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府,却见云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颇为眼熟。
“小姐,您回来了!哎,衣服怎么湿了!”刚巧路过门口的王伯见到她,惊讶道。
“刚淋了雨,门口那马车谁家的?”她顺口问道。
“是赵辞郎中家千金的,说是收到您的书信,让她来一趟,等在偏厅已经有一会儿了。”王伯道。
原来是赵倪的马车,她说怎么看着眼熟。
前两天书信约了赵倪,她竟然又忘了。
“让她等着。”云瓷抖了抖还半干半湿的袖子,“我去换身衣裳,王伯,你帮我跑一趟万香楼,请千裳姑娘来。”
“是。”只要小姐不亲自去万香楼,什么都好说。
云瓷慢吞吞的泡了一个澡,换好衣裳才不紧不忙的去了偏厅,瞧见那一抹窈窕等得有些坐立不安的身形,勾唇:“赵小姐,等久了吧?”
见她终于来了,等了一下午的赵倪却不敢露出丝毫的不耐烦,连忙起身,对她行了一礼,“不敢,草民也不过刚来。”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这次谨慎多了,就怕得罪了这个惹不起的长宁郡主,虽然心里已经因为上次的事情气得咬牙切齿了。
云瓷浅淡一笑,坐于上位,抬手示意她,“赵小姐,坐吧。”
“郡主在此,草民不敢造次…”赵倪低眉顺眼道,身子还是谨慎的站着,她害怕因为上一次马车事件,云瓷的气还没有撒完,就怕这次是鸿门宴,专门找茬来的…
自从收到信起,她便心惊胆战了。
云瓷端起茶盏,慢吞吞的拨了拨茶盖,轻呷一口道:“随意吧,赵小姐要是喜欢站着,我便也不勉强。”
这时,门口的王伯路过门口,在赵倪看不见的角度冲她点了点头。
千裳到了。
云瓷慢条斯理的将茶盏放回桌上,眸子轻飘飘的搭在赵倪身上,“赵小姐可知今日本郡主为何找你来?”
“草民惶恐,不敢妄自揣测郡主的用意。”赵倪谨慎道,从始至终,她一直低敛着头。
北越国不成文的规矩,面对位高权重者,必需垂首敛目,不可直视,以示恭敬。
“听闻赵小姐舞跳得不错,本郡主想观上一观,不知可否?”云瓷道。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震慑,这是前世当了五年帝后养成的威严,这显然让赵倪不由地更紧张了些。
“草民愿施拙技,希望郡主不要嫌弃。”赵倪略一犹豫,便答应下来。
此地没有男子,云瓷又是郡主,她即便跳一曲,也无碍。
“那就太好了,本郡主想看赵小姐舞一曲‘掌上轻’,赵小姐,开始吧?”云瓷唇角一翘。
“掌上轻?!”赵倪愣住。
掌上轻乃前朝舞曲,失传多年,只她数年前得到了记录掌上轻的孤本,可是她并没有将此事外传,云瓷怎么会突然要她跳掌上轻?!
“怎么,赵小姐不愿意?”云瓷面色一沉,声音凉下来。
赵倪勉强一笑,“草民怎会不愿意,只是掌上轻早已失传,民间流落不过是残破片段,草民…”
她正措辞想避开这个事情,却被云瓷冷笑打断,“赵小姐可别跟本郡主打太极,欺骗本郡主的下场,剁你一双腿还是很容易的,赵小姐莫非后半辈子都不想跳舞了?”赵倪脸色白了白,却听云瓷继续冷然道:“你以为本郡主会无端端的找你跳舞?赵小姐莫不是想把这绝世孤本带进棺材里不成?”
