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缓道：“没事，有点不适而已。想必沈绯的内伤比我严重，不过他内力深厚，不可小觑。”

冰无极驱马赶过来，蹭到她身旁，惊喜道：“约儿，见你安然回来，我就放心了。倘若墨战天让你受一点点伤，我绝饶不了他！”

燕思澜也关心道：“表妹，你还好吧。”

明诗约笑道：“我没事。”

“王爷，这绯衣公子是什么人？”他担忧地问，“那些黑衣人的武功虽然及不上飞鹰、追魂，但也差不了多少，且训练有素、攻守兼备，不可小觑。”

“他是精绝国国师。”墨战天道。

“沈绯？”燕思澜的面色更凝重了。

“沈绯是什么人？之前我去精绝国，并没有沈绯这人。”冰无极道。

“这两年，精绝国皇帝忽然宠信一个姿容妖冶的年轻国师，传闻这位国师神通广大，精通神术，能呼风唤雨，能占卜测算，赢得精绝国国都臣民的拥戴。”墨战天沉沉道，国师沈绯比精绝国太子得宠、得民心，权倾朝野，但为人低调神秘，对皇家恭敬谦卑，无人不服，无人不敬佩，是个厉害角色。

“他也想要天狼火曼花，必定还会再来抢。”燕思澜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们速速离开沙城。”墨战天沉重道。

当即，他们往边境疾奔。

……

距离边境还有十里，远远的，他们望见，前方有大军列阵，旌旗猎猎飘扬。

众人勒马，原野苍茫，冷风呼啸。

追魂往前行了数里刺探虚实，回来禀报：“王爷，前方大军有五万人，统帅将军应该是精绝国国师。”

墨战天的脸膛寒酷刚硬，眸光凛冽如刀。

其实，他早已猜到沈绯会有如此一着，不久前，沈绯才会爽快地离去。

冰无极振臂一呼，“小爷我烧了沙城，看那国师有何能耐救人、救城。”

燕思澜悲天悯人道：“此计虽好，但过于残忍、阴损，百姓是无辜的。”

冰无极不悦道：“那你自己想办法。”

墨战天赞同三皇子的看法，“后撤十五里。”

明诗约疑惑，他不是发了信号弹吗？为什么他的下属还没到？难道在燕国境内？

后撤十五里， 他们在一户农家安顿下来。照墨战天的意思，入夜后再做打算。

不过，时间有限，他们不能在这里耗费光阴，必须让三皇子护送天狼火曼花先行回燕国。问题是，如何避过精绝国关卡军士的盘查？

“我有一个办法。”明诗约神秘而俏皮地笑。

“什么方法？”冰无极好奇地问。

“易容。”她自信道，“表哥貌美，稍微打扮一下就是个大美人儿，相信没人认得出来。无极，你打扮成表哥的侍婢，你护送表哥一程。”

“飞鹰保护他不就好了嘛，我要保护你。”冰无极懊恼地反对。

“不行！”明诗约的语气非常坚决，“你必须近身保护表哥。飞鹰和追魂虽然也可以乔装，但很容易被认出来。”

他心不甘情不愿，但不得不听命于她。

她向农家阿婆借了粗劣的胭脂水粉，开始为燕思澜和冰无极装扮。

燕思澜打扮成农家未婚女子，去燕国探望外出经商的阿爹，不过路上不慎染了麻风病，脸上长满了可怖的痘痘，戴着一顶有黑色薄纱的斗笠帽。冰无极是侍婢，雪白的玉颜和两只手都涂抹得没那么白，三千银发用绸布紧紧兜住，不然就露出破绽了。

大功告成的时候，众人看着这两个倾国倾城、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的大美人儿，乐得开怀。

尤其是飞鹰和追魂，笑得前俯后仰。

燕思澜倒是没什么，能屈能伸，冰无极郁闷得快吐血了，“我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扮作女人。我这一世英明，就这么毁了。约儿，回京后你要补偿我。”

“好好好，补偿你。”

明诗约也笑得小腹抽筋，这两个绝世美男打扮成美人儿，毫无违和感，她太佩服自己的手艺了。

时辰不早了，很快就日薄西山，墨战天给他们两匹马，嘱咐他们过关卡时的注意事项。

冰无极依依不舍，不愿离开她，却不得不走，道：“约儿，我在京城等你。”

燕思澜轻拍她的细肩，“表妹，保重。”

两人一起上马，明诗约朝他们挥手，“一路保重。”

两骑绝尘而去，风烟俱净。

飞鹰极目远眺，担忧道：“希望三皇子能顺利地过关卡。”

