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红毛鬼容貌奇特,与我们燕国人大为迥异,不过还是挺英俊的。”杜轻轻低声评价,“尤其是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我还是第一次见深蓝色的眼眸,像大海一样深邃,似蓝宝石晶莹剔透。”
“嗯,是个美男子。”明诗约道。
“觐见我大燕皇帝,还请下跪,以示诚意。”谢丞相忽然道。
国力强盛的精绝国来使也要下跪,更何况是这个红毛鬼?这是起码的礼仪。
翻译先生劳伦斯略略皱眉,但还是传达了谢丞相的意思。
亨利激动道:“NoNoNo!”
翻译先生直接说:“这位是我格兰国的王子,无需下跪。再说我格兰国的人民没有向其他国皇帝下跪的礼仪。”
由于他只会一点点玄武大陆的语言,而且说的很夹生,因此有一半是用英语说的,这让燕国君臣如何听得懂?只听得懂这位红毛鬼是他们国家的王子。
明诗约咋舌,原来亨利是格兰国王子。
语言不通,再加上翻译先生说的义正词严,燕国君臣都以为红毛鬼不愿下跪,根本看不起燕国和燕国皇帝。
“到了我大燕,见到我大燕皇帝,竟然不下跪行礼?这是何道理?”
谢丞相气愤不已。
他在文臣里素有威望,因此,这话一出,以他唯马首是瞻的臣僚纷纷附和,要红毛鬼下跪行礼,以表示对大燕以及皇上的敬意。
亨利见这些人群情激奋,很激动的样子,猜到事情不妙,但也绝不会失去格兰国的尊严与自己的原则,坚决不下跪。
劳伦斯急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要向燕国君臣解释,又要安抚他们的愤怒情绪,还要维护本国的尊严与本国王子的利益,一个头两个大,一会儿说英语一会儿说半生不熟的玄武大陆语言,舌头都打结了,急得快哭了。
明诗约真心替他捉急,会不会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
燕国皇帝绷着脸,明显的一肚子都是气。
“闹够了吗?”
墨战天忽然大声喝道,呼喝的是那些七嘴八舌责怪红毛鬼的大臣,他剑眉上扬,眸光凌厉,“我大燕乃泱泱大国,这么多人一起欺负远方来客,是大国的风范吗?是不是想让诸国使臣看笑话?”
责骂的是那些朝臣,但连带的谢丞相也一起骂了。
谢丞相不理他,径自对燕国皇帝道:“皇上,臣以为,这位远方来客不下跪行礼就是对皇上不敬,对我大燕不敬。皇上,对这种不敬的来客,无需客气。”
接着,其他大臣附议。
亨利看着这些人动怒的样子,知道事情不妙,可他们又听不懂自己说话,怎么办?
精绝国使臣忽然站起身道:“皇上,不久前,这位来自西方的贵客也觐见了我精绝国皇帝。当时,我精绝国地灵人杰,有一个男子通晓他方之语,因此,这位西方王子与我精绝国皇帝相谈甚欢,在我精绝国游玩半个月呢。皇上可传旨下去,寻一位通晓他方之语之人与西方王子相谈。”
这话说的非常艺术,却又略带挑衅。表面上看是向燕国皇帝提议找个通晓他方之语的人来沟通交流,但其实是暗讽燕国没有这样的人,闹出这等不快与笑话。更深层次的意思是,燕国远远不足精绝国,竟然没有这样的人杰出。
因此,燕国君臣都黑着脸。
“放肆!御前岂容你胡言乱语?”谢丞相怒斥。
“谢丞相,在下只是实话实说。”精绝国使臣的语气非常得瑟。
“皇上,臣女以为,亨利并非对皇上不敬。”
众人纷纷寻找说这话的人,声音的来源是杜轻轻这边。
……
站起身的却是明诗约,她离席,站在宴案旁,微微屈身。
墨战天蹙眉,诗儿这是做什么?
亨利看见她,惊喜得好像发现新大陆,飞奔过来,对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众多闺秀等着看这贱骨头的好戏,看她出糗。然而,令所有人惊奇的是,这贱骨头竟然和红毛鬼对话起来了,而且说得非常流利,说的红毛鬼眉开眼笑,不停地点头。
为什么会这样?贱骨头竟然会说红毛鬼的语言?
墨战天也是惊诧不已,诗儿,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的?
