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这几日常常心绪不宁,每日待杜宏昌去了府衙,自己便会担心不已,只怕会出事。瞧瞧日子已经近八月了,如今得到的消息是那十船的粮食还在江运中,离荆州怕是还有个数日的路程,而肃王府那边却是催过几次了,眼看就要拖延不下去了,若是真的惹恼了肃郡王,只怕杜宏昌的乌纱帽是难保了。拿着手里的账册,大夫人的心思早就不知道想到哪去了,满脸担忧。
“夫人,徽州宅子里来信了。”武大娘撩开帘子进来,躬身道。
大夫人神色一振:“怎么说的?”
武大娘让碧芜等人都退下,低声道:“夫人英明,那顾家果然出事了。”
她顿了顿才道:“何瑞一收到信便去打听清楚了:那顾家有三房,大房老爷去年病故了,留下了顾家大少爷和二小姐。如今顾家掌事的是二房里的,将顾家几个有些底子钱行、庄子一并收进了自己房中,却在京中置办了套小宅子,把这顾家大少爷和二小姐送了过来,只给了几个先前在他们跟前伺候的下人,说是让大少爷过来准备秋闱;又把徽州城外荒着的田地和早已断了财路的盐运给了三房,这样便算是暗中分了家了。所以呀,这位顾家大少爷和二小姐早就不是什么大家嫡系了,如今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小门小户了。”
大夫人瞪大眼,啧啧道:“这顾家二房的手段可真是厉害,居然能够把那些家底子全部攥在自己房中。”
武大娘笑道:“顾家早已是外表风光罢了,自从当年断了盐运,就没了财路了,靠着那钱行和几个庄子勉强支撑罢了。”
大夫人点点头,却是得意一笑:“这会子可好了,倒要看看二房怎么做好,当初巴巴地求着人家定了亲,这回要把自家女儿送到没钱没势的顾家去过蓬门小户的生活,她岂不是要急死去,怕是宁可撕破脸,让人说她嫌贫爱富也不会应了这门亲事的。”
武大娘眼珠一转,小声道:“今儿一早,二夫人就让人递了帖子去顾家宅子,说是要请顾少爷明日来府里一趟呢。”
“她是急红了眼了,这会子再不扯清楚,若梅跟顾家定了亲的事很快就会传出去,只怕那时候嫁也得嫁,不嫁也是不成了。”大夫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原本想着若是可以,把若华配给这个顾家少爷也是极好的,还能让顾家在徽州帮衬些,想不到这顾家如今成了这模样,这事也就不成了。不然怕还是一桩拖累呢。”
“夫人,那要不要……”武大娘脸色一冷,露出一丝杀意,向大夫人使了个眼色。
大夫人摆摆手:“不着急,如今她可是东阳郡主瞧上的人,若兰还要借着她的势才好与亲王府那边熟悉,待若兰这桩事定下来,再动手也不迟!”语气闲闲的,如同在说极为普通的事一般。
武大娘应着,又说了好一会才退了下去。
过了申时,还不见杜宏昌自府衙回来,大夫人有些急了,在房中来回踱步,吩咐了前院看门的小厮,一旦见了大老爷的轿子,即刻让人回报。
只是左等右等,眼看快要用晚膳了还不见杜宏昌的人,大夫人只好一人去了寿安居,陪老太太用膳。
“怎么,你们大老爷还没回来?”老太太见席上不见杜宏昌,便问道。
大夫人只得起身道:“是,许是衙门里有事耽搁了,回头我让厨房里再备一份晚膳,不敢让老太太久等。”
老太太点点头,道:“二房也说有事,不过来用晚膳了,那咱们先用吧。”
若华起身帮老太太盛了四喜芙蓉汤,自从她来寿安居陪老太太用膳后,这些活老太太都让她来做,不再交给丫头们。
待到若华伸手要取大夫人的碗,替她盛汤时,大夫人才猛地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道:“不必了,你自己用吧。”若华心里很是吃惊,这大夫人似乎有什么心事,一直眉头微蹙着,就连用膳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刚才说到杜宏昌未能过来时,自己分明瞧见大夫人眼中满是担忧之色,这么看来难不成是有什么事么?
大夫人自然不知道若华的心里起了疑,只是草草用了膳,便告退回了房。正坐着着急,忽然听到前院有车马声,慌忙让丫头去瞧瞧是不是杜宏昌回来了。
丫头去过回报却说是二老爷听了戏回来了,不是大老爷。
大夫人就更是着急了,这个时辰了,就连素日爱与人喝酒听戏的杜宏茂都回府了,为何杜宏昌还不见人影?
一直等到戌时过半,天都黑透了,大夫人已经着急地要差人去寻了,才见到平日跟在杜宏昌身边的小厮杜荣急匆匆地回来,连衣裳也没顾得换,便跟着婆子到了香福园见大夫人。
“老爷呢,怎么还没回来?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大夫人一见杜荣便劈头盖脸地问道。
杜荣一脸惊惶:“老爷,老爷被肃郡王府里的人给请去了。”
大夫人身子一晃,脸色惨白:“肃郡王他,他回京了?他不是还在荆州么?”
杜荣答道:“说是昨日便到了京中,今日老爷还在府衙时,王爷便差了人请了老爷过去,老爷在肃郡王府里待到方才,才让人传了小的进去,吩咐小的来报与夫人,说是肃王爷留了老爷在王府里过夜,请夫人不要担心!”
大夫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肃郡王把杜宏昌扣在了王府里,还让人回来传话不要担心,让她如何能不担心,这轻则丢官,重则没命的事,如今连可想的法子都没有,只怕真的是绝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