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堂下最少一半的人,目光都变得非常危险起来,甚至有些人自己缓缓按住了自己的刀剑。
云瓷看着他们的动作,讽笑一声,“你们敢杀我吗。”
她身子往后一仰,用最舒服的姿态优雅的靠在椅背上,浑身透露出一种危险而高贵的味道。
危险是今生的歃血而归,高贵却是前世五年的帝后习性。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甚至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想必顾谌在招你们进来的时候已经告诉你们了,云门是一个杀手组织,进来就是杀人的,当然,我也相信在座每一个人,手上多少都有那么几条人命,但是,”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时不时抬眼瞥堂下的那群人一眼,目光里充满讽刺,“你们谁有胆子杀我?”
一片死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更危险了一些,他们看着这个座位上不知死活的小女孩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然而云瓷偏偏在这种杀气腾腾的场合里悠然自得,“你们想清楚了,我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也是当朝丞相的独女,另外,我还是周家唯一的血脉。”
“周家三代为将,我外公乃一代军神,而我的舅父是镇国将军,杀了我,整个北越国都会围剿你们,将你们一个个的,碎尸万段。”她笑笑,笑容极尽张狂,“所以,你们想清楚了,本郡主的身后是千军万马,你们当中要是谁艺高人胆大,不妨动手试试。”
她语气平静却张狂,但那短短几句话,已然让大厅里的人杀气消减了一大截。
见此,她也知道这狠劲儿放得差不多了,再放就过了。
随即抬手,“啪!”的打了一个响指,“抬进来。”
几个人抬着两个大红箱子进来,“哐!”箱盖被猛的打开,发出一声巨响,让所有人震得心头一跳,而接着看到里面的东西,他们更是窒息了一下,两眼放光。
里面都是黄橙橙的金锭子,慢慢的两大箱,他们这些混江湖的,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间,都兴奋起来。
“拿了这些金子,你们就是云门堂堂正正的成员了,云门不会亏待自己人,但也绝对不容许背叛者。”她目光流转在他们脸上,幽幽的道:“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退出。”
说到这里,她幽幽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搭在了地上已经死透了的银须子身上。
众人皆是脊背一凉。
这不是明摆着吗,顺从她有金银拿,若是退出,那银须子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这个小女娃娃,心思可狠辣得很!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达成共识,蜂拥而上,抢光了那箱子里的金锭子。
云瓷勾唇。
这时,一旁一直不吭声的顾谌突然冲她单膝跪下,高声道:“属下拜见门主!”
众人一静,下一秒,齐刷刷的单膝下跪,“拜见门主!!”巨大的声音,震得整座楼回声不断。
他们都是明白人,既然顺从有好处拿,退出却恐怕尸骨无存,那何必来当这个出头鸟,虽然他们都是刀口舔血,早已看淡生死的人,可真要不明不白的死了,免不得也是不甘心的。
“都起来吧。”她道,“既然云门成立了,难免要有些规矩,今日且先给你们列两条。”
“第一,我的身份只有云门内部人知道,所有人不许把云门相关的事情传出去,犯事者,死。”
“第二,这里我不会常来,所有事宜由顾谌代劳,凡是不经顾谌允许,私自来找我者,死。”
寂静无声。
“明白了吗。”她声音冷下去。
“明白!”
此时,所有人都是一阵胆寒,他们看出来了,新门主虽然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可抡起“杀伐果断”这四个字,恐怕没有几个人比得上她了。
新门主,精明得很!
