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阳光明媚。春天本来就是个好时节,下过几场豪雨之后的春天,更加让人觉得舒适。
苏岩起的很早,习惯了,在空气清新的小院子里打了一趟拳。院子里原本种了些寻常的花草,买的时候瞧着快开花了,顶着几个娇嫩的花苞,没舍得铲,就留下了,早上一看,竟开了一小半。还有几颗杨柳,这种嗜水的植物在这个院子里竟然长的很好,抽出了嫩嫩的枝条,苏岩练完拳望着那枝条上小小的细芽,眯起了眼睛,炒着吃,应该还不错吧?
洗脸,漱口,折了一根新抽的柳条,将一端咬松了,就是牙刷,就着水刷了两遍。凉凉的井水敷在脸上,抹去了汗珠和一夜藏纳的污垢,用力的做了几次深呼吸,帮助皮肤透气。
用盐炒了的嫩芽尝起来味道还不错,就是猪油的味道重了点。这里没有素油,芝麻做的太贵,一般人家吃不起。山上的时候,起先也都是猪油,后头的豆油是苏岩费神自己弄的,这东西成本高,农村里没推广开,她也没那个心思去弄,也就山上和赵云家分了些,那时候,赵母特爱请人回家吃饭。
打开大门,淡淡的凉意扑面而来,左右人家都早早的起了,正是种粮食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活起来了。
提起李斯大叔留下的篮子,带上小荷包,买菜去。荷包还是当初武菱送的那一个,只是,物是人非,伊人已逝,不知芳魂何处。
军营里,起的比一般人家还要早些。赵云原就来的晚,老兵们看他有些不顺眼,因为是大人亲荐的,看他年纪小,都有淡淡的敌意。起床的时候本打算故意不叫他,让他犯个不大不小的错,算是下马威,结果一看,都傻眼了。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人早就出了外面早练去了。
苏岩说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他虽然不吃虫,但也不愿被个小女孩鄙视。从前,总是下意识的跟苏岩比谁起的早,几年下来习惯了,也不觉得困,凉水洗洗脸,也就清醒了。犹豫了一会,还是偷偷的折了根柳条,干嘛,刷牙啊!
白马义从,本来都不是笨人,能当精兵的,个个都是好汉。一看这厮竟如此勤奋,都有了危机感,纷纷一跃而起,收拾内勤。
一开始,是和其他兵种一块演练。因为是新兵,所以得学一段时间基础的东西。于是赵云就和他的几百个老乡会师,专门分出一个有经验的老兵操练。
累吗?赵云倒是觉得还好,这种强度,比起童渊的魔鬼教育来,那是凤毛麟角,不值一提。不过老乡们都累惨了,体质弱的几个,躺在地上直哼哼。老兵鄙夷的扫了一眼这些新兵蛋子,又看了一眼赵云,正在那呼吸吐纳呢,汗都没出几滴。想起白马义从那几个伙计的叮嘱,决定好好“操练操练”这个小兵娃子。
“赵云!”
“到!”
“绕场五十圈,跑!”
赵云应了声,调整了下呼吸,按照苏岩说的方式,开始起跑。跑了十圈,脸上没见一点苍白,连呼吸也没粗重多少,老兵不乐意了:“没吃饱饭吗!跑快点!”
这话说的没错,早起锻炼的时候兵营里是不管饭的,可不是饿着肚子在操练吗?
赵云听话的加速,跑起来像一阵风,因为有内力撑着,又有轻身的身法,还是觉得很轻松。可是老兵已经快看不见他的动作了,从面前跑过去,好似刮过了一阵风,把老兵刮的满面潮红。
这是块硬骨头,不好啃呐!
老乡当中有知根底的顿时鄙夷起那个可怜的老兵,也不打听打听人家是怎么来的。从小就被童先生追着满山跑的娃,还会在乎在平地上兜圈圈?
