息,而完全辜负了对方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了!”
西突贝尔,是大周西北方一个实力不容忽视的国家。他们在整片西突贝尔高原上,以贫瘠的土地畜牧维生。幸亏老天做美,给了他们这片还算丰硕肥美的草原,让他们一年四季,还能有个一半勉强算是无缺的日子。
只是这贫瘠的土地种不出牧草外的食物──而定期交易成粮食的牲畜又有一定的配额──否则等於是把他们西突贝尔得整个国力给白白送给了大周了!
所以,每当粮食不够时,为了平衡国内的人口以及整体实力,西突贝尔乾脆就年年定期骚扰大周边境──能掠夺多少东西、就算多少东西!反正我得不到的、无法安生的──你就也别想好好过上日子!
这说起来,其实是相当不可理喻的。更应该说,这是相当野蛮的做法!
但人命关天,西突贝尔这麽做也是为求一个温饱──他们当然是首先要顾及自己的人民,哪有甚麽和和气气地向大周要粮的立场?
再加上西突贝尔人民风剽悍,就算再怎麽约束他们──这每年没打上个一两场,不论男女都会觉得浑身不对劲!索性管了几次都不见效,他们的首领──突蒙可汗也就乾脆拍板定案──就每年都来个几场混战,让自己人出口恶气、也想办法来多捞上个几笔!
所以烈柏修说得这麽气愤也是情有可原地……这根本是蛮夷的做法!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需要休养生息,我们就不用吗?”墨夜看着烈柏修,耐心地引导着他的思路。
反正,教一个等於教四个──他不亏!而且,烈柏修的情,他总是有办法跟他老子要回来的!
“我们……”烈柏修微微一愣,明显的,是没有想个仔细了!
“想一件事情、要分析大局,首先,你就必须要尽量让自己成为一个局外人!”墨夜将手沾了茶水,轻轻地在桌上画了一个大方框,言道,“这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得便是这麽一回事!
你只看到了你想看得、批评了你想说的──但你想过没有?依你经验所能想到的,这麽多年来、我们又怎麽可能没有想过?”
墨夜挥挥手,阻止了张要变要辩驳的烈柏修,继续说道,
“你的想法固然没错,但是其中有个一个很大的漏洞──你想想看,你比较过大周与西突贝尔、甚至是我们两国与邻近国家的势力了吗?”
“没有,对吧?也不用想了,我直接地告诉你们吧!
大周虽然物产丰饶,土地肥美。但相比与西突贝尔,若是真要打起来,顶多也只能分庭抗礼个成五五之数罢了!不是我要扁低自己的国家,而是事实上真是如此!你再想想,若我们两国真的倾尽全力打了起来,首先得利的会是谁?是我们两国外的其他国家!而首先遭殃的,却是我们两国自己的人民!”
墨夜直起了食指,轻声说道,
“你再仔细想想吧!我们停战得这几个月,虽然是他们一整年最为繁忙的季节──但相较於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现下正是春播夏耕交替的季节,是农务最为繁忙的时候。这农务,正是支持我们大周屹立不摇的根本之一,我们又有何理由徵调农民进行军事训练?没有每年估定的粮食与作物的产量支持我们各项经济来源与内需的往来──我们大周根本就没有办法撼动周国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们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要求我们的百性抛妻弃子、荒废耕田地来到边线做这麽疲累的军事训练!因为这样只会动摇我们的国本,只会造成民心动荡──造成他国奸细有机可乘!说起来,我们同西突贝尔,可以算是一种很隐晦的合作关系──同时展现了我们的国力、又能一定地将我们国内的经济和民生打成一个平衡……事实上,在必要时,战争才是最快解决许多问题的方法!
因为全国将会同心协力地抵御外侮,进而让很多政策能更加完美而顺利地实行……
所以,我承认你说现在徵调良兵做训练以巩固防线是一个合理、而称职的军人思想!但做为一个父母官与上位者──你的想法就会变得有些幼稚与不理性。
有这份为国的心很好,但是你想得仍不够长远!因此阿……赶快回去同阿晴多聊聊吧,他人是木讷、但并非不是个好父亲!只要你肯同他耐心多聊聊──最好是陪他下下棋──他就会很有耐心地回答你的问题的!”
烈柏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墨夜一下说了许多东西,是他一时没有想到的。家里很少有人能跟他说这些东西,所以他多是靠着自行摸索去理解……
看来,也是时候要回去请教自己的父亲了!
“是,那麽……”烈柏修是想到便做到,人便立即站起了身子,朝墨丹言道,“这几日多谢照顾了!柏修当立即返家以谢罪、并闭门苦读通透一阵右相大人所说的话才是。想拜托大姑娘帮忙通融一下将在下送出府?”
