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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蓉尚莲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虽是明知他的企盼，自己也未尝不想，同那十多年都没能见上一面的三个孩子，好好说上几句话……只是，在亲情面前，他是族长；现在若是贸然让慕蓉一族出世，他们所要面对的、恐怕不仅仅是几方的压力而已。

墨家那里就不用说了，当年的事情过于复杂，他又是一时气愤，而干净利落地抽掉了慕蓉一族手中所有的势力；想必，这必定会造就墨家一个相当大的心结──再者，当年他们即便是看着慕蓉莲与墨夜成亲，却从未允许过她透露出慕蓉一族本家的落脚点；想来，这对墨家，更是明显的表态出某种程度上的不信任感……这几件是前前后后加起来，就算墨丹是下任族长的候选人，墨家恐怕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人了！

再说皇宫与其它几支大大小小的势力，慕蓉一族即便屹立不摇，但是若众人决心合力出击，他们也非金刚不坏之身──顶多伤敌一千而自损八百，这只要是还有点理智，也都知道，现在贸然出世，面对不再是以往的亲家、更有着曾经服从过的王、以及虎视眈眈的仇家们……

“瑟儿……”慕蓉尚莲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看着他双眼满溢的失望，心中隐隐地绞痛着。但，即便不忍，他还是在缓过几息、压下了喉间翻涌的苦涩后，哑着嗓子开口说道，“贸然出世，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先不说我们慕蓉一族是个多么庞大的负累，再加上其它依附的势力，若是没有事先拟定好对策；面对京中以及其它各处的势力，我们将处于绝对的弱势。”

“父亲大人，这样的说法，即便是儿子，也无法接受！”慕蓉柏看着慕蓉尚莲，沉声说道。

握着椅背的手微微泛白，慕蓉尚莲牵扯着因为过于克制而有些抽搐面部肌肉，粗嘎地回道，“也许你想说的是先发制人，但柏儿，你可千万不要让了──其它的族人，有多少人根本未曾踏出这卧龙山脉过？就是你，也不过就出去了那么几次；其它人、甚至是你多数的长辈们，也很少直接独自出去；直接与外处做过买卖──实际打理族中事务的族人，也就那么几家而已。没有等到亲自与他们确认，我是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就发出解禁的命令的！”

“但是！但是……拨出几个人，总是不为过吧？”慕蓉叔瑟憋闷地反问道，“儿未曾要求家族倾巢而出！毕竟咱们慕蓉一族是以什么自立的，儿还相当清楚……但、但是……只拨出个一两个人，难道也不行吗？”

“慕蓉叔瑟，你可不要太过分了！”那阴柔的声音再度响起，比起之前，更是无比尖锐而刮人耳膜，“你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想指使族长？”

“萏夜！”慕蓉尚莲蓦地低吼了一声，粗暴地打断了慕蓉萏夜正要继续说话的动作。

慕蓉柏阴沉着脸，面对这位叔叔，即便他的顺位是仅次于自己、慕蓉仲越和墨丹的族长候选人；听着他这般贬损慕蓉叔瑟，还是令人愤怒不已！

庶出的孩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更好、或更不好的问题！也许天资无法决定，但那也是人人都机会平等的；唯一可以决定一个人成就高低的，只有成长的环境和他自己的本心罢了。

他根本就不相信，慕蓉萏夜这般站出来，会比慕蓉叔瑟优秀到哪？

不过就是仗着大家让他，所以才恃宠而骄的；肚里没有几滴墨水，却成天想与文人雅士沾上边──更是天天缠着父亲让他到族学理教书，总是在族理议事时，渴望能将自己候选人的顺序更往前挪些……甚至，他连是女儿身的墨丹，即便理解了她的优秀，也只是咬牙说自己生不逢时，没有任何表现的机会……

“父亲大人，也许儿并没有什么用……”慕蓉叔瑟双膝跪地，高扬着头看向那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族人，以及双眼满是苦涩的父亲，大声说道，“那么，儿什么也不敢奢求，只求父亲大人能让儿继续待在外面，好好帮帮丹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蓉萏夜冷声质问道。

他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自己冷血无情，一点都不想让慕容上连派人相帮吗？

“叔叔大人，叔瑟是在与族长大人说事，请您不要随意出声插嘴好吗？”慕蓉柏站到了慕蓉叔瑟的左边，面对慕蓉萏夜那彷佛要喷火的双眼，毫不畏惧地说道。

“就凭你这小辈，还想来命令我？”慕蓉萏夜怒极反笑，面对慕蓉柏，完全没有要退让的意思，“他连在七星楼都无法取墨丹而代之、混不到最核心干部，甚至是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也没有想办法在建立一个相仿实力的组织……他就是跪在这里，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答应他的请求的！”