四人回到农家，墨战天让大家先歇会儿，明诗约回到简陋的房间睡一会儿。

这一睡，竟然睡了一个多时辰。

她惊醒时，外面已是黑漆漆的，她正想起身，却看见墨战天躺在一旁，睡得很香。

即使这些日子睡不好、吃不好，消耗体力极大，他仍然没什么变化，神姿瑰伟，气度迫人。下巴这么坚硬，薄唇这么柔软，鼻子这么高挺，眼眸这么犀利，剑眉这么凌厉，皮肤这么细腻，容颜这么诱人，勾得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我勒个去！

绝不能被他迷惑！

她灵机一动，轻手轻脚地下来，捡了一根稻草，轻触他的鼻孔。

墨战天摸摸鼻孔，继续睡。

明诗约捂嘴偷笑，接着“蹂躏”他的耳窝。

陡然，他伸手扣住她的手，用力一拽，她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她挣扎着起身，他却一个利落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敢戏弄我，你好大的胆子！”

“你想怎样？”她乐吱吱地笑。

“自当是重重地惩治。”

话音未落地，墨战天的热唇就落下来，吞噬了她。

热浪滔天，神思迷醉。

唇齿的纠缠辗转至耳垂，炽烈的热气喷洒在耳朵四周，明诗约像被电流击中，身心一颤，身子软得不行，似一汪春水，任他游弋。

不多时，他放过她，揽着她起身，抱抱她，然后放开，“出去吧。”

明诗约整好衣袍，等他出去一会儿再出去。

今夜繁星满天，夜空流淌着琉璃之光。

夜风从原野扫过，冷意袭人，她忍不住拢紧袖口。

墨战天将一件外袍披在她身上，体贴而温柔。

追魂早已见怪不怪，飞鹰却不禁侧目，这件事一定要向三皇子禀报。

墨战天往原野走去，她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往前走。

突然，神秘的夜色里凭空出现一些黑衣人，源源不断地涌现，行军疾速，她紧张不已，以为是国师沈绯的人，却没想到，这些黑衣人笔直地站好，列队，纪律严谨。

难道这些黑衣人是墨战天的下属？

飞鹰诧异，这些黑衣人为何个个都面无表情，而且面色发白？

是那种尸体的、没有任何人气的白。

以他目测，这些黑衣人大约千人，倘若他们是御王的下属，又是何时入精绝国的？是否一直潜伏在沙城？

明诗约看向墨战天，他身姿如山，雪颜刚毅冷酷，发号施令，八百人夜袭敌军大营，两百人掩护他们越过精绝国国境。

她又犯花痴了，着迷地看他。

这穿透力强的浑厚嗓音，这调兵遣将的将帅气度，这至高无上的如山军令，令人深深地着迷。

“王爷，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王爷麾下的夜灵军团？”飞鹰问。

“飞鹰，你知道的不少嘛。”追魂道。

“此事并非秘密。”飞鹰尴尬道。

明诗约狐疑，夜灵军团？这名字也太灵异了吧。

她低声问追魂：“夜灵军团是什么样的军团？隶属军中吗？有什么名堂吗？”

追魂正想回答，却发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浑身一寒，立即闭嘴。

她只好不再问，不就是和追魂靠得近一点吗？有必要甩出一张臭脸吗？

墨战天再次扬声，威武霸气道：“半个时辰后行动！”

“是！”

一千个黑衣人齐声应道，声震九霄。

接着，他们以光速消失，没入黑暗里，好像从未出现过，更似幽灵，无声无息的。

追魂和飞鹰走到一边，避开去，明诗约往农家走去，墨战天追上，拉起她的手，“你想知道？”

“我不能知道？”她反问。

“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洗耳恭听。”

“自我们进入精绝国国境，这些人便暗中进入精绝国。”他见前面有一块大石头，便坐上去，把她拉在怀里，紧紧抱着，“我们去百兽森林，他们一直留在附近。”

明诗约缩在他怀里，抵御寒冷的夜风，“夜灵军团有什么名堂？”

墨战天道：“五年前，我和无情亲自训练了一批死士，最初是几百人，如今有上万人。”

她想起那些黑衣人的面目、表情，又道：“训练很残酷吧。他们面无表情，不像活人。”

他不得不佩服她犀利的目光，“他们确实不是活人，但也不是死人。”

她错愕，“那究竟是人还是鬼？”

“半人半鬼。”

“还有这样的？”

“他们原本死了，雪影在他们死去的一个时辰之内用特制的药物令他们复活，但只是身体复活。”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思想、感情、知觉？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明诗约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那么他们跟僵尸有什么区别？

她寻思道：“八百人夜袭精绝国五万大军军营，好像没什么胜算吧。”

虽然他们是死士，已经死过一回，但这相当于让他们去死，这样真的好吗？

然而，古今中外，所谓死士，便是拿性命去搏。在死士心目中，只有搏杀，没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