他是要做成大事的人,就算很多事情做得突兀与不懂礼。但他可以感受到墨丹的包容……他相信,这名心思通透的小姑娘,一定也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墨夜耸耸肩,有些不满地撇了下嘴。
他可才是这墨府正正经经的掌事者,为何这臭小子甚麽事情都只会找他家的闺女?当他家闺女是他的谁了阿,怎麽能让他就这麽呼呼喝喝地?
“喂,想走就走,不要甚麽事都麻烦别人!”墨夜懒懒地倚在原位,不甚高兴地说道。
墨丹懒得理这两个家伙之间这麽火光四射的原因为何──她只会负责把自己该做该管的部分完成罢了!
看看眼下,人确实是有认真要走的意思。墨丹也不矫情,她拍了拍手,让春风将前晚赶工做出的月白外衫拿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就送你一份小小的礼物当做饯别吧!……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此时此刻的心情、也要记得这阵子你心情、思绪上的琢磨与转变──还有方才爹爹特意告诉你、点醒你的事情!”
烈柏修看着眼前笑意连连、而又翩翩站起的小女孩,冷漠的表情瞬间是一阵扭曲。
既不是生气、也不是难过──而是介於两者之间,而无法找到合适的表情来表达。
墨丹看着他,也不说甚麽,只是微微一笑,而推开门,而走到院中。
月光洒下,映着她月白的外衫与裙摆荡起一片令人炫目的银光。她轻启芳唇,清亮的声音缓缓唱出,
“檀香引、窗花透、窗棂……暗夜临、剪纸忆、剪影……
我参透、斑白了、发鬓……
故事嶙峋、心不平……曰命……”
墨丹身段漫舞,用得是她前世所学的现代舞与芭蕾舞。
甩动的衣袖随风轻动,意至所兴,随意而舞……
“如意轻、屏风静、冷清……北风行、古道遗、孤亭……
今生繁华杳然空井、红尘爱恨无根浮萍、风化虚名我归隐……”
那皎洁皓月、光影斑驳,看着就有只觉沧桑与凄凉感……
但合上墨丹的舞与歌曲,却是别有种壮阔的大气与波澜!
“逐梦令、浮生半醒…..谁薄命、叹倾城盛名……
我微醺……面北思君……等天明、憔悴入……铜镜……”
墨丹一转身,她那已显绝美的脸蛋便正对上烈柏修的眼!一阵激荡与震颤瞬时传遍全身……烈柏修有些讶异地摸上胸口──原来,再怎麽轻灵的曲子,也能如此的撼动人心?
“檀香引、窗花透、窗棂……暗夜临、剪纸忆、剪影……
我参透、斑白了、发鬓……故事嶙峋、心不平……曰命……
娥眉颦、愁为邻、缘尽……我子夜、泪满襟、不信……
伊人重情秋色入林、奈何姻缘如叶飘零、而我仓皇前世寻……
逐梦令……浮生半醒……谁聆听、我心事入琴……弦外音、拨乱曾经……
丝竹轻、却重重……伤心……”
一曲舞罢,墨丹半跪在地上。衣袖曼舞着轻风,在月色的照耀下、恍若天上遗下的娇小仙子。那歌声清越嘹亮,如丝如弦地紧扣人心,烈柏修双拳紧握。
“一曲《逐梦令》,希望郎君,能永远记得、那曾经与你扶持的人。”墨丹向烈柏修微微一福身,笑道。
烈柏修的身分已不重要,至少知道,他是某名位高权重之人的嫡子便罢了!她只是诚心希望,他能摆脱心结──就同萧腾汉一样,能重新找到归属感。
烈柏修紧握着手中的东西,看着墨丹──便突然向前将她搂入怀中!
“咦!”墨丹一阵怔愣。
墨夜那双凤目登时瞠到最大,滔天的怒火登时张扬了起来;墨阳和墨昕则是几方看了看,便偷偷吃笑了一声,然後开始嘀嘀咕咕了起来;而几名下人,怎麽做也不是──只能默默地装做完全没看见。
“告辞!”烈柏修轻声一语。立即放开了墨丹,向不远处长啸一声。
一道黑影瞬时掠了过来,扶着伤尚未痊癒的烈柏修上了墙──就这麽当着他们的面离开了!
残留的淡淡体温似乎还缠绕在指尖上……墨丹愣愣地看着方才那人绑在她手腕上的东西,微微苦笑。
一条由五颗云纹金珠丝串钮链,映着月光,默默地……像是在宣示着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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