挨到饭点,揭开锅,先得供老兵,然后才轮到他们。火头到不小气,满满一大碗的白粥,几根酱菜条子,能吃饱,管够。赵云抿抿嘴,喝完一大碗,没再要,那手艺,跟他们家苏岩比真是差的远了,连白粥都能熬出一股糊味。当然,他倒不是嫌弃,可是灌这么一肚子稀粥接着练兵,胃里能好受吗?
新兵的操练对赵云来说没啥难度,只要记全行动就好。从抽刀到力道的掌控,他都是标准的。就凭这娃的脑子,学这个轻松的很,虽然看着年纪小,但论身体,整个营里也找不出一个能比的了他的,还有当年和苏岩分吃的灵芝垫底,他这些年连小病都没生过一个,相累垮他,有点难度。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饭桶被拉了出来。大碗的糙米饭,虽然夹着点小石子,但分量足。干巴巴的炒青菜,没什么油水,装在木桶一样的大盆里端出来,得两个人。几十上百人围在木桶边上吃饭,那情形,真叫一个壮观。
赵云眯着眼,面容淡淡的。一颗一颗的往外挑石子,挑完了也吃完了,速度一点而也不慢。
下午接着练,老兵已经不好意思再折腾赵云了,忒没成就感。说什么,人家做完了,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好像看着尸体。中午偷偷跟这群贵州人打听了过了,黄巾军到他们村的时候,这小子和他师傅带个女娃子抱着三根木头枪就往人群里冲,每个人身上,都背了起码上百条认命。
老兵缩缩脖子,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但又有些好奇,那个女娃子是什么样的?莫不是个夜叉吧?
等到收兵回营,晚饭也煮好了,又是粥,菜是中午剩下的。一个传令兵跑来,说有人在营外找赵云,老兵听见了,就偷偷跟上去瞧。
天色稍微有点暗,他躲在一旁看不太清楚。就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裙长头发绑成一捆的女娃娃,往那小子怀里塞了个包袱。
守营的士兵查看了一下包裹,点点头算是通过了。女娃娃又塞了两个小包裹给负责检查的两个人,两人都笑眯眯的收下了。
等赵云走了,老兵跳了出来:“好啊,汝等竟然让军士私会家属,该当何罪!”
两人一怔,瞧见是相熟的老兵,都笑了:“那小娘子是他妹妹,见一见又何妨?再说,她还有公孙大人亲批的通行证,便是进去营里都使得,不过在营门口见一见罢了,汝瞎嚷嚷什么?”
老兵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又强自镇定道:“那怎么还让她递东西?若是奸细该如何是好?”
“几个饼子几件衣服罢了!还不兴人家心疼自家哥哥?放心吧,吾都检查过了,衣服都抖开了,怕啥?”两个大兵不以为意,一点都不怕他。
“那是汝等收了她的东西才这般说吧!”老兵急的跳脚!
那其中一个见过苏岩的大兵沉了脸:“收了又如何?不兴人家分两个饼子予吾尝尝?守了一日的大营,饭都是最末吃的,吃点东西汝还要说嘴?”
另一个连忙打哈哈当和事佬:“不过就是几个饼子吗?老哥甭急,吾等分两个与汝吃可好?”
老兵不信,虎着脸的大兵一把扯开包裹,做的油光铮亮的饼子露出来,还微微热着,飘着一股香气。
翻了翻,竟还都是的。许是被饼子勾起了肚里的馋虫,老兵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顿时有些尴尬。
“成了,拿两个去吧,小心眼。”那大兵一翻白眼,取了两个予他。
老兵得了吃食,想了想,自己何必与个新兵为难,也就罢了,自回帐子去不提。
那守营的两位大兵哥相视一笑,摸了摸腰间束带里的凸起。
一把大钱虽然不多,却也够他哥俩个到休沐的时候去喝顿小酒,赵家妹子,真真会做人啊!
笑过了,咬一口饼子,香脆不说,里头还埋着菜叶子。这天天操练的累死累活,晚上只得几碗稀粥能顶什么事?若是日日能有这样得吃食又得钱财的好事,天天守营门又何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