劳伦斯听见她一口流利的格兰语,松了一口气,不禁竖起大拇指称赞她。
“亨利先生,你别急,我会向我国皇上解释清楚。”明诗约安抚他焦躁的情绪,接着对燕国皇帝道,“皇上,这位亨利先生是格兰国尊贵的王子。格兰国距离大燕很远,从帝都向西,横穿精绝国,再到西海岸,接着乘大帆船越过茫茫海洋,在海上航行大约四十日,最后抵达陆地。在遥远的那块陆地上有很多国家,格兰国便是其中一个。”
“原来如此。”墨太后颔首。
“那片陆地上的国家与大燕、精绝国的礼仪非常不同,瞧,他们的衣袍、肤色、头发与咱们是不是完全不一样?”明诗约接着道,“一方水土养活一方人,格兰国有自己的礼仪文化。格兰国也有皇帝,不过在格兰国并没有向皇帝下跪的礼仪,像这样的屈身礼就是格兰国对尊敬之人的敬礼。”
说着,她行了一个屈身礼,与亨利所做的差不多,“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礼仪,无法强求。大燕乃泱泱大国,对待远方来客一向宽容、包容,尊重对方的礼仪文化,如此才能和睦相处。”
劳伦斯将她所说的话的大概意思翻译给亨利听,亨利笑眯眯的一直赞好,又行了一个屈身礼。
燕国皇帝道:“说得好!互相尊重才是待客之道,请格兰王子入席。”
明诗约转达了他的话,亨利等三人便入席。
这场风波,总算没有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那些闺秀气得要死,这贱骨头又大出风头!
燕氏兄弟都用惊艳的目光看她,她怎么会说格兰国语?太不可思议了。
今日冰无极也在,不过他早就知道她的厉害,不那么惊艳了。
墨战天的心如大海般风起云涌,其实,他派人秘密横穿到大陆的西海岸,知道西海岸那边是茫茫海洋,可是,诗儿竟然会说一口流利的格兰国语,这不是很神奇吗?要知道,她之前是帝都第一号傻子废物,又昏迷了两年才苏醒,难道她昏迷的时候学会格兰国语?
“如实交代,你如何学会格兰国语?”他传音入密问她。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是天才嘛,自然什么都略懂一二。”明诗约就知道他会迫不及待地问。
他不再追问,反正今夜有的是世间慢慢“拷问”。
轮到杜轻轻问了:“妹妹,你为何会说格兰国的话?”
明诗约干笑,“小时候我娘给我找过一个通晓天文地理、五行八卦的老先生,那位老先生教我的。想起来呢,我还真觉得那位老先生与格兰王子的容貌气质有点像呢。或许,那位老先生是从格兰国来咱们燕国的。”
杜轻轻信了她这个解释,不再追问。
君臣一边赏舞一边进膳饮酒,群臣不再拘束,渐渐热闹起来,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今日的珍馐佳肴是御膳房精心准备的,诸国使臣大为赞叹。
然而,却有一人始终皱着眉头,每碟山珍海错都尝了一口,每次都摇摇头,很嫌弃。
“诗丫头,你问问格兰王子,是不是觉得菜肴做的不好?”墨太后对明诗约道。
“是,太后。”明诗约走到亨利案前,跟他交谈几句,然后禀奏道,“太后,格兰王子觉得咱们大燕的菜肴精致可口,但他离开自己的国家已经不少时日,想念家乡的美味,这才摇头。”
“那你问他,他想吃什么,御膳房就为他准备膳食。”燕国皇帝豪气道。
她又跟亨利说了两句,道:“皇上,格兰王子感谢皇上的美意,不过格兰国的膳食与大燕完全不一样,只怕大燕的御膳大厨做不出来。”
燕国皇帝被激将了,不服输道:“御膳房的大厨什么菜肴都能做出来,你让他尽管说。”
明诗约并没有把他的意思传达给亨利,而是说:“王子,不知我能不能亲自为你烹饪美食?”
亨利大喜过望,连连说好。
“皇上,臣女自荐,亲自为格兰王子下厨。”她对燕国皇帝道。
“诗丫头,你可有把握?”墨太后有点担心。
“臣女尽力一试。”明诗约亨利对笑道,“王子,稍等片刻。”
众多闺秀看着她离去,贱骨头自作聪明、想出风头,倘若做的不好,下场就是:枪打出头鸟。
杜轻轻有些担心,如若她做的膳食不得格兰王子喜欢,那么总有些人会落井下石。
宴饮继续,热闹依旧。
墨战天借故离席,匆匆赶往御膳房。
御膳房离朝阳殿有一段距离,明诗约在这里下厨,连翘给她打下手。
不少御膳大厨和宫人都在围观她奇特的烹饪方法,却被无情赶出去,说御王奉旨前来督查。
如此,御膳房只剩三人,连翘自动自觉地闪到一旁。
墨战天看着她忙活,发觉对她这种烹调方式根本没有认知,与之前的烧烤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