听到这里,赵倪“扑通”一下跪下去,脸色发白,“草民知罪,草民这就跳给您看…”
“你可不要偷工减料,若是被本郡主察觉,剁你一双腿,还是很简单的。”云瓷慢吞吞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倪,道。
“是、草民万不敢欺骗郡主…”赵倪撑着身子站起来,袖摆飞抛,身姿轻盈的在偏厅内旋转起来。
“掌上轻”一舞,主要在于跳舞者的轻盈,没有十足的功底,很难驾驭它,一旦驾驭了,此舞便能体现女子极致的体态美,纤细,轻盈,宛如一只手掌就能把那跳舞的人儿托起来一样。
前世的某一次国宴上,赵倪凭着一曲掌上轻,大放光彩,惊艳全场,从此名声传遍京城,说她一舞可倾城,由此,身价也翻倍的涨了上去,前世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疯狂的想要摆脱自己身份低微的事实,变得更加渴求地位,人前一顿白莲花模样的美人,人后却肮脏得一塌糊涂!
云瓷淡淡的看着她在面前不停的翻转身姿,抛袖踏云,心里却冷笑不止。
既然重活一世,她岂会让赵倪得逞?!
今世,她要让这个贱人永远拔不起这个头来,那牢狱之灾,那被迫残花败柳的欢爱滋味,也该赵倪尝尝了。
穿我凤袍,坐我凤椅,赵倪,你可还开心?!
一曲舞完,赵倪有些喘息,掌上轻的难度不容置疑,即便她练之多年,驾驭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啪!啪!啪!”云瓷浅笑,优雅的拍掌,“掌上轻果然非同寻常,赵小姐一舞惊人啊。”
“草民献丑了…”赵倪低身行了一礼。
“来人。”云瓷微笑唤人。
王伯走进来,恭敬的道:“小姐。”
“赵小姐一舞惊人,有赏。”她笑得欢快,赵倪却在听到“赏”字之时,原本有些发白的脸色瞬间转青,但却是敢怒不敢言。
“小姐,赏金百两可好?”王伯猜到云瓷的用意,和她一唱一和的道。
“甚好。”云瓷看着赵倪低垂着头,那隐约间可见青白的脸色,笑意更欢,“王伯,送赵小姐出府吧,一百两黄金,可不轻呢。”
赵倪行了礼,转身,一口银牙差点咬碎,面色白转青青转白,在一张鹅蛋脸上,煞是好看。
府外,马车等在门口,她前脚踏上车,后脚送她出来的王伯就将用红布盖住,放赏金的托盘递给她,声音不大不小,听在她耳朵里却格外刺耳,“赵小姐,我们郡主赏赐的一百两黄金,你收好。”
赵倪接过黄金,隐忍着道了谢,马车驶动,缓缓离了云府。
一路上,车夫忍不住羡慕道:“小姐,长宁郡主真大方,一下子就赏了百两黄金,这都是老爷两个月的俸禄了吧?!”
赵家老爷赵辞,朝廷五品郎中,每月俸禄也不过五十两黄金而已。
“你懂什么?闭嘴!”赵倪忍无可忍,怒道。
她恨不得把这盘刺眼的黄金摔了!
北越国虽每个女子都习舞,可只能跳给夫君看,除非特殊场合!
在人前跳舞,对北越女子来说,本就是一件折辱自己的事情,可云瓷居然在她跳完舞之后给赏钱!
这分明实在侮辱她讽刺她!这个贱人!当她是什么?!卑贱的舞姬吗??若是这份赏金由皇上皇后来赏,那是无上荣光,可这个贱人分明是在拿钱砸她!
她气得在马车里发抖!
云府,偏厅。
见赵倪走了,云瓷再次呷了一口茶水,道:“出来吧,千裳姑娘。”
一声低笑传来,一个红衣女子从门口走进来,带着面纱,桃花眼忽闪忽闪的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拉长声音,“小姑娘刚才好威风啊…”
“我今日让你来可不是看戏的,刚才那曲掌上轻,我要你在最快的时间内,教会我。”云瓷微微挑眉,悠悠然的道。
“我的小祖宗,你可为难奴家了。”千裳没有多讶异,早在刚才赵倪开始跳的时候,她就猜到了,“那掌上轻可是十分靠功底的,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基础,你想跳好那是异想天开!”
“不然你觉得我找你做什么?”云瓷凉凉的看她,“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教会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