“闭嘴！”慕蓉柏愤怒地看着慕蓉萏夜，毫不在意议事厅理的众人、包刮他的弟弟与父亲是多么地惊讶；他只是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脸色铁青的慕蓉萏夜面前，冷冷地、饱含讥讽地说道，“从小就被在族里供养着，每天锦衣玉食，完全没有任何烦恼地学着知识、享受着因为你的身分带来的好处──心安理得地长大，看着阿瑟从小被丢到外界自立更生，你很瞧不起吗？他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你有吗？不要看不起人了，外面的世界残酷而狡诈；族里就是太过安逸，太过保护，才会造就现今的族人完全都成了这番德性！你以为，阿瑟在七星楼就很好混吗？你以为，女人就很低贱吗？在侄子看来，叔叔心目中的成就，比起阿瑟和丹儿的努力，根本不值一提！”

“你已经太超过了，柏儿！”忽地，一个苍老的声音自慕蓉尚莲的左侧响起。

慕蓉萏夜正待开口斥责，闻言，他不禁冷冷地一笑；看向慕蓉柏两兄弟，满心地幸灾乐祸！

慕蓉律是最容不得有人以下犯上的，今天这两兄弟竟敢如此不知死活──那么，这位地位最为显赫的老人家，也是不可能有半分宽容的！

“三叔公！”慕蓉柏收敛起那满身的怒意，恭敬地朝那窝坐在以上的老人，轻声说道，“三叔公明鉴，儿并非信口开河；只是希望，族里能尽可能地公平看待每一件事──而不是永远都只从自己的观点与利益出发，毕竟那样对我们慕蓉一族的发展，也只有弊、而没有半分好处！”

“老夫知道你不服，但论身分，萏夜毕竟是你的长辈……”慕蓉律看着面上是受教，但眼中却满是倔强的两人，眼尾扫过那冷笑的慕蓉萏夜；他微微思索了半晌，在众人期待的眼中，摆了摆手，淡声说道，“你们两个……下次可要记得，再怎么讨论事情，也不能做出有违礼貌的事情……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回去各抄族规五十遍，十天内交到老夫这儿来，让老夫好好检验，你们两个小孩子是否玩野了去了……”

慕蓉萏夜浑身一阵激灵，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左侧微微闭目养神的慕蓉律；心中满是讶异与不服──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不是在骂他是什么？而慕蓉尚莲端坐在那，虽然表现不如其它人那般地激动，心中却是也有些惊讶与宽慰。

“二族长，萏夜不服！”慕蓉萏夜冷着嗓子，拨开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慕蓉柏，走到了大厅的中央，面对依旧紧闭着双眼的慕蓉律，轻轻说道，“论辈分，他们两个以下犯上，这件事又该当何解？您这么判决，分明是罔顾族规，包庇了这两个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的家伙！”

“从你这么唤着自己的侄子开始……你就早已没有半分身为长辈该有的样子了！”慕蓉律微睁起右眼，长长的白眉斜斜地颤动着，“这件事分明是因你而起，你却不知检讨，还是继续以攻击到人自尊和名誉的方式漫骂而粗鄙待人──即便你三哥人就坐在旁边，你也一点都未曾考虑过他的立场，也没有想到地点与时机的不宜；只希望凡事都都朝着你所期望的方向前去……老夫认为，他们两个小辈除了不该随你起舞之外，其它的──他们何错有知？”

慕蓉萏夜面色灰败而懊悔地站在原处，修长的眼睫颤颤地看向那面无表情的兄长──只怕，连慕蓉尚莲都不愿意帮助自己了！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墨丹害的！就是为了这小妮子的事，才会让自己大意失荆州──差点连三哥的包容都要失去了！

“萏夜。”慕蓉尚莲微微叹了一口气，面对看起来已经相当懊悔的慕蓉萏夜，静静地说道，“或许你对我教育孩子的方法有不满，但今天毕竟是商议着出世的事情……你自请处罚吧！”

除了这么做，他已经想不到要如何模糊焦点，进而帮慕蓉萏夜争取到少一些的处罚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这等同于是自己带大的弟弟，和自己的几个孩子，他都是舍不得骂的……

“是……”慕蓉萏夜也知道，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了；他咬了咬牙，认命地转身朝慕蓉律一拜，尴尬地说道，“侄子自请处罚，以敬效尤！”

慕蓉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冷冷地说道，

“老夫罚你面闭私过三月，每天抄族规十遍，交由老夫亲自检查……如此，你可服气？”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慕蓉一族的族规有多长，只要上过族学的小孩，谁会不知道？比起两兄弟十天五十遍，这都已经是相当赶了……而慕蓉萏夜却是要天天十遍？而且还是慕蓉律亲自监督？

那不就不用活了吗……？

要是自太丑，奉着〝律〞之名，慕蓉律可是会毫不犹豫地要人重写的！

“而至于出世的问题，在老夫与阿星官查了命盘与天象后，这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慕蓉律似乎不打算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他直接转身对着同样有些呆愣的慕蓉尚莲说道，“我们两个老头都没有其它意见了，你看着办吧！四月初六前，老夫要看到一切都能上到正轨上，凭你的才智……应该不成问题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