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候着的玉竹跟朱槿彼此对视一眼,双双拧着眉头叹了口气。一旁的周川跟周明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四只眼睛直直地盯着雅间的门楣,恨不得能盯出条逢来。
屋子里,林晚脸上涨得通红,狠劲儿拧着卢俊昭的胳膊转了一圈,尽力仰着头避开身前的人,目光懊恼地盯着卢俊昭的黑亮的眸子,声音恼火中又带着丝少有的柔软无奈跟妥协:“你先放开我吧,我得回去了。”
卢俊昭眸子里笑意流动,闷声笑着点了点头,半晌才念念不舍地放开了林晚。
林晚立马推开卢俊昭往门口走,有些无奈又好笑地看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卢俊昭,抚着额头叹了口气,尴尬又无奈地数落道:“咱们还没成亲,你不能这么……放肆。该守的规矩也得守。你就当是顾虑顾虑我。女子和男子不一样,顾忌多些。嗯,行了,你别送我了,我今儿自己回去。”
林晚顿了顿,见卢俊昭微皱着眉一脸委屈,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心思微转,转而又笑道:“前头没定亲的时候我收了你的礼还被母亲训了,我好说歹说哄了母亲好些天才回转过来。现在你又这样不守规矩,回头母亲听见了不好,咱们也别想见了!你自己想想!按理说,订了亲的男女就该避着些,得等成亲了才能见面。你看看你这样……莽撞,若换了个姑娘,早被你吓跑了!”
“别人我也不要!你又不是别的姑娘,你是我媳妇儿。”想起刘氏冷着脸地的话,卢俊昭讪讪地住了口,紧绷着脸看了林晚一眼,手伸到半空中,被林晚一瞪,又不怎么情愿地收了回去。
卢俊昭抿着嘴闷闷地嘟囔了一声,身子往前靠了靠,皱着眉委屈道:“阿晚,我天天想你。你那么好,眼睛也好看,笑起来好看,生气也好看……又那样看着我,我就是想同你在一处……”
林晚恼怒又烦躁地吐出一口闷气,气哼道:“那你别来见我了!咱们成亲前都别见,省得你乱来!你不是有事交代胡万达?你办北边的事情去,我还要找朱七问北边的生意呢,忙得很!”这厮就是个愣头青,啥规矩都不懂,什么都是直来直去,还理直气壮得很!她跟他就说不清!
说着抬脚就往门口走。卢俊昭愣了一瞬,慌忙地上前拉住林晚,急急地哄道:“别,阿晚,你别不见我,下次我忍着好不好?我忍着,不亲你,我守规矩,你别躲着我。咱们还有那么久才成亲……”
林晚抚着额头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他能长到二十一岁还没长歪,也不容易了。外婆说得对,要过日子,两人都得包容忍让,她得有耐心……哎,谁让她摊上他了呢?她慢慢教吧,总能让他知道点规矩!
“那你动手动脚的,算怎么回事儿?”林晚气恨地斜了卢俊昭一眼,一把拍开卢俊昭的手,切齿道,“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女子跟男子不一样,你不守规矩,我还得守呢!你这是要害死我!”
“阿晚……”卢俊昭张了张口,有些无奈又恼火地皱起眉头,出口的声音却柔和绵长,带了些无力的委屈,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我就是喜欢你,想同你在一处。咱们都订了亲了,在北边……”卢俊昭说到此猛地住了口,目光微闪,心口却热了起来……他听军营里那些老兵头子喝酒时说过,在北边,根本没那么多讲究,阿晚是他的人,他可以抱着她,亲近她……
这么想着,卢俊昭只觉得心都软了起来。“阿晚,你别不见我,我见不到你心里堵得慌。你放心,我不动手动脚。”说着却又伸手轻轻拉了林晚,掌心包裹着林晚的手,温热的气息透过手心渗进了林晚手背上。
见林晚没再挣开,卢俊昭大喜过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试探性地将林晚往自己跟前揽了揽。
林晚瞪了卢俊昭一眼,将人推开了些,气恼羞愤中又夹杂着些无力,脸上尴尬着,揉着眉头在心里骂了声死黑脸。这厮还真是得寸进尺,她就不能迁就他!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亲她了,林晚想到此,脸上微微发烫,心跳也快了一瞬,又羞又恼地磨了磨牙,冷哼起来,抬脚出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玉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察觉到林晚出来了,看都没看卢俊昭,直接让楼下的嬷嬷套马车去了。
卢俊昭跟在林晚后头,看着林晚上了马车,被林晚拦在了马车外,只得骑了马慢慢跟在马车后头,目送林晚回了崇安侯府,心里又酸又涨,停了片刻,皱着眉头神情难辨地调转马头回了西宁王府。
周川胆战心惊地跟在卢俊昭身后,心里又开始纳闷,爷这样,到底是心情好还是不好?
