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她从怀中拿出一枚断魂丹,从高座上下来,亲手递给七儿,道:“断魂丹你得服,至于你这一身的伤,本座也定然会为你讨个公道。”
“谢门主。”七儿接过断魂丹,吞了下去。
她之前还存着侥幸心理,觉得既然自己逃过一劫,便将此事避而不谈,毕竟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命捏在别人手中。
可现下,她认清楚了一个事实,身处云门,这断魂丹她若是不吃,恐怕死得比谁都快!
见她吃下断魂丹,云瓷这才收回目光,“现在,所有人都服了断魂丹,你们可还有异议?”
“属下们不敢。”中年妇人垂着头道。
不敢?
云瓷冷笑,这群人哪有什么不敢的,都是些油盐不进之人,一有机会就给她起幺蛾子。
“那么作为你们不听话的惩罚,这个月的解药延后三天发放。”她平静的道。
“门主…!”堂下有几人闻言,顿时按耐不住了。
“门主,还望您念在我等是初犯的份上,从轻发落。”中年妇人面色凝重道。
谁也不愿意平白让自己的身子腐烂三日。
“再有一人多言,延后五日发放。”云瓷淡漠道。
所有人瞬间噤声。
“散了吧。”她道。
所有人皆是心情沉重的离开。
“顾谌,你不该对我隐瞒。”待所有人离开,云瓷淡淡道。
“属下知罪。”顾谌敛目道。
云瓷看向他,沉吟一会儿,道:“你不必自称属下,你是我舅父的义子,按理来说,应当也算是我的兄长,你可同我舅父一般,唤我云儿。”
这样一来,她对他的愧疚,也可以不必那么重。
虽然这样想,难免有一点自欺欺人的成分存在。
顾谌沉默,唇齿动了动,最终没有叫出来。
云瓷也不勉强。
“云门现在这样的情况,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必须要做第二手准备,你再辛苦辛苦,收养一些孤儿回来,从小培养,以便建立根基。”她思绪道。
“是。”顾谌应道。
云瓷手指在座椅扶手上点了点,道:“此事了结之后,你尽快安排人,是时候在江湖上把云门的名声打出去了。”
“我明白。”顾谌应道。
云瓷看向他,良久,叹了一声:“你…可有什么心愿?”
她终是觉得,自己骗了他,便是欠了他。
所有云瓷觉得亏欠的人,那都是上辈子的债,她这辈子就是来还债的。
可只有顾谌,唯独顾谌。
他是她为了还这辈子别人的债,而欠下的新债。
而且,她不知道怎么还。
“义父的遗言,便是我的心愿。”顾谌也看了云瓷一眼,缓缓道。
云瓷沉默。
若是有一天他发现一切都是她在骗他,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会很生气。
“你好好想一想吧,只要我还活着,想要什么,我会尽量满足你。”她道。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了。
绘娘的死,像是一种暗示,一切都有了变数。
从云门出来,云瓷直接去了将军府,之前已经通知了千裳,想来他这会儿应该已经等在将军府了。
又要开始没日没夜的练舞了…
她叹了口气。
距离下一次国宴,只有两月不到了,她现在自认底气不足,偏生前些日子还因为杂七杂八的事情耽搁了下来…
不得不说,千裳是个十分合格的师傅,嗔笑间便让云瓷领会了要点,进展得也顺利许多。
也不知是云瓷上次的警告起到了作用还是怎么的,破天荒的,千裳面对她时,平日里那些轻浮的动作竟然也有所收敛,倒是让她放心了些。
练舞不记时日,一晃数日过去了。
王伯基本每隔两日就会来送一次账本,之前在南方购买的土地收成很可观,也让云瓷体验了一把一夜暴富的感觉,只可惜即便是金山银山,云瓷也丝毫不动心,倒是王伯,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墨汁,一日比一日高兴。
这日,送来账本的同时,王伯从怀里拿出用手帕包裹得好好的碧玉簪子,慎重道:“小姐,这支簪子老奴已经让人再三又检查了几遍,确认它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成色好一些的普通玉簪而已。”
云瓷接过玉簪,眉心不由的蹙起。
这支簪子,比起前些日子她从绘娘头上拿下来的时候,看起来似乎黯淡了一些。
云瓷有很强的直觉,它一定有问题,可是为什么会查不出来呢…
一旁的千裳凑过来看了看,嗤笑一声:“小姑娘,别看了,你就算把它看穿了,它也不会开花的。”
云瓷冷瞥他一眼,“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支簪子跟绘娘的死肯定有关系。”
“是有关系。”千裳瞅了瞅那根簪子,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
云瓷看向他,“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告诉你了,有什么好处?”他桃花眼一挑,唇瓣翘了翘。
