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渐渐亮了起来,十月初已然有了秋天的影子,百花齐放的美景要到好几个后才能看到,但也是因得有几个月时间酝酿,花才能开得那样娇艳芬芳。
齐眉和阮成渊起了身,因得一宿未睡,两人的眼圈儿都黑黑的。
阮成渊问起了那日在小酒楼的事,“你之后究竟是去了哪里?怎么又和大舅哥一起上来,我本以为你是被人掳走了,而且大舅哥怎么又能寻到这里?”
齐眉轻轻地舒口气,把缘由告诉了阮成渊,她从未去过那个小酒楼,所以比阮成渊他们要警觉一些,就算没发生什么事,她把陶齐勇叫过来,一起饮菊花酒,吃花糕也正好能聚一聚。
原先回济安公府看老太太和陶齐勇的时候,陶齐勇把济安公临终前所交给他的小饰物拿出来时,齐眉忽而灵光一闪。
陶齐勇如今是枢密院的副使,既是有人对他出手相助,断是自己这方的人,陶齐勇是她的嫡亲大哥,两人的感情自是不消说,齐眉与陶齐勇商议过几句,只隐约说起如今时局也并不大安稳,害怕有谁纠缠或是出什么危险来不及叫人,陶齐勇二话不说就给了她那些花炮仗。
是他回来后闲来无事自个做的,若是有危险,就燃放这个炮仗,只要是在这城中,他就一定可以听到或者看到。
齐眉说完,催促着阮成渊,时辰也不早了,接下来两个人都有事情要做。阮成渊却还要问,齐眉拿起拼在一起的玉佩,冲他扬了扬,“齐眉是我,那居安……”
阮成渊笑着打断她,“不是说时辰不早了,快些熟悉换衣裳,不然我那儿要来不及了。”
二人梳洗完毕后,子秋把帘子挑开,窗户也支起来一半,带着凉意的秋风吹进了屋里,带着些泥土和鲜嫩绿叶的香气,只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嫩绿的树叶被淡淡的枯黄色所取代,园内的粗使丫鬟持着扫帚,唰唰地扫着落叶。
阮成渊今日就要去秋试,齐眉给他挑好了衣裳。
头发被玉冠束起,内里穿着团花丝绸圆领长衫,外披长领宽袖白纱褙子,褙子下摆和袖口绣着相同的水墨兰竹,白纱的飘逸和水墨的雅致显得身形愈发的欣长,手持绿梅的书画扇,整个人看上去儒雅又书卷气十足。
“怎么都是文试,还是要仔细些好,比不得武试里舞刀弄剑的吓人,但文试拼的就是仔细和耐心,尤其是看错题,会错意的话连退路都没有。”齐眉絮絮叨叨的,把绿梅的书画扇展开检查了一遍,才递给他。
“我傻的时候也好,不傻的时候也好,你都像个小管家婆似的。”阮成渊笑了起来,眼眸微微眯起一些,眼角就像泄了星光一般。
“怎么,小管家婆不好。”两人互相坦诚了一整晚,无论真正的心意是如何,心的距离都一下子拉近了许多,齐眉说起话来也愈发的随意,边说边插着腰。
阮成渊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顿了会儿表情认真起来,道,“你还一直未真正回答我这个问题,是想我考的好,还是不好。”
对上齐眉的眸子,阮成渊抿起唇,面上的神情倒是平静。
半晌没有得回复,阮成渊轻轻地叹口气,“我懂,你我之间两世夫妻,缘是够了,分却还未至。也罢,我回西河帮助西王爷这条路也不会多难走……”
转身离去的时候步子却很慢,齐眉的唇微微张了张。
若是阮成渊考得不好回去西河,撇去他们二人都知晓的危险不说,其实齐眉心中一直有另一个答案,却并不清晰。
在阮成渊就要走出屋子的时候,忽然身后有急急的脚步声,而后就被环住了腰,齐眉的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犹疑了半瞬,声音小小的,“我舍不得你走。”
是依赖他也好,像弟弟一样喜欢他也好,就算以前的感觉和习惯去不掉都好,只要这个人是阮成渊就足够了。
被她环住的男子微微地动了动身子,因为是背对着的,齐眉始终无法知晓在她说了这样的话后,阮成渊究竟是个怎样的表情。
正要松开手,忽而阮成渊转身,她反被抱入他的怀中,他的心跳声十分十分的快。
…………
齐眉去过阮大夫人那儿请安后便回了携园,让子秋几个丫鬟跟着她进厨房。
“大少奶奶又要亲自下厨了啊?”冬末笑着问道。
齐眉点点头,挑拣着今日要用的食材,今日去应试,阮成渊回来必定会比平时还要饿,再者阮成渊又有那样不可言说的苦恼,她是不可能感同身受,但想起来也觉得委实有些可怜。
待到午后,阮成渊乘的马车回了府里,先去了阮大夫人那儿一趟,还未进门,就听得阮大夫人的声音,“成渊今日也不知考得怎么样,哎……”