“散了吧。”云瓷道。
所有人毫不犹豫的离开,如果可以,他们并不想和这个恶魔一样的小姑娘待在同一座房子里。
只剩下顾谌。
他看着她,目光里有些莫名的味道。
“怎么,后悔帮我了?”云瓷淡笑。
“不,”顾谌出声,“我只是…很意外。”
意外当初那个跪在灵堂,面色苍白得像小瓷人儿一样的小姑娘,再次相见,竟然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若是后悔了可以离开,但是云门,我不会还给你。”她慢吞吞的道。
“既然义父让我帮你,我就一定会帮你。”顾谌道。
云瓷看着他,勾唇。
傻子,一切都不过是个骗局罢了。
“云门的事情,你便帮我代劳吧,没事不要来找我,我不想外人知道这件事情。”她缓缓从高座上起身。
“我知道。”顾谌看她要离开的模样,不由出言提醒道:“我想…那些人只是暂时安分下来了,但是恐怕不会维持太久。”
这群人都是些散沙,虽然被她加了些水分暂且捏到了一起,但水终究是水,会干的,等“水”一干,沙子就又散了。
云瓷唇瓣一勾,“放心,我有分寸。”
回府的路上,她想着,自己现在是陷入了一片沼泽里了,离景桓所说的单纯,越来越远,而自己的身上,也越来越脏。
她擦了擦衣服上来自银须子的血迹,发现已经干了,擦不掉,幸好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她在马车里备了女装。
三下五除二的换上,她将那身带有血迹的男装推得远远的,仿佛那是洪水猛兽一样。
靠在车角,揉揉额头,她不害怕自己变成任何模样,重活一世,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不惜一切代价。
但是她害怕景桓看到。
她不能想象当有一天景桓发现了她的真面目时,会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
马车停在了云府门口。
她下车来,敏锐的感觉到有一股视线盯向她,那股视线的主人似乎在门口潜伏了很久,好像专门在等她一样。
云瓷不动声色的进府,仿佛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小姐,安和王爷来了。”绘娘迎出院子,道。
云瓷点点头,算算时间,景桓也该来了。
院子里,景桓正坐在石桌旁,见她回来,清朗一笑:“云儿。”
“景桓哥哥等很久了吗?”她走过去,问。
“没有,我刚来。”景桓似乎心情不错。
见他高兴,云瓷也开心,明知故问的道:“听爹爹说景桓哥哥要找的人找到了?”
“嗯,找到了,托云儿的福,一切顺利得出奇。”景桓笑道。
“托云儿的福?”云瓷面上一愣,心里却一惊,难道徐右还是告诉他了?!
“云儿说事情或许有转机,结果这件事就真的有了转机,不是托云儿的福是什么。”景桓哄她道。
云瓷松了口气,笑起来,“景桓哥哥真会说话。”
“不过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奇怪,好像有人帮我一样。”景桓皱眉思索道。
“景桓哥哥不要多想了,反正你要接的人已经回来了,这就是大好事啊。”云瓷拍拍他的手臂道。
“不想了。”景桓应道,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包,“这是沿路看到的,就买下来了,想着你可能喜欢。”
云瓷接过,嗅了一下,一僵,脸上的笑容凝固。
“怎么了?”景桓见她不对劲,担忧的问。
“白茶花的味道。”云瓷叹了口气。
“云儿不是最爱白茶吗?”景桓笑道,“等日后云儿嫁过来,我便把天下最好的白茶花都收集起来,送给云儿。”
云瓷沉默。
是的,她知道,他做到了。
前世里,她为帝后的那五年,景桓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去手里白茶,整个皇宫里所有的花都是白茶,随处可见。
可她今生,偏偏不喜欢白茶了。
这种话,生生的提醒着她,前世的自己有多么愚昧无知,害了那么多…最亲的人。
“景桓哥哥,云儿不喜欢白茶了。”她勉强笑道。
“腻了吗?”景桓一愣。
云瓷叹了口气,“是啊,腻了。”
“那云儿如今喜欢什么花?”景桓又问。
云瓷被他逗笑,忽然凑近他,“云儿不喜欢花,云儿喜欢景桓哥哥。”
景桓面上一再次浮起一抹不自然,他微恼,“云儿,女子家不可这般胡言乱语。”
“云儿才没有胡言乱语,云儿只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而已。”云瓷捉住他闪躲的目光,笑道。
景桓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极为不自然,一时间身子都有些僵硬起来,
在他想要找借口再次落荒而逃之时,云瓷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凑近道:“景桓哥哥什么时候才能让云儿多亲近亲近呢?”
她眨眨眼睛,将“亲近亲近”这四个字咬得重了些,让景桓一下想到了上次她突如其来的那一个吻。
他控制不住耳根微红了些,怒道:“云儿,莫要胡言。”
“那景桓哥哥让云儿抱一下也不可以吗?”云瓷瘪嘴,委屈的看着他。
面前的少女面上虽然委屈,但那目光里却是隐隐透着调侃与期待,景桓只觉得面上有些燥热,他有些稳不住心神,趁云瓷不注意,快速的拔出自己被她握住的手,抽身而起。
吓跑了?
云瓷哭笑不得。
岂知下一秒,走出去好几步的景桓忽然顿住,像在犹豫什么似的,一阵后,突然转身,大步走向她,在云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