“你想要什么好处?”云瓷淡淡的看着他。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桃花眼忽闪了一下,他面上带起了笑意。
云瓷不可置否的看着他,千裳这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鬼知道他想问什么。
“你只需告诉我,若是掌上轻练成了,你可还会见我?”他问。
他感觉到,这小姑娘练舞一日比一日急切,仿佛再不练好就要大难临头了一般,他隐隐感觉,等这丫头真正练好了掌上轻,就是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时候了。
“见或不见,重要吗。”云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命盘轮转,有缘便见,无缘便不见,毋需强求。”
果然是这样…
千裳苦笑一声,自己何时被人这般嫌弃过…
真是个狠心的小丫头…
“该你告诉我了。”云瓷看着他,道。
“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毒,是两种事物合二为一。取其任意一样,都没有毒,可若是两者叠到一起,便是剧毒。”千裳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她手中的簪子。
云瓷皱眉,脑子里忽然撞出柳柔儿送来补品的那一幕。
那补品,后来是绘娘拿走了,事后绘娘熬好之后还盛了一碗给云瓷喝,正因为她喝了之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便打消了心头的怀疑,现在看来…!
她骤然捏紧手中的玉簪,“备车,回府!”
一路直抵绘娘以前的寝屋,她亲自动手翻找,翻箱倒柜之后,终于一个小箱子里找到了剩余的一部分补品。
这补品还算珍贵,看得出来,绘娘很是珍惜它,还封存得好好的。
将补品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没有其他的味道,或许是她的见识还是不够。
她将补品和簪子再次递给一直跟在身后的王伯,“再查!”
“是!”看出自家小姐对这件事情认真的程度,王伯也更加谨慎起来。
云瓷站在绘娘屋子里,心里有多感伤,怨恨就有多深。
此事若是当真查出来是柳柔儿所谓,她必定不会放过柔儿!
若真如此,便是她当初放虎归山,早在柳婉茹死了之后,她就该送柳柔儿上路的!想不到让她多活了这么些日子,竟然是给自己身边留了个祸害!
云瓷猛然响起,前世里,柳柔儿也送过她簪子和补品,只是前世她手里这些东西太多,后来就不知道弄到哪儿去了,现在看来,那些东西应该是被绘娘捡了去。
她早该料到,以绘娘爱贪小便宜的性子…
绘娘的死如果真的是这两样东西造成的,那么从前世,柳柔儿的魔爪就已经伸向她了!只可惜了绘娘,不明不白的当了替死鬼…
云瓷面色发冷,垂在身侧的手心收拢,指甲深深扣进了掌心里,对于这件事情,基本已经盖棺定论。
原来连绘娘都是因她而死,她云瓷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亏欠的人何其之多,还?如何还?!
柳柔儿,既然你非要找死,我便成全你!
而此时,京城某处,陈袁府上。
“没想到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死的居然是个老婢女,我那个妹妹,倒是命大得很。”柳柔儿可惜的摇摇头,感叹道。
赵倪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冷哼一声,杏仁眼里有些危险,“命大?她能逃得过一次,还能有第二次?!”
“死了那个老婢女是我那妹妹的奶娘,虽然逃过一劫,也够她伤心一段日子了。”柳柔儿捂嘴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一会儿后,又有些担忧起来,“不过,那老婢女死得不明不白,云瓷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她若是查到些什么…”
说着,柳柔儿看了看赵倪,目光虽然隐晦,意思却很明确___她不过是帮凶,赵倪才是促成此事的罪魁祸首,如今赵倪攀上了太后这根高枝,她柳柔儿却除了自己的举人丈夫以外,便无依无靠,若是事情败露,赵倪说什么也得帮她才行。
“放心,明日我便引荐你去见太后,你尽力讨好一些,日后我的后台,便也是你的后台,即便云瓷那贱人发现了什么,她也不敢动你。”赵倪慢吞吞的道。
“赵小姐果然是个玲珑的女子,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柳柔儿大喜,连忙亲手给她添了一杯茶水。
赵倪象征性的笑笑,心里却止不住的鄙夷。
若不是云瓷背后的势力太强悍,她又何须费心费力的甘愿与柳柔儿这等蠢货为伍?!为今之计,只有把柳柔儿也尽力抬高,两个人对付云瓷,总比她一个人要好用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