二姨娘甄氏在一旁笑了笑,“大少爷自小就聪明伶俐,如今恢复了,更是一下笔就能比得过旁人。”
文弘学堂和武弘学堂的官家子弟都有着特权,不需要与那些莘莘学子一般苦苦的一层层往上考,只需参与了最后的应试即可,所以每个官员之家都盼着自家儿子能挤进文弘学堂或者武弘学堂,不过进去又谈何容易,能在文武弘学堂的,都是大官之家的子弟或者皇亲国戚家的少爷。官员品级不高的,纵使押上多少黄金贿赂都是无用之功,还可能有飞来横祸。
而文武弘学堂内直接参与最后应试的考生,与其余的书生不同,是被皇帝召见而亲自考验,还是继续回文武弘学堂,待到年后就能知晓。
“成书最近也挺用功,想来应是考得不错罢?”三姨娘笑着问了一句,她就生了阮成慧,性子活泼,容貌也生得好,但可惜不是个带把儿的。正室的地位自是不可撼动,但在她心里,姨太太们可不都是给老爷们做妾,就因得二姨太生了个带把儿的就自觉高她一等。
确实也高她一等……二姨太能和大夫人说得上这些话,而她却只能赔笑,挑着好话来说。
若是说错话惹到大夫人或者二姨太不高兴,她只会被堵得半天都心里难受。
阮成渊给阮大夫人福了礼,二姨太和三姨太忙站起来福身,看着阮成渊面色红润,一身装扮也尤为的好看得体,微微一笑之间简直到了惑人心智的地步,“大少爷今儿这般意气风发,看来是在应试上如鱼得水了。”三姨太把老早就准备的话说了出来。
阮成渊微微点头,“就是时间有些紧,不然能更好才是。”
“大少爷回来了,成书呢?”三姨太有些讶异的看了看外头,“应该是一起回来才是。”
二姨太顿了顿,沉下的面色只不过一瞬,而后换上了笑意,“你这记性真是,成书怎么能和大少爷比,就成书那样的资质怎么都进不了文弘学堂,只能跟着外头那些满口老子诗经的读书人一起,一层层的往上考。这不,都不在一个地儿呢。不过还好是在京城,一会儿就能到了应试的地方,若是外城镇的那可麻烦得紧。”
三姨太不做声了,知晓二姨太被她的话整得心里不快,阮成书虽不是什么聪慧的人,但念起书来也算努力,文武都学,心也不小。但就是记不住,看过就忘,武学招式耍过一次下一次又和新的一样。
要她说直接的,这还不就是蠢,原先二姨太看着阮成渊痴痴傻傻,心里不知多得意有个正常的儿子,如今阮成渊恢复了神智,一下子甩了阮成书老远的路,二姨太心里能开心就奇怪了。
不过三姨太所不能理解,二姨太的郁结之处并不止是这个。
阮成渊懒得理两个姨娘叽叽咕咕,和阮大夫人示意了后便告辞了。
回了携园,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阮成渊先去了厨房,齐眉正忙忙碌碌的,舀上一小瓢油往烧红的锅里一淋,登时嗤啦一声,而后熟悉的韭菜又被倒了进去,阮成渊无奈的回屋子。
正听得初春和易妈妈在小声的说些什么,他本就习武,脚步放轻一些丫头老妈子压根就感觉不到,而他的听力又极好,两人说的话都落入了他耳里。
“您说大少奶奶厨艺那么好,今日大少爷也是‘大战’了一场才回来,做些滋补的菜肴定是好吃又补身,怎么大少奶奶每次都执着那些个韭菜蘑菇什么的。”初春已经好奇了许久这个问题了。
易妈妈敲了下她脑袋,“你个笨丫头,主子的心意我们去猜什么,老实点儿,还想被扣月钱?”
初春有些委屈的抿嘴,扣月钱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事没有之一,但好奇心永远能战胜一切,“好妈妈,您看现在四下无人,也不会有谁听见,您就告诉了我吧。”
易妈妈那么说,显然是知道怎么回事。易妈妈本就不是脾气差的,待她们素来都和蔼。
但易妈妈还是不肯说,“大少爷已经回府了,一会儿就要回来园子里。别瞎好奇!快去做活儿!”
初春不依不挠死缠烂打,易妈妈被逼得没办法,粗声粗气的爆出一句,“你自个想想,韭菜蘑菇这一类是补什么最好的。”
初春还是一脸迷茫,易妈妈也懒得细说,索性扯着她去做活儿了。
后头偷听的男子脸却忽地涨成了猪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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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头一直巨疼,又恶心出虚汗,昨天上午去医院结果是脑缺氧,所以日日双更有些无力,希望大家理解TAT(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