哎,爷这脸晴了好些天,今儿突然阴了下来,他又料不准爷的心事,还是小心为妙。周川深吸了一口气,琢磨着要不要去找找周明,爷这模样,肯定跟姑娘有关!
新年的第一场雪一直下到了元宵节。正月十五刚过,丁长安就递了消息进来,说周家的事情基本属实,那江湖术士也的确跟周家二老认识。而且朱二那儿还查到了那江湖术士来京城前的事情。
林晚想了想,到底还是又到揽月楼见了一回卢俊昭。
两人隔了一张桌子而坐,林晚啪的一下拍开卢俊昭伸过来的手,正色道:“这事儿涉及皇家,真要说起来,也就是几个皇子争权夺位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卢俊昭目光微寒,冷笑了一声。“他们争他们的,但是不该动我的人!”说着放柔了脸色朝林晚道,“阿晚,我应过你,要好好护着你,不让你受委屈,你放心。”
林晚心里微暖,看着卢俊昭的目光也柔和了些,默了片刻,朝卢俊昭眨了眨眼睛,眼里全是狡黠。
“这事儿,咱们犯不着再去插一脚,把这消息透给大皇子去!嗯,冯家屯粮一事不也该有点内情?这个,别的皇子们也该查到点线索了。”
卢俊昭怔了一瞬,随即闷声笑了起来,伸出手想握住林晚的手,半途中又讪讪地缩了回去,目光温柔地看着林晚点头赞同道:“嗯,阿晚,我听你的。”说着又闷声笑了起来,“这法子好。”
卢俊昭见了林晚出来又是眉开眼笑一脸春风,阴了几天的脸色终于放了晴,周川长长的舒了口气,脚步轻快地跟在卢俊昭后头回了西宁王府。
卢俊昭直接去书房找了西宁王,将朱二递进来的消息说了,末了目光柔软眼里带着宠溺笑道:“阿晚不让我管,说把这消息透给大皇子去。还让我再提一提冯家屯粮一事,给其他几位皇子提个醒。至于咱们,就先顾着北边。”
西宁王听得满意地笑了起来,拍着卢俊昭的肩膀自得道:“还是老子有眼光,看看这儿媳妇儿,那就是老子卢家的人!”
卢俊昭嘴角下拉着皱了皱眉,哼道:“阿晚是我看中的。”
“兔崽子!”西宁王竖着眉一瞪眼一拳捶在卢俊昭胸口,气骂道,“要是没有老子,你看中了也没用,媳妇儿早跑了!要不是老子让皇帝给王家那小子赐了婚,你以为你能娶到媳妇儿?”
“我也能直接请圣上赐婚!”卢俊昭冷哼一声,十分不屑地瞥了眼西宁王。
西宁王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骂道:“请个屁?你要是中途请旨赐婚,那丫头手里的粮食能运到边关去?哼!没粮食补给,卢家说不定就伤了元气,你还打个屁的仗!老子卢家的兵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兔崽子翅膀硬了,过河拆桥,老子忙前忙后给你看着媳妇儿的时候你怎么不提?”
卢俊昭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任西宁王跳着脚骂了一顿。
等西宁王骂完了喘气时,卢俊昭才不冷不热地又说起了北地生意的事。“北边的生意,阿晚说了,她得看看,好了才接。”
“什么好了才接?”西宁王刚压下的怒气又起了来,竖起眉毛骂道,“不好也得接!那丫头做生意的本事大了去了,咱们北边那么大的地方,她能盘不活?你别跟老子打马虎眼,她是你媳妇儿,你别忘了老子的话。”
卢俊昭冷冷地撇了撇嘴,摊手道:“阿晚说了,她对卢家的治地不熟悉,得摸清情况再说。北边地方不小,虽说能做生意,但背后牵扯也多,阿晚在那边又没个人,她要是不愿意,你别逼她,我应了她的。”
西宁王气得扯了扯胡子,重重地捶着桌子,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卢俊昭一眼:“瞧你这出息!你不是人?老子不是人?她是卢家的媳妇儿,凭这就够了,还要什么?那丫头精明的很,手底下那些掌柜也是猴精,她要是愿意接,还怕接不了?哼,老子媳妇儿可比你看得明白多了,你甭跟老子鬼扯!”
卢俊昭表情无波无澜,冷静地听着西宁王骂人,末了才补充了一句。
“反正得阿晚自己点了头才行!”
西宁王气得直吸气,抓起手边的砚台就朝卢俊昭砸了过去。(未完待续)