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这几日盘旋着低气压,就连莫娘子这等平日说话都放开了嗓子嚎的人,也变得轻声细语起来。仿佛只要这幽州城里有半点的大声喧哗,就会有祸事而来一般。
苏岩对这种气氛莫可奈何,她不是万能女主,也没有金手指,更没有王八之气,登高一呼就能让黄巾军丢盔弃甲而走,所以,她只能管好自家那个小小的食肆,尽量不影响到雇工们的情绪。
不过,即便是推出了新的菜式,生意也依然受到了影响。接连着好几天,除了一些回头客以外,上门吃饭的人少了许多。就连供应蔬菜的菜农,每次来也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走后门,让她无语到极点。
可是,战争,谁会不怕呢?身处在乱世的幽州百姓们,先前早就经历过几场惨烈的战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也有守卫的兵士和公孙瓒的军队死守,但城外的金戈铁马呼啸的声音却没有办法拦阻。即便是大获全胜,也无法完全消去大伙心中的阴霾。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死去的军士当中,就能保证没有一个是自家的亲人?提心吊胆的日子,总不会过的还像原先那么舒服。
古代没有雷达探测,所有的消息都要靠探子马前卒来传递。但是探子们再勤快,也是在黄巾军距离幽州城五十多里的时候才将消息传回来,一时间也有些手忙脚乱之感。
然而奇怪的事,这一次的黄巾军竟然不像原先那样,一个劲的往前冲,遇到城镇就上前攻打。而是远远的驻扎在了十里开外,扰民的举动都很少,只有城郊偏远的几处小村庄传来了有黄巾军出没的消息,也只是被抢了一些粮食而已。
不过,在这个时期,粮食就是百姓的命根子,被抢了食物,跟直接杀了他们也没多大的区别。
因此,一些没有遭到劫掠的城郊百姓开始偷偷的向内城而来,由于人数实在太多,守城的军士没敢拦着,都只是仔细的搜查了便放了他们进城。其中有没有混入黄巾军的人,却不得而知。那些黄巾军原本也就是穷苦百姓,换上百姓的衣服,看起来与其他人根本就一般无二,哪里分辨的出来。
公孙瓒为此大为头痛,召集了帐下幕僚商议此事。曹操与刘备等人也皆全部列席在坐,但除了曹操之外,刘备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发言权。身为贵族世家庶子的公孙瓒对草根出身的他们并不是很重视,即便刘关张三人都是大勇之辈,也没能让他提高半点重视。
张飞自然不忿,早早便离席而去,压根就不管公孙瓒是否不满。公孙瓒此时也没心情去管他,听刘备替他表了歉意之后也就作罢。
一时间,公孙瓒营中人声鼎沸。只是出主意的人虽多,却没有多少有意义的。
“岩儿,给俺来碗莲子汤下下火!”张飞一进门,就拉开大嗓门嚎道,苏岩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就见那张大黑脸上不满阴云,一副上火的模样。
“益德叔,你怎么来了?关叔叔呢?”关羽与张飞两人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鲜少看到二人单独前来的时候,因此苏岩下意识的问了声,又忙让王二去盛莲子汤,自个则提了一壶白水走到他坐下的桌边。。
“大哥和二哥还在那公孙老儿帐中议事呢!”张飞提起茶壶猛灌了几口,连杯子都不用,溢出的水顺着嘴角流到他的颈项间,才用力拿袖子擦了一下:“休提那老匹夫,真真气煞我也!”
“怎么了,作甚与人生气?公孙大人可是得罪你了?”苏岩奇道,她见过公孙瓒几回,虽说为人高傲了些,性子有些不大讨喜,但也不像是会随便得罪人的人。更何况是如今这时候,更需要大伙一心不是?
“得罪?他鸟都不鸟老子!俺刚想说两句就被他个老匹夫给打断了,摆明了看不起俺嘛!”若只是他也就罢了,自家知道自家事,他张益德是个什么脑子自个儿清楚的狠。可是为什么连哥哥们都不让说话?那不是看不起人是什么?“大哥还说与那老儿是师兄弟呢,狗屁师兄,混账一个!”
一旁的食客见他大大咧咧的骂着本城蓟侯大人,心下都有些不忿。要知道在公孙瓒的守下,幽州城虽也受了几次黄巾军的进攻,却都安稳无事,因此城里百姓还是念着他的好的。听张飞一口一个老儿的骂,哪里还能服气?不过瞧着张飞的大黑脸与那一身结实的肉块,倒也没人敢出声反驳,只是暗自在心里腹诽几句便罢。
张飞心思粗,没察觉出来,但并不代表苏岩感觉不到众人的不满。正好王二端着莲子汤出来,忙接了过来,亲手奉到张飞手上,道:“益德叔喝口汤下下火,咱们去里边说。”
张飞点点头,一口将汤水饮尽,泡在井水里的莲子汤冰冰凉凉的,味道很是不错,又见苏岩在一旁劝着,便也点点头,放下碗,起身跟着苏岩到内堂去。
“你不晓得,公孙老儿帐下那些脓包尽出馊主意,俺与哥哥们刚想说两句,他就要拦着,莫不是瞧不起我们兄弟?早知如此,哥哥又何必巴巴的来这幽州城寻他?依俺的想法,直接出城揍他丫的,看那些黄巾贼还敢不敢来。”一进内堂,张飞又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刚下去的火又上来几分,让苏岩很是无奈。
“兴许是公孙大人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只是还不好与你们说罢了。益德叔你莫急,何苦气着自己,那多不划算?”
“岩儿说的是,俺老张就是个粗人,看不惯他们这个计那个计的。多大点事?用的着这么谋算来谋算去的,真不是爷们。”张飞大摇其头,他本性耿直,对那种阴司计谋本就有些看不上,再加上旁人一副鄙夷的模样,更是不好受,对着苏岩大吐苦水。“先前哥哥带我们去投那袁少尉俺便不乐意,那人眼睛跟长在脑袋上似的,竟让二哥去冲一个小小的弓手,俺只得个马前卒,小看人不是?这才离了他的。没想到到了此地,竟又是重蹈覆辙,真真叫人不爽。”
苏岩笑起来,道:“益德叔竟是进益了,连成语都会用。”
“嘿嘿,你不说俺还没发觉。整日跟那帮子酸腐呆在一块,俺都学了好几句呢!”张飞以为苏岩真是夸他呢,竟就得意起来:“俺聪明吧!”
“是啊,益德叔最是聪慧不过了。只是,你这在军前议事时跑出来,可是要招人说项的。”
“怕什么,哪个敢说项老子俺揍不死他!”张飞一捏拳头,暴脾气一览无遗。
苏岩点点头,反正他们也不是公孙瓒帐下,走了也就走了,最多被刘备数落几句也就是了。
“叔叔可有见到我哥哥?他怎么说?”
“子龙没在,他只是一军士,没资格列帐。”说罢,张飞又感叹起来:“公孙老儿不懂识人呐,放着这么块美玉经丢在义从营中发霉,真真是暴殄天物。”
苏岩一笑,对他道:“益德叔不若去问问我哥哥,看他怎么说,可好?”
张飞眼前一亮,顿时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震得那木桌晃悠不止:“岩儿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找子龙去!”
说罢,也不多言,自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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